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老实走后,荆一凤又练了一回手法,东方已经渐渐露出鱼白。荆一凤道:“表哥,你快把衣衫换好,我也要改装了呢!”
程明山道:“你怎么忘了,从现在起,要叫我大哥才对。”
荆一凤道:“人家叫惯了嘛!”
“对了!”
程明山道:“从现在起,我叫姨父也该叫爹了。”
荆一凤脸上一红,啐道:“你坏。”
程明山道:“这是你自己说的咯,你的爹,也是我的爹呀!”
荆一凤红着脸,轻轻推了他一把,说道:“快换衣服了。”
程明山笑着脱下身上长衫,换上了一件新的天蓝长衫,连脚上薄底靴都换了新的。
荆一凤先把秀发打了一条辫子,然后拿起包袱,到里间去换了衣衫。
既是兄弟两个,衣衫、靴子自然都是一样的了。
过不一回,荆一凤已经打扮舒齐,走了出来,说道:“大哥,你看像不像?”
程明山从头到脚,仔细打量了一阵,才道:“像是像,只是……”
荆一凤问道:“只是什么呢?”
程明山道:“只是太漂亮了,这样一个英俊俏书生,走在路上,不知要有多少女孩子对你倾心呢!”
“这是说你自己了!”
荆一凤白了他一眼,才道:“不打自招,我总算听你说了真话。”
“我?”
程明山得意的道:“我只有一个人对我倾心就好。”
荆一凤心里甜甜的,却故意披披嘴道:“对你倾心的,可不止一个呢!”
程明山道:“你说,还有谁?”
荆一凤道:“就是那个呀!”
她口中的那个,自然是指林秀宜了。
程明山故作不知,低声道:“但我只对一个人倾心,她,就是我表妹了。”
“我不要听!”
荆一凤披披嘴道:“小和尚念经,有口无心。”
“真的。”
程明山走过去,低低的道:“表妹,我心你只有你一个。”
他要去捉她的手。
荆一凤双手一缩,嗔道:“快别这样子,我们说正经的,我们改扮成兄弟,到那你去呢?”
“这个……”
程明山一怔,说道:“方才爹也没说,我一时怎么想得出来呢?”
荆一凤听他真的把爹也叫起“爹”来,心头自然暗暗高兴,但粉脸却有些发热,说道:“那该怎么办?”
程明山想了想道:“我看这样吧,我们就当刚到徐州来,到处去逛逛,看看有没有岔眼的人,对了,九里山是刘邦和楚霸王交战的古战场,也算是古迹了,我们可以去登临一番,九里堡的动静,不是可以一览无余了么?”
荆一凤道:“对,这办法好。”
她忽然啊道:“我们这两把剑呢?那就不能带在身上了。”
程明山道:“这两柄剑,暂时只好放在这里了,反正你身边有张老前辈送你的五蝠刀,我要找几颗石子,随地都有,还怕什么?”
荆一凤道:“但我刀还不会使呢!”
程明山笑道:“你手法都会了,到了临时要用的时候,就自然会使了。”
荆一凤道:“时间差不多了,那我们该走了,我把包袱和这两柄剑,放到张老前辈房间去。”
说着捧起两柄长剑,和一个包袱,转身走入,等她出来之时,手中拿着两顶儒生的帽子,说道:“大哥,把帽子戴上了。”
程明山戴上帽子,口中“啊”了一声道:“表妹……”
荆一凤回眼道:“你叫我什么?”
“啊!是,是!”
程明山忙道:“兄弟,兄弟,我差点忘了。”
荆一凤道:“方才你还说我呢!”
“愚兄记下了。”
程明山笑着道:“我想到了一件事,我们应该先想好姓名,不然,人家问起来,就说不出来了。”
荆一凤眨眨眼问道:“你说呢,我们叫什么名字好?”
程明山道:“我姓程,改做成功的成,你是我兄弟,自然也姓成了。”
荆一凤娇嗔道:“你……”
程明山接着道:“这样,我叫成一明,你叫成一飞,一明,有你的‘一’字,也有我的‘明’字,一飞,不就是飞凤么?你看好不?”
荆一凤道:“名字很好,但为什么一定要姓你的程,改作成?不用我的荆,改成金呢?”
程明山笑道:“瞧你,这也要和我计较?”
