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说世外高人都是,淡泊以明志,宁静以致远。这一点,武攸宜赞同,高人嘛,都得有点异于常人的地方。
就说他的堂弟-武攸绪,从小就异于常人,专攻道典、黄老之学,从不过问武氏之事,与兄弟们相处的也并不融洽。
一个对家族从没有归属感,在武氏鼎盛之时撇清关系的人,回为文水武氏复仇,这多少听起来有些荒谬,要不是皇帝亲口所说,武攸宜一定嗤之以鼻。
百骑将军-苏践峻,看上去很热情,可武攸宜从他眼神和细微表情,都看出了不信任。这也许与他年轻时的荒唐有关,也可能是就是因为他姓武。
不过,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皇帝交待的这个差事,该怎么办!从百骑司出来,武攸宜就一直在想这个问题,可一直都不知道该怎么做。
无聊之下,他让府中的舞女来了一场龟兹舞蹈,打算喝点酒,放松一下,舒缓一下精神。
舞蹈看的眼换缭乱,再加上就酒喝的稍微多了一点,武攸宜开始打瞌睡,头也有一下,每一下的点着。乐师和舞女都熟知自家公爷的脾气,相觑了一眼,同时躬身退了出去。
就在武攸宜的醉意战胜眼皮之际,脖子些许的凉意,让他瞬间清醒。睁开眼来,看着当面之人摘下面甲,武攸宜叹了口气,说到曹操,曹操就到了。
撇了一眼别在脖颈上的宝剑,武攸宜淡淡道:“要不要这样,你觉得我怕死吗?”
武攸宜这个人,缺点不少,气量不大,记仇,喜欢说粗话,又不能容人,可谓缺点多多。
但他身上有两点难能可贵,一是有原则,二是不怕死。要不是靠这两点,他也活不到今天,更当不上正三品的大将军。
所以武攸绪完全没必要这样用这个做要挟,大大方方的走进来,更是能衬托他淡泊明志,超然物外的气质。
呵呵,“到底是当大将军的人,说话都与过去不一样了。你知道吗?我以为你会跟小时候一样,哭着耍无赖呢!”
“来告诉我,跟李三郎当狗的滋味如何?午夜梦回之时,有没有一丝羞愧,感觉无颜去见祖宗?”
这一点,武攸宜得明确告诉他,真心没有。如果,他允许的话,武攸宜都想大吼一句:给皇帝当狗有什么不好!
给皇帝当狗,总好过给姑母做爪牙,随时还得担心过河拆桥,硬着头皮充当他弃车保帅的棋子。而且,姑母不是最擅长拿人命去换皇族的脸面么?
跟着皇帝就不一样了,只要没造反谋逆的心,大材大用,小材小用,总能有一碗安生饭吃。下了值,还能像他这样享受一下惬意的生活,有什么不好的。
“你就是为了这份功名和享受,出卖的武家?”
“攸暨那种懂进退的谦逊君子,竟然被你比下去了,真是荒唐的世道!”
说出这种话,正是说明武攸绪在嵩山待傻了。什么叫为了功名和享受出卖武家,什么叫武攸暨比他强?
皇帝,是先帝临终之际,亲自立下的继嗣之君,符合国法、舆情,支持他,才是忠臣义士该做的。
像武攸暨那种不识时务,只知效忠姑母,把持朝政,阴谋篡国的叛臣,怎么就成谦谦君子了?
是,武攸宜承认,他的缺点不少,也算不得什么好人。可他做的好事远比坏事多,更为国家开疆拓土,平复了边境的动乱。
就凭这个,他也觉得比武攸暨强多了。至于说自私,出卖武氏,他完全不承认。
武三思他们作死,他难道就得跟着?既然他们不肯考虑他的想法,就无非就是初一跟十五而已。
“其实,你又何必呢?武氏好的时候,你没跟着作孽,也撇清了关系。这时候,你又认的哪门子亲戚?”
“把你的刀放下,我带你进宫。把话说清楚,把逆党名单交出来,我保证圣人不会为难你。”
皇帝可不是谁的面子都买的,也就是武攸绪,换成别人,武攸宜才不愿意担那个风险。武攸绪是个懂进退的人,不会不明白这里面的轻重。
拿脑壳去撞朝廷的百万大军,那人不是傻了,是疯了!
当然,武攸绪可以说他身手好,想办法进宫行刺。武攸暨也算他本领高强,可以进入宣政殿。
可他杀得了皇帝么?
都是习武之人,都知道功夫是做不了假的。武攸宜常入宫陪皇帝练武,就算是他拼尽全力,在皇帝手下也撑不住一炷香。
就算武攸绪比他强,又能强多少?
“别作梦了!人家是当了二十年皇帝,可却没有一天懈怠的。”
“而且,我提醒你,他还不到四十,身体还在巅峰的状态。”
向天子投降不磕碜,也不是所有人都有这个资格,总比落到百骑司,落到苏践峻的手里要好!
苏践峻那家伙难缠的很,他手下的百骑,也跟獒犬一般;就算武攸绪的人都能变成地鼠,也照样无处藏身,被擒只是时间问题。
哼,武攸绪不屑道:“这么多年了,也没见他们有多大作为。”
说这话就是不知死,过去没深究,是皇帝以为武攸绪可有可无,不愿意计较,或者懒得计较。
可现在,张柬之说话了!他是主管三法司的宰相,御前名次只在狄仁杰一人之下。被他盯上的人,绝对不可能轻易脱身,不死也得脱层皮。更何况武攸绪姓武,还让人一本奏到了皇帝那。
“你说了这么多,是不是怕死啊!”
“你觉得,我这辈子还有什么没享受过的?”
“替我给李守义带一句话,他的人头,我要定了!”
这话说的硬气,就算是那些邻国的君主,也说不出这么硬气的话。
武攸宜真不知道说他不怕风大闪了舌头,还是人癔症了,说话不过脑子,也许可能两者都有。
带话没问题,可武攸绪得做好准备了,跟圣人叫板,死已经是一件极为奢侈的事了。
可武攸绪显然不在乎,走到门前时,还回头警告一句:“助纣为孽,早完难逃一死,你多多思量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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