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太孙，设南宫，可以说永贞四十年最大的事。

而保证礼法不放的臣工，也在太子的操作下，被以各种名义黜落。他们是否无辜，是否别有用心，亦或者真心为国家着想，都无所谓。

在立太孙这事上，他们已经与李守义的治国理念背道而驰，所以最好的结果就是淘汰。

于太庙将太孙的玺印、金册授予李棣后，李守义与李辰便回了宣政殿，热闹还是交给太孙的好，也让年轻人体验一下众星拱月的感觉。

直到傍晚，瞧着李棣穿着跟他爹近似的服色，李守义围着转了一圈，一把掐住了他的后脖：“这混小子要不是像我，朕就一把掐死他。”

嘿嘿，李棣咧嘴笑了笑，恭身扶着皇祖坐下，然后像模像样的倒腾着茶具，煮起茶来。

而太子李辰则是揉了揉太阳穴，李棣什么都好，就是性子太跳脱了，是该给他找个严厉的太傅，磨一磨他的性子。

“你别愁眉苦脸的，孩子嘛，他要是老实了，那一准是生病了。”

“朕看这样挺好，年轻人，有活力。”

瞧混小子仗着爷爷撑腰，对他吐舌头示威，李辰瞪了他一眼，随即拱手说：“父皇，小孩子脑力足，学东西快，学好了，一辈子受益。”

时至今日，李守义做了四十年皇帝，龙颜威压寰宇，也就只有太子敢跟着呛着来！

自己的儿子，能怎么办！李守义也是笑了笑：“是，我儿说的对。不聋不哑，难做家翁，朕老了，教不了他。”

此言一出，李辰面露骇色，撩起下摆，跪了下来，连忙解释：“父皇，儿臣不是这个意思啊！”

他就是随口一说，太子竟然当真了，李守义也是虚抚了一下，让太子坐在他对面，推给他一杯茶。

然后，沉声言道：“你记住，储君不能光交给大臣去教。这天下不是他们的，储君不是他们，谁能比我们更尽心力？”

“那你来说，你的老师们教你的都是经义、道理。而帝王术，也只有帝王才领会的最深刻，才能毫不保留的交给嗣君。”

像李守义这样刚愎雄猜，说一不二，文治武功都有建树的皇帝，才是臣子们所不喜的。伺候这样的君王，不仅要战战兢兢，更是没办法尽占人臣之力。

君王循规蹈矩，无为而治，才是他们所希望的，这样也就给了他们操纵权柄，上下齐手的空间。历朝历代的衰亡，都是从君王放纵权柄开始的。

就说他们常骂的杨广，说他暴虐不仁，骄奢淫逸。那都是官面上的话，一是用来附和坐朝之君，而便是他们小肠嫉妒。

今儿是册封太孙的大日子，李守义就给他们父子上一堂帝王术的课：“杨广征高句丽，志在解决辽东之乱，收服九州之阙，这是仁还是不仁？”

“杨广勾连大运河，使得我朝军队、粮草物资，朝发夕至，可以有效控制版图，这是仁还是不仁？”

“杨广两巡塞北，一游河右，三至涿郡，巡视北线防务，巩固北方统治，不使防务空虚，重现五胡乱华，是仁还是不仁？”

其实啊，如果不是他触及世家大族的利益，操之过急的想着一代人就解决世卿世禄的局面，这天下再乱，也还是姓杨，不管是隋末那些反王，还是李家都只不过是昙花一现而已。

他为什么被黑，黑的这么惨，不是因为杨广得罪了读书人，是因为他触及了世家的利益，而且双方到了不死不休的地步。

那些贬杨蔑隋的文人，要么是政治头脑简单，要么就是世家豪族养的。别看他们天天子曰诗云的，一副道德高士的样子，其实最是小肚鸡肠了。

“到了本朝，吸取了炀帝的教训，一概针尖对麦芒的态度。太宗重修《氏族志》，提拔寒门官吏，先帝扩充科举，剪除长孙无忌等关陇大佬，重创关陇集团。”

“精卫填海，润物细无声！一点一滴，潜移默化的消减世家豪族的利益，这对改善官场世卿世禄，五姓独大的局面，绝对是画龙点睛之笔。”

有了两位先帝铺路，李守义掌握话语权后，也曾动过一劳永逸的念头。可有臣工进言，操之过急，糟蹋了两位先帝的心血，又拿出父虽死，孝子三年不该其志为由。

深思熟虑之后的李守义，才绝对施行“摊丁入亩”，“官绅一体当差一体纳粮”等政策，继续削减世家，同时又在政治、经济给予世家一定的利益，采取“抚削并用”的策略。

以至今日，他们也是只能在写写本章，或者在背后骂骂娘，遏制皇权的实际手段，他们是一点都没有。

只要李辰、李棣，能按照他的政策走下去，再有两代人，大唐的官场就能形成一种相对公平的境界，吏治也能在一定程度上保持清明。

吏治是政局长治久安的根本，能耐再大的君王也不能保证所有的官，都靠着良心办差。但在监察制度了，看着他们循例旬法办差，还是能做到的。

人啊，都有惰性，甭管在什么位置，当了多少年差，都难免有打盹的时候。打盹了就容易被人拖下水，钟绍京就是前车之鉴。

所以，为帝者更应明白，皇家的恩典，不只是雨露，更是雷霆。臣子们在侍君的时候，既然战战兢兢，也要奉公守法，否显然就是人头落地。

“你们记住，要让他们怕，时刻感到头顶悬着一把削铁如泥的利剑，要让他们如芒在背，又无力反抗。”

“驾驭臣工，要有威，也要有恩！要让他们即敬又怕。拿捏好尺度，方能君威四海，否则便是自遗其货。”

这一点，李辰就做的不错，一手提着裴光庭等东宫之臣，这些人都随他征战过，君臣恩遇甚重。另一边，以公治臣，对朝中的臣工一视同仁，违法必纠。

“太孙，别觉得你父亲温文尔雅，整天端着架子，跟着活圣贤一般。”

“我们李家造反出身，要真是出了这么个圣贤，那才是阴沟里蹦出来个煤球呢！”

“要多跟你父亲学习，学习待人接物。等你把朕与你父亲的本事学全了，你就是个帝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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