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笙歌ⅱ」

第四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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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章

进入天朝的疆域景色便没有那么荒凉了,但也是低沉的天幕,茫茫野草。

自从那夜过后,蓝澈对初见总是有些若即若离的态度,两个人走在路上甚少有对话出现,大部分时间都是一前一后的各自想着心事。

已经很久没有进入过有人烟的地方,初见感觉非常疲惫。

他思量着此地也不是秦江南管辖,便在傍晚时分和默不作声的蓝澈提议道:“我们进城吧,没有必要总躲下去。”

蓝澈回首,神色平淡的否定:“我们现在是被悬赏的,到哪里都不安全,除非是秦城。”

狐狸耷拉下眉眼:“可是我好累好饿,没关系的,这可是汉人的天下,蛮夷再怎么厉害也不回大张旗鼓的撒野,再说即便被人追杀,我们也不是打不过。”

蓝澈摇头道:“还是小心为好。”

一门心思想进城的初见泛起了倔脾气,忽然纵身上马喊道:“你爱去不去,我走了。”

说完就一溜烟朝着原处的小城跑去。

蓝澈站在原地隐隐的皱了眉头,犹豫片刻只得跟着走。

原来在平遥就发现了,莫初见能忍住不惹麻烦,那简直就是奇迹。

毕竟是边陲小镇,比不得大城市里繁华。

不过对于许久不见人烟的莫大爷来说已经足够了,他拖着蓝澈进了城便兴冲冲的找了家客栈,很彻底的洗了个澡,便杀到最昂贵的酒楼里点了满桌子的大鱼大肉。

蓝澈修得内功很忌讳荤腥,他也根本不爱好吃喝,只是在旁边随便吃了两口青菜,便饱了。

倒是初见仍旧保持了饿死鬼投胎的架势,乐的根本不知道要选哪个好,一直在桌前手舞足蹈的乐呵。

蓝澈给他夹了口糖醋鱼,轻声说:“慢点,又没人和你抢,这样暴饮暴食的不好。”

虽然是骨子里带着特有的冷漠,语气也是温柔的。

初见抬头看看他,眯着眼睛狡猾的笑出来。

蓝澈也笑,一时无语。

气氛刚刚从尴尬恢复了点温馨,竟然从门口莽莽撞撞的扑过来个白色的影子。

要不是那声音太好听,动作鲁莽的几乎能把初见吓得呛死。

“哎呀,原来你个臭小子还活着,我们到处找你找的好辛苦~”

竟然是夏笙,他眨着大眼睛很着急的打量了下宝贝徒弟,见他除了瘦了些并无大碍,才委屈的坐到旁边:“你去哪里了,总是一阵一阵的失踪,真让人不放心。”

初见根本目瞪口呆,结巴道:“小,小师父…你怎么跑到西北来了?”

夏笙很理所当然的强调:“我来找你啊。”

初见更傻:“那那那…我师父呢?”

像是顿时恍然大悟,夏笙又站起来说道:“子夜说要我去城南找他,我看到你一下子忘记了。”

而后便要急匆匆的出去。

蓝澈很体贴的拿剑阻拦道:“我去吧,正好我有话要和子夜说。”

本来就懒于到处走,夏笙如释重负的坐了回来,用筷子敲了下初见的脑袋骂道:“真是让人不放心!”

初见瞅着总是长不大的小韩,俊脸抽搐了下暗想道:这话用你自己身上才合适吧。

夏笙的肩膀瘦瘦的,腰也细到了不赢一握,配着那张花容月貌的脸,根本就是进了酒馆大家的目光就没从他身上移开过。

狐狸琢磨自己若是穆子夜,应该把他关在屋里才省心。

不过夏笙基本不剩什么自觉,他整日害怕初见不在人世,这样巧的找到了他,包袱也放下了大半,竟然拿起筷子吃的初见还要带劲。

初见忍不住用手捅了捅夏笙塞鼓鼓的脸,叹道:“小师父,你呀…”

没呆过半晌,蓝澈便和穆子夜回来了。

但夏笙压根没有欣喜的感觉,简直跟见到鬼似的,赶紧扔掉筷子。

穆子夜依旧是旁人无法企及的绝世风华,没有年轻时的气盛,整个人都如同块雕琢完美的玉器,干净而高贵。

美丽而沉静的眼眸定住,他沉默片刻才微微责怪的说道:“不让你吃东西没记住吗,这样不听话病什么时候能好?”