荆一凤道:“好嘛!那就姓成好了。”
两人相偕走出,这时时间已经不早,他们走下茅草岗,一路东逛西逛,倒也真像是一对初到徐州的兄弟。
中午时分,经过双环镖局门口,只见一列十几辆镖车,车上插着镖旗,停靠在路边上。
程明山指着道:“这是镖车了,他们好像是要上路呢?”
荆一凤笑道:“大哥,你这可错了,镖车停靠在路边,车头向着镖局大门,这是他们保镖回来了,车子推进去了呢!”
边上几个趟子手看他们只是两个读书相公,好似从没见过镖车,好奇的住足观看,也不以为意。
果然,过没多久,只见一个身穿湖色长衫,双颧微耸,两目沉凹灼瘦削脸中年汉子大步从门内走出,朝趟子手们挥了挥手,趟子手立即推着一辆辆镖车,往镖局大门进去。
荆一凤笑道:“大哥,我说得没错吧?”
程明山点头道:“这回果然给你说对了。”
那瘦削脸汉子看两个站着说话,就朝门口的趟子手问道:“这两人是干什么的?”
门口的趟子手陪着笑道:“他们是两个读书相公,从没见过镖车,好奇站下来看看罢了。”
瘦削脸汉子瞪了两人一眼,才转身往里走去。
荆一凤道:“大哥,我们走,快中午了呢,找个地方去吃饭了。”
程明山点点头,两人顺着大街走了,穿过横街,正好转角上有一家酒楼,这就跨进门去。
登上楼梯,一名伙计就迎了上来,含笑道:“二位公子请这边坐,”
他把两人引到靠街的窗下一张桌子,拉开长凳,说道:“这座头靠近大街,二位公子可以一面喝酒一面看看街景。”
程明山还没坐下,就看到对面转角上,似有一个穿青布短衫的人影,站在那里。
他方才看到双环镖局的趟子手,穿的就是这身青布短衫,心中不禁一动,暗道:“莫非他们怀疑自己两人,才派人盯了下来?”
荆一凤已在对面坐下,叫道:“大哥,你也坐下来呢!”
程明山随即坐下,伙计送上两盏香茗,问道:“两位公子爷要点些什么酒菜?”
程明山点了菜,等伙计走开,就悄声道:“兄弟,我们给人家盯上了。”
荆一凤一怔道:“这么快就给人盯上了?我们又有什么落在人家眼里了呢?”
“那倒不是有什么破绽落在人家眼里。”
程明山低声道:“是方才我们在双环镖局门口说话,人家起了疑心,才派人跟踪我们的。”
荆一凤问道:“人在那里?”
程明山道:“就在对面转角上那爿绸布庄门前。”荆一凤一手端起茶盅,装作一面喝茶,一面看着街景,眼角一转,果然看到一个青衣汉子站在那里,她放下茶盅,低声说道:“那一定是伍奎对我们起了疑。”
程明山道:“伍奎是谁?”
“就是方才在门口指挥镖车的瘦削脸。”
荆一凤道:“他是双环镖局的副总镖头,外号伍一刀,是个老江湖。”
程明山道:“我看双环镖局也大有问题。”
荆一凤道:“大哥又看到了什么?”
程明山道:“他们那十几辆镖车,如果保了镖回来,应该是空车才对,但我看两个趟子手推车进去,份量不轻。”
荆一凤低笑道:“那也许是镖银还没送出去。”
“不!”程明山道:“如果装了镖银,车子重量就不止那些了。”
荆一凤问道:“那你说车中会是什么呢?”
程明山道:“我就说不出来,但只要看到他们十几辆车上,都遮得很密,我们只站着说了几句话,他就要派人跟踪,可见一定有鬼了。”
荆一凤披着嘴道:“像大哥这样,看到什么,都怀疑有问题,我们要查的事情,未免也太多了。”
程明山道:“线索,就是只有一根线,也要追索下去,才会有眉目,许多事情,就是要从他们细小的事情上着手,不然,如何查得出来?”
说到这里,正好伙计送来了酒菜,两人就停止了说话。
程明山抬头问道:“伙计,我要跟你打听一个地方。”
那伙计忙道:“公子爷请说,小的是在徐州府长大的,城里每一条街,每一条巷,都摸得极熟,公子爷要问那里?”
程明山道:“九里山的古战场,从这里去,怎么走法?”
