沉默蔓延片刻,劳四率先回过神。
故作虚张声势地大声说道:“你是谁?别在这里装神弄鬼!”
平静的海面无一人回应,四周都是一片深邃不见底的海水,水正在缓缓地消退,相信过不了多久,这里便会恢复之前的模样。
兄弟几人心里俨然已经没有过多的恐惧,便露出本色,冲着空气狰狞凶狠地怒吼道:
“再不出来别怪我们对你不客气了。”
“哦,要怎么不客气呢?”似女孩儿的调笑声响起,劳四的裤脚像是被人扯了一下。
下一瞬,他被什么东西拖了下去,轰然倒在水里溅起一身的水花。
“救我救我!”他手脚并用的扑腾着,兄弟几人手忙脚乱的把人拉上来。
“对不起海神大人,小的无意冒犯,还请海神大人有大量,饶了我吧……”
眼看着劳四跪在地上求饶,犰狳不由得嬉笑出声。
“哈哈哈哈哈,切,可真是个胆小鬼。”
“你你你……是什么东西?”看到水里不似龟又不似龟,还长着壳子的犰狳,劳四吓得连忙往后退。
“你才不是个东西!”犰狳吐了吐舌头,似乎对这场恶作剧很满意,她欢快地游到冬樱身边。
冬樱的出现让劳家兄弟瞬间眼前一亮,他们难以置信的揉揉眼睛,连说话都不利索,“是……是鲛人!”
劳四揉了揉眼睛,眼里的恐惧瞬间变成了惊喜若狂,“真的是鲛人,快拿网子!”
“看来你们还是看不清眼前的形势。”冬樱尾巴一甩,礁石上的人瞬间被海浪冲下来。
冰冷的海水把他们的痴心浇透,这才让他们回神,如今是自身难保。
劳三将眼底的贪婪藏的很好,换上朴实殷切的笑容,一脸无害道:“你也是来找自己的同伴的吗?我知道他们在哪里,跟着我们走吧,我们带你去。”
他们嘴角堆的笑,在冬樱眼里就是虚假的面具,就是这样看起来淳良无害,手无缚鸡之力的人,差点让她们种族全部灭绝。
“你们都该死!”
硕大的鱼尾在海里迅速地摆动,激起一圈圈波纹,犰狳十分熟练爬到礁石上,匍匐着稳住了身子。
很快,水底形成一个巨大的漩涡。劳家的四个兄弟身子跟哀嚎声全部都被卷了进去。
“救命救命!”
“我们再也不敢了,求海神大人饶命!”
“我们知道错了,饶了我们……”
冬樱对他们的求救声嗤之以鼻,漠然地看着他们被漩涡卷进去,直到海水没过他们的头顶,求救声也被吞噬殆尽。
一声尖锐诡异的声音从冬樱嘴巴里传出,倏忽之间,海水里似乎有什么东西正在密密麻麻的涌动。
海水将它们的身影遮掩了去,那是鱼。
几十万只密密麻麻的鱼群围城一个巨大的漩涡,让人看了头皮发麻。
蔚蓝的水面不一会儿便浮上一抹猩红,紧接着,一缕缕鲜红浮上水面,展开成一朵朵艳丽妖冶的血之花。
冬樱游到礁石旁一跃而上,看着这一团团猩红在血花在水里晕染,蔓延,最后与海水融为一体。
海水已经退回到了原来的位置,一切都恢复了平静。
那些被淹死的渔民尸体全都被浪花推回了海岸边上。
冬樱的尾巴有一下没一下的拍打着水面,双手撑在礁石上,双眼无神仰望着广阔的天空。
她的面上没有一丝的喜色,也没有半点的愧疚和害怕。
夺取这些人的性命只是弹指之间,仿佛只是掐掉一朵正在盛开的花儿这般轻松简单。
“好没趣。”
犰狳已经化成人形在一旁平静的坐着,她没有说话,就这么安静的望着水底,不知在想些什么。
冬樱转过头,望向犰狳的时候,冰冷的脸色瞬间被女儿家的娇柔替代,她好奇的问道:“听说神兽是世界上最仁慈的种族,你为什么能眼睁睁地看着他们在你眼皮子底下被我杀死?”晶莹剔透如宝石般的瞳孔天真无瑕,写满了疑惑。
犰狳抬起眼,望着那已经恢复如常的水面,没有人能看出刚才在水底发生了什么,就像她也没能看见那些被人族抓去的鲛人到底遭受了多痛苦的折磨。
“那是他们活该,要是被残忍杀害的是我的族人,我也会这样做。”
冤有头债有主,神兽之所以仁慈,是因为它们活了太长时间了。
经历过几百上千年的日月更迭,深知人世间生灵的寿命只不过是弹指间,它们喜欢扶善惩恶,希望看着这世间万古长春。
它们世间的包容理解,就像是长辈宽容晚辈那般,仁爱又慈善的目光注视着人世间一切生灵。
但这不意味着愚善,对于这些作恶多端的恶魔,只能说死不足惜。
冬樱展颜一笑,冷漠和杀戮的神色褪去就像一个不经世事的小女孩,脸上写满了单纯。
“仇也报了,南竹我们该回去了。”冬樱侧着脑袋说道。
“那这些渔民呢?他们也不是无辜的。”
“可是……”冬樱眉头微皱,纯白的羽睫染上一抹困惑。
“可是我已经把罪魁祸首都杀了,这些渔民或许还没他们可恶,这样还不够吗?”
