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五伦和雷霆急急忙忙告辞走了,他们要到梵音寺大肆挖掘去。
“公子,你说这假金顶上人后面的主子真的就是勒索我家的那个恶魔吗?”谢玉娇兴奋而又急切地问道。
“一定是他,虽然还没有多少证据,但我的感觉不会错。”马如龙道。
“如果能把他揪出来,先夫在九泉之下也可以瞑目了。”谢玉娇又不禁唏嘘起来。
“夫人请安心,我说过他只是躲在一堵墙后,墙倒了,他也就无所遁形了。”
“公子不是说要把手绕过墙去抓他吗?墙怎会倒,我们把它推倒吗?”
“这其实都一样。”马如龙笑道,“绕过去还是把它推倒,都只是种说法,因为这个恶魔就是这堵墙。”
谢玉娇听着,愈发迷惑了。
马如龙住在外宅的一间客房里,他是四海为家的人,住在哪里感觉都差不多,他在等谢玉娇安排好家中事务,便一同上路去那个荒岛取符水。
晚饭是谢玉娇到外宅来陪着吃的,他到外宅后,就没再见过那位叫天星的少女,偶尔想到她时,心里只是淡淡的怅惘。
“星儿这孩子从小便在生死间煎熬着,有些喜怒无常,公子千万别介意,妾身替她给您赔罪了。”谢玉娇斟满一杯酒,双手捧着,恭恭敬敬地说。
“夫人,使不得。”马如龙起身避开惶恐道:
“我对什么都不介意。
“就是怕别人多礼,您是长辈,这样说岂不要折杀我。”
自那番长谈后,谢玉娇待他便如天人一般,言语举止间处处透着恭敬,无人时便只称他“公子”而自称“妾身”,如对尊主。
马如龙几乎对什么事物都能忍受,对她这种前倨后恭却怎样也适应不了,如同芒刺在背,心如汤煮。
“公子不介意就好。”谢玉娇看出他的窘态,把酒放在桌上,自己也坐了回去,想到女儿的心事,她也不禁一阵怅惘,眼下生死依旧迷茫,取符水的方法虽然解决了,但十七年来,无数次希望都一一破灭,她已不敢相信这一次就能成真,而这一次也是最后的希望了。
“夫人,你们当初是怎样找到我的?江湖中几乎无人知道我的行踪。”马如龙问道。
谢玉娇便笑着把受一个卖卦的活神仙指引,找到马如龙的事说了一遍。
“他居然让你们把我往死里整,还说我怎么整也整不死?”他不禁心生寒意,脑子里已浮现出师傅的影子,这正是在山中师傅对他实施魔鬼训练的一惯手法。
“公子也一定认识那位活神仙吧?”
“认识。”马如龙苦笑道,知道他在水下能潜伏三天的只有师傅一个人,这也正是他一手训练出来的,难道师傅对自己不放心,一直在背后跟着自己?
一想到这点,顿感惶恐无地。
“若非是老神仙的话,妾身岂敢设那种机关陷阱对付公子。
“对了,那位老神仙还给我们一个锦囊,说里面有条妙计,倘若公子翻脸不肯帮你们,只要把锦囊给公子,公子看后就会转变心意。
“因公子慨然允诺相助,这锦囊也就没给你,不过我想还是给你看看的好。”她从腰间摘下一个锦囊,递给马如龙。
马如龙挑开锦囊,里面只有一张纸,他一看到之上的字,立时站起,双手捧着纸,好像要对谁宣读圣旨似的,纸上只有短短的两行字:
小子,师傅再教你一招,叫你知道你在娘肚子里是什么样儿?另外,机会难得,把事情做得漂亮些,别让我老人家给你擦屁股。
“公子,怎么了?”谢玉娇看他这副神态,也急忙站起。
“没什么,是家师手谕。”马如龙苦笑道,看来师傅对自己的江湖之行还算满意,平时总是叫他混小子,生气时便骂他是小王八蛋,小子乃是最高兴时的称呼。
“那个活神仙就是师傅?”