那伙计道:“九里山,就在城北,古战场这个地名,小的从没听说遇,对,九里山没有古战场这个地方。”
荆一凤道:“古战场,就是刘邦和楚霸王交战的地方。”
那伙计笑道:“是了,二位公子爷说的是戏,那是在大南门的群芳园,前几天陆叫天是在演‘霸王别姬’,今天戏码只怕是改了。”
程明山道:“不,我们不是要看戏,说的是徐州的古迹,古战场就是从前楚霸王和汉高祖打仗的地方,是在九里山……”
“这个小的就不清楚了。”
那伙计直摇头,说道:“小的没听说过有打仗的地方。”
邻桌正在喝酒的老者笑道:“他们二位问的就是九里山。”
那伙计笑道:“原来两位公子要去九里山,这个小的自然知道,两位公子从这条大街上一直往北走,看到的山,就是九里山了。”
程明山又道:“那么放鹤亭呢?”
那伙计道:“放鹤亭在城南,那是云龙山,上面还有一座兴国寺,光是半座大佛,就有三丈之高,耳朵里面,还可以坐五个人呢?”
程明山又道:“还有黄河底呢?”
那伙计笑道:“原来两位公子爷是初来徐州,黄河底可在东门外,那里有的是杂耍,二位公子可以玩上大半天,还有北关的铁牛,据说是大禹皇帝镇水的神物呢!二位也可以去看看,徐州地方大,玩的地方多,二位公子爷住上些日子,慢慢的玩,才玩得转。”
说到这里,已经有人在叫着“伙计”,他匆匆忙忙的走了。
程明山道:“兄弟,我们吃遇饭,就到九里山去,先看看古战场,明日再去放鹤亭……”
他这些话,当然是说给旁人听的,这样,人家就知道他们是刚到徐州来,而且是来游山玩水的了。
饭后,两人会过帐,走下酒楼,对面那青衣汉子已经不见了。
程明山心中暗想:“敢情只是对自己两人有些怀疑,但并不怀疑得很深,也许另外有人上了酒楼,听了自己问伙计的话,疑念已消,所以回去了。”
当下也就不在心上,两人依着伙计说的话,从大街一路往北行去。(其实他们岂会不认得路?)
那知走了一段路,程明山已经发觉自己两人身后,居然还有人一路跟了下来。
这人身上穿了一件青布衣服,已经不是原先那人,而且只是远远尾随,心中不禁冷笑:“就算你们换了个人,又怎瞒得过我?”
他偏过头去,朝荆一凤低低的道:“他们还是有人跟了下来。”
荆一凤道:“他们怀疑我们什么呢?”
程明山道:“由此可见他们那十几辆镖车之中,一定有着蹊跷,我们今晚落店之后,我非去看看不可。”
荆一凤道:“你去,我自然也要去了。”
程明山笑道:“到时候再说吧!”
荆一凤道:“大哥这话,好像不要我去似的?”
程明山道:“这只是我的猜想,不一定会有什么事,最好自然我一个人了。”
“不!”荆一凤道:“你去,我也要去。”
“好,好!”
程明山道:“你要去就去。”
两人边说边走,还故意不时的停步,朝两边指指点点的,好像他们真是初到徐州一般。
他们循着小道,登上九里山,果然没有多久,就有一个身穿青纱夹衫的汉子跟了上来。
这人已不是方才那个穿青布长衫的了。
程明山心中暗道:“又换了一个人!”
他故意极目遐眺,一面回头笑道:“河水萦带,群山纠纷,不见浩浩乎无垠的平沙,这古战场在那里呢?”
他把那古战场文改了几个字,就只见河水萦带,群山纠纷,而不像古战场了。荆一凤笑道:“大哥又在掉文了。”
程明山一手摸着下巴,说道:“我们登九里山,就是看古战场来的,如今看到的只是山河映带,桑田村落而已!”
那青衫汉子闻言笑道:“二位兄台,大概是初来徐州,这九里山还是汉刘邦和楚霸王争锋之地,去今已有千年以上,古人所谓十年沧海,十年桑田,十年之间,尚且有沧海桑田之变,何况在千百年之后,徐州中原重镇,人口日增,二位今日登临,再要找古战场,自然看不到了。”
程明山心中暗暗一怔,忖道:“此人肚中倒还有些学问,看来他不像是双环镖局的人,莫非是九里堡的人?”
一面闻声转过身去,拱拱手道:“兄台说得极是,在下兄弟游学经此,久慕九里山是楚汉争锋之地,故而想来看看古战场的。”
他打量着那人,皮肤白皙,年在四旬左右,除了眼光有些深沉之外,恰似一个文士,接着含笑道:“兄台大概是本地人了,还未请教尊姓大名?”