夏笙捂住嘴指了指初见,意思是他让我吃的。

狐狸立刻满脸的冤枉,可憋了半天也没解释什么。

穆子夜的好脾气立刻消失,皱眉道:“出去,看到你就心烦。”

生怕宝贝徒弟受了委屈,夏笙一着急呛到了,咳得眼泪都流出来才发出声音:“是,是我自己想吃嘛,不关他的事情。”

穆子夜无奈的倒了杯茶亲手喂给他,若无旁人的摸了摸爱妻的脸庞,温声劝道:“这几日不能进食,你就忍一忍,可知道那药我花了多少心思。”

夏笙底气不足,亮亮的黑眼睛故意瞅着别处开始装傻。

觉得那样子甚为可爱,穆子夜露出淡笑,倾身在小韩的唇边轻吻了下,说:“再不听我话,我就不和你客气了。”

估计全天下只有夏笙闻此言能干笑两声,完全是根本没听见的模样。

这两人是照常的亲密,但总是不顾及别人的感受。

莫狐狸和蓝澈悄悄地对视一眼,皆露出了很受不了的神色。

害怕再看到什么不该看见的东西,初见咳了两声问道:“师父啊,你们来这里不光是来找我的吧?”

穆子夜这才把注意力转回来,云淡风轻的说:“当然不是。”

...好无情的回答,狐狸哑然。

倒是夏笙很吃惊,疑惑道:“诶,不是吗?”

穆子夜没正面回答这个问题,只说:“可能有个事情还没有传开,肖巍遇刺了。”

初见含在嘴里的茶噗的喷了出来,简直目瞪口呆:“死,死了?”

他自己都没发觉自己声调都和平常不一样。

穆子夜皱眉:“当然没有,不然我直接说他死了就好。”

...好什么好,初见腹诽脸上却很狗腿的笑:“那是怎么回事?”

“你不是知道一切消息吗,何苦问我?”穆子夜又弄了个新的碧玉长萧,色泽清透,即便不懂音律之人也能看出那不是俗物,他拿着软布慢慢的擦拭着,说话的神态完全是事不关己。

初见心里急的很,只好向夏笙投去求助的眼神,却没发觉身边蓝澈的不自在。

夏笙立刻撇嘴抱怨:“你就是来说这事的嘛,还要卖关子,切。”

穆子夜修长的手指很漂亮的把萧转了圈收好,侧头微笑:“爱妻,我真的觉得应该好好调 教下你了,说话真是没有规矩。”

话音未落便拉着夏笙的手腕起身,扔下了句:“他伤得很重,恐怕瞒不了多久,一旦西域进攻便没有合适的将领去率军抵挡了,情况还是很麻烦的。”

穆子夜也不等初见再问什么,话毕拉着不情不愿的小韩就往门外走去。

夏笙偶尔嘴上厉害些,又不敢真的怎样,只能哀怨的回头露出留恋的眼神。

当然不是对狐狸,是对桌上那些美味菜肴罢了。

无论情人的夜是多么甜蜜美好,在这已然乱世的背景之下,总会显得有些哀伤。

西北的晚风干燥中透着寒冷,与燥热的白天全然不同。

孤月高悬,映得这小镇如此恬静,可谁又知什么时候西域人的铁蹄便会踏上这片净土,屠伤所有生灵。

夏笙回到客栈随意喝了点汤,便趴在窗口瞅着外面的黑暗发呆,长长的睫毛染上了寒意,清透的眼眸也有些失神。

穆子夜不知在忙些什么,过了许久才进屋来,轻声说道:“小心着凉,初见回来了你又愁什么?”