“是的。”,马如龙点点头,脸上却是极为复杂的表情。
他躺在床上,翻来覆去不能成眠,这是无星无月的夜晚,他没点灯烛,屋内屋外俱皆漆黑一片。
他现在才明白,师傅是要借那机关强迫他练通“胎息大法”,他原本还想日后到师傅面前炫耀一番,以为师傅也未到此境界,自己可以超爷胜祖了,真真可笑到家了。
将近子夜时分,他正想坐起练功,忽然听到一阵极为轻柔的脚步声,他心中一凛,暗道:
难道那个人知道了,要把我一起灭口?他侧卧不动,双目微合,只留一线,手却蓄势待发。
门轻轻开了,一片柔和黯淡的灯光也照射进来,却是天星提着一盏覆盖黑布的灯笼,蹑手蹑脚进来,
灯光便是从下面散发出来。
“她来做什么?”马如龙心中诧异,却没出声。
“天星并没有看他,仿佛屋里根本没有他这个人,她把灯笼放在床前的一张桌子上,然后背对他站着,静静不动了。”
“她不会是梦游吧?”马如龙想出声提醒她,心里却有什么东西阻住了他,天星高挑秀美的身躯便在他咫尺之地,她身穿一身白缎子衣裙,裙幅曳地,盖住了双脚,一头浓密的黑发瀑布也似流泻在她挺拔的脊背上,虽是背对他,那种无可掩抑的绝世风姿依然如灯光般散发出来,攫住了他的心。
须臾,天星开始动了,是身体在动。在不停地抖动,随后白缎子衣裙悄然无声地从双肩滑落下来,堆积在脚下的地毯上,露出里面洁白如玉一丝不挂的胴体。
马如龙张口欲呼,却真的被靥住了,他感到胸口窒闷,如有重物压着,什么声音也发不出,过后许多年,当他回想起这一幕时,兀自疑惑自己当时是不是真的在梦中。
天星转过身来,脸色比她的衣服还白,一双眸子里却是火烧般的冰冷,她看到了马如龙惊恐的眼睛,把中指放在唇边,轻轻嘘了一声,她掀起马如龙身上的薄被,侧身钻了进去。
随后的一切便真是在梦中了,只有在梦中他才无法主宰自己的思维,无法控制自己的行动,一切都是本能在做出反应,他慌乱、急促、笨拙地做些什么,却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为什么要这样做以及这些都意味着什么,他感到自己又变成了一条虫子,回到了太初未判、鸿蒙之初的天地中,在一片潮湿柔软却又燥热不堪的沼泽里爬行着……
热辣辣的汗如突出的岩浆恣肆奔流,压抑至极致的喘息、呻吟、哭泣**在一起,震撼着承载他们的大地……。
一大早,雷霆便来拜府,兴冲冲的好像在路上拾了锭金元宝,却没见到金五伦。
“雷霆主遇到了什么好事恁的高兴,五哥怎么没来?”谢玉娇诧异地问。
“夫人,是让人高兴的事,我和五爷昨晚上的梵音寺,抓到了一个人,五爷说一定要让你亲眼瞧瞧,他连夜上路,去请金顶上人去了。”
“抓到了什么人?梵音寺里的不是都死了吗?”谢玉娇心头没来由一阵狂跳。
“夫人看到便知。”雷霆故作神秘地一笑,又向门外喊,“把人抬进来。”
一顶小轿抬了进来,落在谢玉娇面前,她伸手掀开娇帘,向里一看,血液立时快速冲向头顶,里面端坐着一个侏儒。
“恶贼!”她大喝一声,伸手便去擒拿,手一触到便觉得不对,冰冷润滑,绝不是人的皮肤,“是假的?”她疑惑道。
“是假的,可也是真的。这是个蜡人,但十六年来每年坐在马车里的侏儒就是他。
五爷见过多次,他说绝对不会错,连身上的衣服都是一样的。”雷霆笑道。