他们站立之地,正当山顶南首,山麓间广厦覆盖,雄峙徐州的九里堡,历历在目,堡中虽然不时有人走动,但却平静如恒,并没有什么人进出。
那青衫汉子呵呵一笑道:“在下徐莼客,并非徐州人,只是久客徐州罢了。”
他目光一掠荆一凤,说道:“二位大概是贤昆仲了,不知如何称呼?”
“原来是徐兄。”
程明山含笑道:“在下姓成,成功的成,草字一明,他是舍弟一飞。”
“幸会,幸会。”
徐莼客一笑道:“贤昆仲一派斯文,真是珠联壁合,何家大小之山。”
程明山谦虚的道:“徐兄过奖。”
两人从山川景物,谈到诗文时艺,真像是文人雅士,无意相值,倒也颇为投契。
荆一凤也偶而从旁插上几句,但她生性比较好动,在两人站着说话之时,故意装作浏览景色,游目四顾,实则暗暗注意九里堡是否有人出入,和堡中是否有何动静?
后来索性一个人在山石上坐下来,静静的领略山川风光,还伸手摘了一枝野草,在石上轻轻拂着。
时光渐渐溜走,不觉已是群鸟归林,夕阳街山的黄昏时分!
她居高临下,看了一回,九里堡依然和往常一样,看不出有何异样之处?
这就站起身,朝程明山道:“大哥,时间不早了,我们该回去了吧?”
程明山含笑道:“兄弟游兴已经尽了么?”
“九里山已经来过了。”
荆一凤随手把那支青草往石山间一扔,说道:“晚上我们还要逛黄河底去呢!”
程明山故意笑道:“黄河底只是三教九流杂居之地,有什么好玩的?”
荆一凤道:“没有去过,瞧瞧热闹也好。”
徐莼客含笑道:“令弟说得不错,二位初来徐州,黄河底虽是三教九流杂处,但到一个地方,也可以看看一个地方的风俗。”
三人这就相偕下山,程明山故意一指九里堡,说道:“这一大片屋宇,大概就是九里堡了,在下听说九里堡主,大家都称他菩萨,是一位有名的老英雄,可惜在下兄弟一介书生,无缘拜识!”
徐莼客道:“菩萨为人和蔼,乐善好施,只是最近听说患了头风,不见外客,不然,他也颇喜接交文士。”
三人行至山麓,徐莼客拱拱手道:“今日得遇贤昆仲,真是幸事,蜗居就在前面不远,二位有暇,欢迎光临。”
这不过是客套话。
程明山连忙抱拳道:“在下兄弟有空一定去拜望徐兄。”
徐莼客道:“兄弟那就少陪了。”
大家拱手作别,他就飘然往西而去。
程明山目送他身形去远,就低低的道:“兄弟,这人是不是九里堡的?”
荆一凤道:“我从未见过他,只怕不是。”
接着披披嘴道:“他说住在不远,从这里去,只有几家山家,那有这样的文人?”
程明山道:“你看他是文士么?”
“有些像!”
荆一凤道:“只是他说住在不远,这句话就露了马脚了。”
程明山道:“他确实读过书,对时艺(时艺即考试的八股文)也很熟悉,但他明明不是文士。”
荆一凤偏头问道:“大哥怎么看出来了?”
程明山道:“我们早就防到有人注意,所以走路时故意下步极重,他却没注意这一点,这一路下山,脚下极轻,这不就是说他有一身武功么?”
荆一凤道:“这么说,他可能是双环镖局的人了。”
程明山含笑道:“他们先前怀疑我们,现在大概不会再怀疑了。”
荆一凤笑道:“看来假扮读书相公也不容易呢,如果大哥不懂时艺,给他这一交谈,不是就有了破绽了么?所以咯,大哥是文武全才。”
“兄弟也夸奖我起来了。”
程明山笑道:“那是我小时候,家塾里的老夫子逼着我念的,朝廷以时艺取士,不知扼杀了多少读书人,一生就在揣摩着破题文,老死牖下!”
荆一凤道:“但那也是想做官的一条捷径呀,只要考试连捷,就可以荣宗耀祖,升官发财。”
程明山道:“古人会说,不当良相,当为良医,我觉得还要加上两句。”
荆一凤问道:“加上那两句呢?”
程明山道:“不为良医,当为良侠。”
荆一凤道:“有些人不是认为侠以武犯禁么?”
