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淳二年二月十二日,骨咄禄率兵扰定州,至十七日,偏师袭扰妫州,占涿鹿。用两条防线,探清了突厥的兵力及攻击意图后,李元轨遂分兵以击之。
把李守义扔在定山镇,是因为这里并不是要冲,安全。但李元轨没想到,会招来三千突厥精兵,更没有想到区区五百边卒竟然能守这么多天。
三日后,比皇帝还长七岁的李元轨,依旧精神抖擞,打马来到城外时,便见城外西坡一片缟素,似乎还有隐约有悲戚之声,便询问来迎的李洽。
原来是李守义带着定山镇生还的士卒,为安葬阵亡者换上新军服,整理遗容,并亲自挖坑安葬。现在是最后一项,为英烈浇奠,招魂。
哦,拍马靠近一些,了望了一阵子,李元轨捋了捋胡须,微笑道:“不想这混球,还有这般情义!”
咳咳,安定郡王-李纯听到父王言语失当之处,赶紧咳了两声提醒。这些天,李洽等人嘴上不说,可心里都在埋怨霍王按兵不动。
如今,当着他们的面,说代郡王的人不是,不是落人口实等着被参吗?
但李元轨却毫不在,反而怼了次子一句:“难道老夫不是他的曾叔祖吗?说他怎么了,不听话,老夫还揍他呢!”
见霍王看向自己,李洽回首给李越等代王卫队出身的将校使了个眼神,随即齐声躬身附和:霍王宗室元老,皇族长辈,所言自然无错。
等着祭礼结束,李守义过来见礼,李元轨扶起侄重孙,上下打量一番,不由感慨:“曾孙之辈,都可挥戈上阵,岁月何其迅捷。”
“也是,自贞观十年,本王领绛州刺史起有四十七年矣。已过耳顺之年,垂垂老矣了。”
李守义当然听的明白,李元轨并不是在发牢骚,李氏诸王整体素质可比某些暴发户王朝强多了。很多人出长安时还是青葱少年,再回首已便是两鬓斑白。
拱了拱手,李守义笑道:“曾叔祖功高,用兵也谨慎,保全了定州百姓,义敬佩之至。”
哦,听到李守义不怪他见死不救,又道出了其心中之意,李元轨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
难怪,难怪越王、纪王在来往信中,对他赞不绝口,此子的确聪慧;又能在危急关头,挺身应战,身先士卒,阵斩敌将,却有二哥少时之风。
可这份战功,是不能算数的,太子给他手谕中说的明白。甭管李守义到定州,是有功,还是有过,一律只报东宫。
报不了朝廷,那便只能李元轨自掏腰包,要什么尽管说,只要是定州有的,无有不准!
“当真?”
“废话,有功不赏,本王今后还如何领军。”
李守义无所谓,赏不赏都那么回事。但此一役,定山镇伤亡殆尽,战死战伤者高达八成,已无战力可言。
若能把他们撤下去,善加调养,补充一番,便已心满意足。至于,怎么记功,怎么赏赐,那就是李元轨这个定州刺史的职分,他不好分说。
这好办,李守义就是不说,他也会把定山镇撤到定州去。那里有充足的药物、粮饷、兵员齐备,他会给长史修书一封,优先补充定山镇。
但李守义必须也撤下去,昨日他接到朝廷的命令,升任定州都督,裴休贞为定州刺史,与胜州都督王立本、夏州都督李崇义分兵把守,以待朝中大军,挥兵讨伐。
这仗还有得打,而且是往大了打,他实在没有精力顾及太多。而且李守义这身上也挂了花,再涉险地,若有意外,他日班师,李元轨便无颜登东宫之门了。
李纯与太子素有往来,深知大明宫小霸王之名,怕他执拗不愿。便好言相劝:“三郎,你曾叔祖也是为你好,莫要耍孩子脾气。”
瞧李洽只给他使眼色,李守义也就坡下驴,谢过霍王的关怀之心。借着与李洽叙旧为由,与霍王父子话别。
“怎么了?”
太子把他送到定州来,除了要其历练外,便是笼络军中的将士。大战即开,多好的机会,李洽却让他放弃,这是为何?
叹了口气,李洽无奈道:“还不是派系之争,边关的烽火已近整月,可朝廷依然没有决定主帅的人选。”
与三年前不同了,那时候圣人只需一句话便可定夺,但这三年他的身体每况愈下,决策之权尽托天后。太子虽在长安处理军政事务,但有裴炎等人掣肘,有些事也是鞭长莫及。
有鉴于去岁,裴行俭过世,军中之事一切以刘仁轨马首是瞻。是以东宫试着上奏主帅条陈,上选为太子太傅刘仁轨,中选崔智聅,下选刘敬同。
但天后却以刘相在长安辅佐朝务为由推脱了,至于崔智聅、刘敬同,不过徒有虚名,所得战功多赖闻喜公之力,实不堪大用。
战争,讲究的就是兵贵神速,这一扯皮,没个三两月定然是定不下来的。而突厥的兵锋已然侵入河北边境,先头部队甚至到了巨鹿。
真拖这么长时间,三股边军无统一指挥,各自为战,势必难以抵挡,河北道怕是要打烂了。
李洽还拿出了一幅地图铺在案上,将三部详细的状况,一一作了详细的禀告。
河北道,有霍王三老成持重之将,就算战事糜烂,亦可保持僵持之势。李洽最担心的,却是远在山西北部的河套之地-丰州。
那里地居冲要,以黄河天险为固,秦汉以来,列为郡县,土宜耕牧。若为坐视突厥占此河滨之地,隔陇望蜀,近灵、夏等州成为边境,远可了望长安,人将不安其业,于国不利。
恩?
“堂叔,你这到定州军半年,长进不少,都能看出大战略了?”
李洽笑着摇了摇头,以他的出身,要是能看出这步来,早到兵部坐堂了,哪还能在这小小的定州军当个郎将,从头来过。
这一条,乃前大将军苏定方之子,武邑县公-苏庆节所言。刑庄公去世后,其以尚辇奉御之职一直闲赋在家。
战事初开时,其曾受霍王邀请,谋划军机,李洽恰在帅帐,听了一耳朵,便记在了心里。
欲成大事者,必得柱国之将,以戡乱攘外。刘仁轨之流皆位极人臣,哪怕是太子,也不未必能轻易招揽,李守义就更不用说,人家眼里根本没他这个小郡王。
苏庆节少从军戎,深得其父真传,常被壮公委以重任,饱经战阵,屡建战功。
再加之,其年不过四旬,正是年富力强之时,李守义不称其落拓之时收入麾下,难道等到其为他人所用吗?这也就是李洽阻止他随军的原因。
“人在哪儿?”
“眼下就在定州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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