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薛讷所部剩余的将士,被圈在一起做困兽之斗,赞婆以为大功告成了。拿下了薛讷人头,在兄长面前,也可抵丧师之罪。
却没有想到,在太阳升起时,在地平线上,出现了一支骑兵。骑兵的后面,尽是飞扬的尘土,不知其有多少。
又见“王”字大纛,赞婆的心里更是一紧。所谓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王方翼的出现,就证明他不是黄雀了。
有鉴于在第一次、第二次攻势中,在王方翼手中吃的苦头。赞婆做了一个很明智的决定-鸣金收兵!
“大将军,不能撤啊,咱们可是搭上了五万弟兄,整整五万啊!”
“是啊,大将军,自末将随军出征以来,十多年了,还没有过这样的惨败!”
“大将军,战吧!人死鸟朝上,不死万万年!”
可赞婆却坚定不移的摇了摇头,胤玄泰的三万军队,是由吐蕃军官,阿柴(吐谷浑降族)组成的军队,根本就不能真正的吐蕃军,他们本来就是战场上的“炮灰”。
今天真正损失的,不过区区两万普通士卒,而唐军却死伤了绝对精锐的一万精骑。相比来说,谁更吃亏一些呢?这个账,赞婆还是会算的。
而且,赞婆的任务,本来是牵制,相机进攻阿克塞、敦煌,牵制唐军。只要能吸引住唐军的主意力,给兄长争取到进攻瓜州的时间,让他们来不及增援就好了。
剩下的这些,都是大吐蕃的精锐勇士,他可舍不得浪费。随即坚持己见:“传令收兵,全军西撤,立刻,马上,违令者,立斩不赦!”
赞婆到底是吐蕃名将,驭下极严,杀红眼的将士,虽然不解,但听到号角声,也立刻放弃嘴边的肥肉,脱离了与唐军的接触,如潮水般退却。
此时的薛讷,已经杀脱力了,完全靠一股毅力强撑,他只能眼睁睁看着吐蕃军队扬长而去。
等王方翼与郭待封策马到近前时,拄着战戟的薛讷,无力问道:“我说两位大帅,这么时候应该痛打落水狗吧,他们现在恐怕只剩逃跑的力气了。”
亲自扶起薛讷后,郭待封解释了一下,他俩此次此是打赌来观战的,身边只有三千骑兵,弄点树枝栓在马尾上,虚张声势还凑合,吃掉三万吐蕃军,那无异于痴人说梦。
打量了一眼,尸堆如山,如人间炼狱的战场,王方翼点了点头,真不怪郭待封夸海口,薛讷的确能算得唐军第一骁将。瞧这尸堆就知道了,这对是开战以来,最大的一次胜利。
命赶来的段家兄弟及随行士兵清理战场,抢救伤员;王方翼蹲了下来,捏着薛讷的肩膀,认真道:“你做的很好,打出了我唐军的威风。”
“战争还没有结束,或说刚刚开始。吾辈任重而道远,年轻人!”
一代人有一代人的使命,像他和郭待封这一代人,用不了几年就会死去,可军队的大旗,总要有人来扛。很显然,薛讷用他的实力证明了,皇帝没有选错。
可郭待封却不依不饶,抱着膀子让王方翼兑现承诺。镇军大将军,又是一道行军大总管,说话总不能不算数吧!
王方翼当然愿赌服输,当即承诺,返回之后,便将在河西编练的三万羌族骑兵交给薛讷。
这些羌人虽然旧归汉化,但依旧在马背上长大,是天生的骑兵。当年汉将马超纵横西凉,就是靠着羌人骑兵。
王方翼训练了他们三年,让他们拿丝绸之路上的马匪练手,已经初具规模。要不是薛讷的能力让他耳目一新,这支压箱底的精锐,他是不会交出来的。
可薛讷,并没有因为得到补充而欣喜若狂,回首看到除了薛直部建制还算完整,其余人马加起来,还不足三百,而且是人人带伤。
他是念旧的人,可也知道战争不容人多情。甩开脑子里的杂念,想了想,随即言道:“如果他们的目标不是瓦解敦煌防线,那会不会瓜州。”
呵呵,与郭待封对视一眼,王方翼笑了起来:“待封兄,我是越来越喜欢这个年轻人了。”
可既然二位大帅知道是这样,为什么还来打赌,为什么来救他呢?
见薛讷急了,老郭拍了拍他的肩膀,让他稍安勿躁。瓜州方面,岑相已经率军去镇守了,而敦煌一线,也将由刘敬同部加强,着手反攻事宜。
论钦陵是名臣大将不假,可大唐也不是吃干饭的,圣人命岑长倩主持瓜州之战,就是给他打一张对对胡。让那老小子体验一下棋逢对手,将遇良才的滋味。
薛讷完全不用担心瓜州方向,岑长倩很快就会击退吐蕃前军,并适时发动反攻。薛讷要做的,就是与新军尽快磨合,等待皇帝大反攻的军令。
“尽快统计出数字来,本帅要通告全军,鼓舞士气!”
“年轻人,你应该去洗漱一下,睡上一觉,明日随我们回酒泉。”
“相信我,等你看到正进行的宏伟,你会更兴奋!”
话毕,王方翼与郭待封并肩向阿克塞城走去,一边走,两个老头还相互语言攻击,不过瞧他们的样子,怎么都让薛讷觉得有一种喜感。
见薛慎惑、梁徽二将拄着枪来听命,薛讷也吩咐二将:除轻伤外,所有伤员都留在阿克塞养伤,敦煌一线就要由刘敬同大将军接手,他会照顾好他们。
剩余人休息一晚,明日随二帅回酒泉,薛讷特别指了指在吐蕃人的尸体中,翻捡战利品的薛直兄弟俩。那两个精力旺盛的兔崽子,要是再不滚回去,就把腿打断了。
可薛慎惑拉住了梁徽,扭头对薛讷说道:“大兄,这仗打的太惨烈了!”
“他们也是给弟兄们找些东西纪念,没必要太严厉了。”
大兄不是总跟弟兄们重复圣人的话吗?忘记过去,就等于背叛。
孩子们做的,正是要记住这些牺牲的弟兄,记住这惨烈的这一仗,真的没必要太严厉。而且,总要拿些东西回去,否则怎么跟他们家小交待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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