程明山大笑道:“那是腐儒之论,行侠尚义,劝忠劝孝,为天地伸正义,为社会诛强霸,有些人却把侠字看作了市井小人,好勇斗狠之徒,那就大错特错了。”
“大哥说得是。”
荆一凤朝他嫣然一笑道:“以后我叫你成大侠好啦!”
程明山也笑道:“那你就是成二侠了。”
晚上,黄河底可比白天还要热闹!
那是除了酒馆、茶楼、灯火通明之外,所有摊上,也都点起了灯,远远望去,真有莴家灯火迎黄昏的景色,徐州城里,几条最热闹的大街上,都比它要逊色得多了。
尤其晚上这个时候,人们都有空了,谁不出来逛逛夜市,所以看去就人头拥挤,到处都是人了。
程明山、荆一凤找到横街上的鸿运楼,吃了一餐丰盛的晚餐,然后手拉手随着人群,略为转了一圈,就转到了卖梨膏糖的张老实摊位前面。
张老实堆着笑道:“二位相公,要卖梨膏糖?”
荆一凤故意走近了些,伸手挑着一块块的糖,问道:“老丈,这怎么买呢?”
张老实陪笑道:“大块的,一共有四小块,是两文钱。”
程明山却以“传音入密”问道:“老前辈,荆前辈可曾来过吗?”
荆一凤挑着里面嵌松子的,核桃的,还有玫瑰夹心的和椒盐的各种两大块。
张老实一面用纸包着,一面也以“传音入密”答道:“老朽从早到晚,都在这里,他还没来过,老朽也正在奇怪,说好了黄昏前到老朽这里来的,也许他有事了,要迟点才会来。”
程明山攒攒眉道:“荆前辈会不会出事呢?”
张老实道:“这个你们只管放心,荆老弟是个细心谨慎的人,绝不会有什么差错,你们落了店没有?”
程明山道:“还没有。”
张老实道:“你们只管先去落店,早些休息,明日一早,到小老儿这里来,就可知道荆老弟的消息了。”
两人以“传音入密”交谈,到此为止,荆一凤也付了钱,就相偕离开了摊子。
路上,程明山就以“传音入密”把和张老实说的话,告诉了荆一凤。
荆一凤焦急的道:“爹会不会出事呢?”
程明山笑道:“不会的,张老前辈都深信爹不会出事,难道你还信不过爹么?”
“嗯!”荆一凤抬头道:“大哥,我们现在到那里去呢?”
程明山道:“回城去,找一家客店落脚。”
两人回到城里,就在大街上找了一家招商老店,刚走到门口!
就见一名伙计迎了出来,陪笑道:“二位公子爷要落店?”
程明山道:“有没有清静的上房了?”
“有,有!”
伙计连声应有,抬着手道:“二位公子爷请随小的来。”
说完,立即领着两人往里走去。
上了楼,店伙推开一间房门,点上了灯,说道:“这间上房,最宽敞了,二位公子爷住,最舒适也没有了。”
房间果然相当宽敞,收拾得也很干净,但床却只有一张,是双人大床,被褥白净,是最好的房间,那是没错!
荆一凤全身一阵臊热,问道:“我们再要一间,还有没有?”
那店伙道:“上房只有这一间了,二位公子是弟兄咯,这间房就可以住两个人。”
荆一凤心头又羞又急,说道:“这……”
程明山轻轻碰了她一下,说道:“那就这一间吧!”
店伙应了声“是”,放下烛台,回身退出。
荆一凤望了他一眼,嗔道:“那怎么成?”
程明山含笑道:“兄弟,你没听见只有一间上房了么,就将就些吧!”
荆一凤羞涩的道:“这怎么成?你也……不想想……”
她说到这里,店伙送来一壶香茗,又匆匆退出。
程明山低声道:“我的好兄弟,我们第一次见面,不也睡过一张床,这有什么……”
她几乎羞得说不出话来。
现在他是生龙活跳的人,当然不行了。
店伙又进来了,他端来了一盆脸水,陪笑道:“公子爷请洗把脸,小的再替你们去换。”
程明山道:“不用了,你去忙吧?”
店伙笑道:“小的就在堂口上,二位公子爷有什么吩咐,叫小的一声就好。”
说完,回身退出,就回身带上了房门。
程明山朝她走上一步,低笑道:“好兄弟,你不用急……”
荆一凤心头跳得好猛,随后退下了一步,羞急的道:“你……要做什么……”
程明山道:“兄弟怎么连大哥也信不过了?”