“你还是太仁慈了冬樱,他们跟我们不一样,若是不斩草除根,以后还是会威胁到我们。”
冬樱一跃至水底,往前游了几步又重新浮上水面,她甩了甩头发,闷闷道:“如今我们的族人已经所剩无几,大部分的都迁移到了南海,并且也有族训,谁都不能离开海底,他们已经威胁不到我们了。”
“冬樱,你不能总是这么善良,你想想我们死去的同伴,我们又做错了什么?这些人族能无所顾惮的侵略我们的地盘,而我们从未伤过他们。”
冬樱沉默片刻,将腰间的万水扇拿出来瞧了瞧,就差一片,就差一片护心鳞万水扇就能制成了。
到时候被淹没的不仅仅是一个海岸,而是整个城池的百姓,这里的一切都会化为虚无。
海岸边上已经围了许多人,他们正在认领自己家人的尸首,有嚎啕大哭的大人,不知所措的小孩,也有沉默着无声哭泣的女人。
冬樱捏紧手中的扇子,面露犹豫之色,“要是这么做的话,这些人全部都得死,可是他们都有参与其中吗?”
虽然她知道,族人的死跟内城的这些渔民都逃脱不了关系。但是那些刚出生的孩子呢?他们又懂什么?
是不是也有没有被利益蒙蔽双眼的人?
倘若一扇子一挥,所有的人全部都得死。
“冬樱,相信我,趁现在只剩最后的机会了,你想想我们死去的族人,鲛人族的未来,你可怜他们,谁来可怜我们?”
“可是……她脑子里天人交战,像是一个认错的孩子低垂着脑袋。
“相信我,冬樱,自小以来我们都是相依为命,我的任何决定都不会害了你,或者你不想替我报仇了?”
“不,怎么可能。”冬樱一脸焦急,低垂着脑袋像是做错事的孩子,“我当然想替你报仇了,只要是你说的我都会做,你是我最好的朋友!”
“我最喜欢你了,冬樱。”
“我也是,我们是一辈子的好朋友!”她嘴角上扬,眼里的犹豫之色褪去,取而代之的是幸福满足的笑意。
南竹是她的好朋友,一直都是。
她拥抱着南竹,一阵风把她白如雪的长发吹起。眼神不经意间缓和了下来,脑海里的记忆一帧一帧的回放,那都是属于她和南竹最快乐的日子。
鲛人生来如同人族一样,都有着一头墨色的头发,而冬樱生来便是白色的,被族人视为不祥。
更重要的是,她是私生子。而南竹是她同父异母的姐姐。
自古以来鲛人代表着忠贞,一生只能有一个伴侣,倘若不忠,那便是天罚。
所以她们的父亲很早以前就不在了。
自小以来,冬樱便和南竹生活在一起。
她的母亲因为受到族人的排挤而远离了那片海域。
她就像是漂浮在海面上的浮木,没有扎根的地方。
“走开!给我滚远点你这个私生子!”
“你看她一头的白发,果然是受到了诅咒,大家都别靠近她,她把自己的父亲给克死了,母亲也不要她了,就连南竹的娘也跟着死了。”
南竹,这是她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
冬樱双眼茫然无措的看着眼前对她嫌弃咒骂的幼鲛,没有反驳也没有生气,而是十分听话的离它们远远的。
然而这些幼鲛仍是不依不饶,甚至还有的拿石头来砸她,用手拉扯她的白发。
于是她每次都虚张声势,做出令人害怕的样子把它们赶跑。
它们用石头砸她,她就拿更大的石子向它们砸过去,它们骂她,她也会拿最恶毒的话将它们骂哭。
久而久之,没有幼鲛敢再来挑衅她。
冬樱也想过离开这片水域,但离开族人庇护的幼鲛只能是死路一条,有水妖在觊觎它们的鲛珠,她不敢离族群太远。
饿了就随便吃吃海草,夜晚睡在石头缝中间,她就像一颗随着波纹飘荡的海草,没有鲛人肯接纳她。
直到有一次,她在石洞中睡得迷迷糊糊,一觉醒来惊讶的发现眼前居然有其他的族人。
它们都对自己避若蛇蝎,恨不得离得远远的,根本没有人敢靠近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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