夏笙回过身挺难受的说道:“我在想我们来时看到得那些被烧毁的村庄,荒芜的农田,还有流离失所的百姓,安然不知道他们在受苦吗,为什么援军还是不到。”

江河受创,恐怕任何的人都会愁绪满怀,更何况夏笙从来见不得别人受苦,却又无能为力。

穆子夜款款的坐在塌边,握住他的手安慰:“安然怎么会不知道,他是我看中的人选,就足以承担起这所有的责任,政治不是你想的那么简单,得失取舍,要硬下心肠。”

夏笙露出只对他才有的真实的苦笑:“我为什么觉得一切都变了,如果天朝在这样的战争中亡了,那我们的幸福就没有什么意义可言,子夜,我很恐惧未来。”

说着说着眼眶便有些微微的红,小韩就是这样,爱自己的亲人,爱自己的家乡,也爱自己的国家。

穆子夜原本就万般事情在心头烦扰,见他如此便更难受,伸手抱过爱妻温言说:“不要这样,你没有办法去改变什么,我们都没有办法。”

夏笙把脸靠在子夜的肩膀上面,小声道:“还记得当初我和你说过的我的梦想吗,我想行侠仗义,劫富济贫,快意恩仇,做个顶天立地万民景仰的大侠,不然学文学武,博览群书,成了所谓的人上人又有什么用呢,如果我的身体没有坏,现在我真的会去参军,每个人都抢着当天下第一,却没有任何人明白天下第一应该要做些什么…”

穆子夜良久无言,只是慢慢的抚摸着夏笙的脸庞,黑白分明的眼眸却不知在看哪里。

夏笙深吸了口气直起身子笑道:“你又觉得我在胡思乱想吧?”

穆子夜摇头:“没有。”

夏笙皱着眉说:“如今我真的很恐惧,肖巍重伤而秦江南又在虎视眈眈,一旦保不住消息,恐怕这里的百姓就全都没有活路了。”

淡淡的吻了他的嘴唇,穆子夜微笑:“我向你保证,天朝不会输,这里的百姓也不会死。”

夏笙静静地看着穆子夜的俊颜,心下泛起不安。

这个男人从来都是说一不二。

恐怖的是,只要他说出来的话,不管牺牲什么都必然要完成。

两人相识十几年了,夏笙想什么穆子夜又怎么会不知道,他伸手便灭了烛台,倾身把小韩压在床上笑道:“你能不能多想想我,每天万事都发愁,就是不把我放在心上。”

夏笙被他在耳边的湿热呼吸弄红了脸,嘟囔道:“我有想你…”

穆子夜动作优雅的解开他的腰带,在淡淡的月光中棱角分明的脸庞极端美丽,语调温柔:“是吗,那我想听听你想我什么了?”

夏笙沉默半天,忽然打开他的手说:“我想你什么时候让我吃饭。”

说完就滚到边上打算拿被子把自己裹起来。

穆子夜被这话气到,哪那么容易肯会放过他,很用力的按住夏笙的后背不让他动,又在小韩白皙的脖颈上故意咬了下说:“你知道爱妻不听话了我会怎么办吗?”

夏笙闷笑道:“怎么办?”

穆子夜直起身子,随手解开发带放下黑亮的柔软长发,挑着尖下巴眼神暧昧问:“你真想知道?”

夏笙带着笑意点了点头。

没想穆子夜却忽然单手握住他一双手臂,用那条丝绸发带很利落的把夏笙系在了床塌的扶手上,慢慢的拉下他的外衣微笑:“那我就好心用行动告诉你吧。”

失去了自由让夏笙很没安全感,他胡乱挣扎了下见解不开,便可怜兮兮的看着穆子夜:“我不玩了…”

穆子夜跪在那把他的裤子褪下来,笑的更魅惑人心:“爱妻,我不是在和你玩。”

两条美丽的长腿暴露在了微寒空气中,分在穆子夜面前完全是任人宰割的状态,夏笙的小气焰顿时就没了,他哀求道:“冷…”

穆子夜也不着急,修美而光滑的手指在夏笙大腿内侧若有若无的抚摸道:“小美人真是难伺候,一会不要说热就好。”

夏笙扭了扭随后气鼓鼓的说:“你欺负我。”

穆子夜和他清透的美目对视片刻,俯身低着声音道:“我就喜欢欺负你,怎么样?”