他伸手捉住了她的手。
荆一凤轻轻挣了一下,没有挣得脱,娇躯止不住起了一阵轻颤,颤声道:“你……”
程明山轻轻一拉,把她一把揽入怀里,轻声道:“我只要这样就好。”
一颗头低了下去,一下就吻住了她的樱唇。
她只轻“唔”了一声,一个人就软绵绵的贴在他身上,忽然别过头,低低的道:“大哥,你可不能乱来。”
程明山轻轻的道:“我不是说过了么,我只要这样就好了。”
他又去吻她的樱唇。
荆一凤道:“你说了要算数。”
“这个自然!”
程明山凑着她耳朵,悄声道:“还有,要等我们新婚之夜……”
“你坏,我不来啦!”
荆一凤羞涩的说了一句话,嘴唇就被他炽热的嘴唇给堵住了。
过了很久很久,两人贴紧了的身躯才渐渐分开。
程明山朝她微微一笑道:“兄弟,我们可以睡了。”
荆一凤腼腆的道:“这是君子协定!”
程明山轻笑道:“你先上去,睡下来再说。”
荆一凤道:“你呢?”
程明山一掌拍熄灯火,拉着她的手,往床沿上坐。
荆一凤一个娇躯又跌入了他的怀里,她羞颤的道:“不要,大哥,你不可以……”
“谁说我要了?”
程明山凑着她耳朵,悄声道:“你只管躺下来,我们还有事呢!”
他拥着她一齐躺下。荆一凤听他说“我们还有事呢”这句话,心头更急,忍不住道:“你……还要……什么……”
程明山紧紧搂着她娇躯,她几乎连气都喘不过来,还待挣扎!
程明山凑着她的耳朵,低低的道:“你怎么忘了我们好好休息一回,还要上双环镖局去呢!”
荆一凤听他这么一说,总算放下了心,低声道:“你坏,你怎不早说,害我好怕!”
程明山轻声道:“好妹子,你现在可以不怕了。”
他又吻住她的樱唇,连人也压了上去。
荆一凤也闭上眼睛,双手紧紧的抱住了他,两人缠绵了一回,他才翻下身,和她并头躺下。
荆一凤娇羞的喘着气道:“今晚我们睡在一起,要是给爹知道了,我还能做人?”
程明山道:“爹知道了也不要紧,他老人家的心里,早就承认我是他半子了。”
荆一凤道:“你不害臊?”
程明山低笑道:“这是正大光明的事,有什么好害臊的?”
荆一凤嗔道:“你厚脸皮,我不理你了。”
程明山道:“好了,你现在可以好好休息一回了,到了二更时分,我会叫你的。”
荆一凤道:“有你在我身边,我怎么还能睡得熟?”
“睡不熟?”
程明山又凑过头去,说道:“那我又来了。”
他伸手往她双峰上按去。荆一凤嗔道:“你不许这样。”
她很快转过身去,但还是让他的手在活动着,她只是卷曲着身子不动。
两个人心里跳得好猛,只是不及于乱。
她任由他的手恣意的在双峰间游移,除了娇躯有轻微的颤抖,连动都不敢动一下。
两情相悦,时间就好像过得特别快,一回工夫,大街上已经传来了两声更锣!
程明山矍然道:“妹子,是时候了!”
荆一凤双颊如火,羞涩的道:“你还记得?”
程明山在她粉颊上轻轻吻了一下,轻笑道:“我的好妹子,我怎么会忘了正事呢?”
两人原是和身躺着,这就一起翻身坐起。
荆一凤含羞道:“程郎,我把身子都给你了,你以后……”
程明山低低的道:“好妹子,你只管放心,我心里只有你一个。”
荆一凤披披嘴道:“我知道的,还有一个。”
程明山急道:“你怎么可以这样说,我和她只是……”
“不用说了。”
荆一凤婉然道:“你,我不知道,但我看得出来,她对你是有一份情的,不然,那天,她不会暗中跟着你去了,也幸好有她暗中尾随下去,不然还没有人救你,程郎,你应该明白,我和她还是在口头上结了姐妹呢,我并不是醋坛子,只要你对我不负心就好了。”
程明山捧着她脸颊,又长长的接了个吻,才道:“好妹子,我永远也不会对你负心。”
“那就好。”
荆一凤满足的一笑,说道:“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
两人双双跨下床,略为装束,就悄悄推开后窗,穿窗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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