本来就爱犯傻,夏笙可没初见那种半点狡猾劲,只好扁扁嘴巴不吭声,选择用沉默抗议。

穆子夜眼里的半分戏谑渐去,轻轻地在夏笙的脸上啄了下,很温柔的抚摸着他的身体问道:“下辈子也和我在一起好不好?”

夏笙哼唧:“哼,你再不放开我这辈子我也不和你在一起了。”

穆子夜静默片刻,很让人意外的说了句:“也好…”

而后就在小韩的惊讶中吻住了柔软的嘴唇,细细的,慢慢的,没有什么暴烈的举动却让人心跳的透不过气。

夏笙很快就沉浸了下去,害羞地用腿勾着他的腰迎合起来。

在这样的掺杂着爱情的欲望中人都容易忘我。

所以夏笙也没机会察觉到,穆子夜眼里那份已经超越一切的深情。

又或许,他根本无需察觉,因为一直拥有。

天朝的军营这几日是彻底忙乱,将军被龙宫的奸细所刺,那人虽未逃走报信,但肖巍还是差点丢了条命,卧榻概不见闲人试图掩饰这个事实。

西域偶尔的挑衅变得越发频繁,而天朝此时所能调动的精兵已然无几。

这是军事上的重大失误,包括安然在内谁都没有料到秦烟水竟会被刺杀而让秦江南陷入疯狂,虽大乱敌人军心,双方形势却都不容乐观。

这场战争渐渐露出了要彼此决一死战的恐怖面目。

不知是第几个清晨了,肖巍醒的极早,面色惨白的靠在床榻边发呆。

他根本站起来走动都有困难,更不要说上前线指挥军队奋勇杀敌。

而那些副将没有自己亲信,也没有可以独当一面的将才。

如果此时西域来袭,那敌方必会势如破竹。

帐篷外还残余着夜的静寂,偶尔士兵路过的声音,也显得急匆匆的。

肖巍虽不见人,却不是不知道天朝此时有些人心涣散,许多思乡的哀歌都在士兵们中间传唱了起来。

他想起曾经舍命救下自己的老百姓,想到那些陪自己出生入死却不在人世的兄弟,想到年轻时的雄心壮志,想到和皇上彻夜长谈的信心满怀...竟然开始觉得特别遥远。

天不助我,人又奈何。

忽然之间一阵吵闹打断了肖巍的沉思,是伺候着的下属在阻拦要闯进来的人:“莫公子,将军还未起,您还是等我禀报吧。”

狐狸清亮而傲慢的嗓音响着:“禀告个头,我看看他是死是活。”

话音没落,白色的身影就跳进帐篷。

肖巍看着只在梦里才会出现的那张脸,根本说不出话来。

莫大爷倒是不急不缓,拿着剑走到床前说:“什么嘛,根本没我想的那么惨,害大爷连夜跑来看热闹。”

脸色因为这句话而加差劲,肖巍尴尬而艰难的想用外袍遮住上身,苦笑道:“你还真是消息灵通,我没事情,不要担心了。”

初见翻白眼:“谁担心你,我是担心天朝的百姓。”

肖巍没有吭声。

初见皱着眉问道:“现在怎么办,援军何日能到?”

肖巍说:“至少三日。”

这看似短暂的时间,已经足以改变所有了。

初见闻言也泛起丝愁绪,他深吸了口气把平遥仍在肖巍手里,哼道:“我会想办法,你养伤吧。”

说着就毫不留恋的走了出去。

肖巍想叫住他,却听到初见隐隐的骂声:“死蓝澈你那是什么表情,在捉奸啊。”

带了些吵闹,渐渐得远了。

肖巍无力地倒在床铺上,只觉得胸前的血又渗了出来。

有些血肉模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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