“假人?一个假人愚弄了我们十六年,我们几乎查遍了所有的侏儒,也没找到他,没想到他就在梵音寺里。”谢玉娇苦笑道。
“马公子,你是怎么想到的?”雷霆转头问一直默默注视的马如龙
“只是种感觉,瞎猜的。”马如龙淡淡一笑。
“这个假人真是在假金顶上人的禅床上发现的?”谢玉娇问道。
“正是。”雷霆兴奋地说,“那张禅床下是个地窖,里面倒也没有太多东西,只找到这个蜡人和一堆易容工具。”
“易容工具?这么说那恶魔还真是位易容高手?”谢玉娇惊奇地说。
“马公子,你告诉我你是怎么推算出来的好吗?”雷霆近乎崇拜地问。
“真是瞎猜的,你别不信。”马如龙苦笑道,“我昨天听五爷说这位侏儒十六年未变过,就感觉可能是个木偶,只是没想到是个蜡人,这也不过证实了一点,马车夫始终是一个人以及假金顶上人就是马车夫也是瞎猜的,只是现在还无法证实。”
“不用证实,一定就是这样,那你再猜一次,凶手究竟是谁?”
“雷堂主,这也能瞎猜吗?”马如龙苦笑道。
“我们猜那是瞎猜,你要是猜就是神机妙算,你是不是学过文王八卦,诸葛神数呀?”
“那些都是骗人的,我再没事干也不会学这些。”星相卜筮他真都学过,但他自己不信,也从未用过。
几人又说了几句,雷霆又一阵风似地走了。
金五伦远赴峨眉,把这面的事都交给他处理了。
他也难得地成了大忙人。
“公子昨晚没休息好吗?”送走雷霆后,谢玉娇看着马如龙的脸,关心地问。
“很好啊。”马如龙摸摸自己的脸,尽管
一夜无眠,他确定自己的脸色不会稍有改变,只是有些心虚发烫而已。
“那就好,还有两天咱们就启程了,你可一定要休息好,你是我们一家人的主心骨呀。”谢玉娇说完,展齿一笑,转身回内宅了。
马如龙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愣怔当地,在对方锐利如刀的目光下,他感到心事都暴露无遗,但他自己也说不清自己的心事是什么,一直到现在,他也还是搞不清自己的状态,晕晕腾腾,如在梦中。
他感到谢玉娇的态度也颇为暧昧,他知道王府内表面上潇闲散淡,十足的魏晋风情,实际上却是戒备森严,一点点风吹草动都会传到谢玉娇的耳中,他不相信昨晚的事她会懵然无知,但昨晚的事究竟是怎么回事?怎么会发生这样的事?
他既无法弄清楚也无法向任何人询问,他明白的只有一点:自昨晚起,他变成了和以前不一样的男人,真正的男人。
同样漆黑的夜,同样的时刻,同样轻微得几乎无法听见的脚步声,却在他心中激起汹涌的狂涛,即便是大风拔树,山崩海啸,也不会让他有如此强烈的反应,他感到自己狂奔的血液中都回响着那轻微而又节奏分明的脚步声,如聆仙乐。
门开了,同样轻柔的灯光照射进来,这次首先映入他眼帘的却是一张灿烂如花的笑容,马如龙只感一阵晕眩,两行泪水夺眶而出,那是狂喜,激动的泪水。
“你怎么哭了?”天星提着灯笼照着他,谛视着他的脸。
“高兴的。”他不加掩饰地说。
“看到了我?”
“是的。”马如龙坐起来,也直视着她的眼睛说。
“你以为我不会来了吧?”天星把灯笼放在桌上,叹息似地说。
“是的。”他感到喉头如堵,只能说出最简短的话。
“其实我本不该来,但还是忍不住,就又来了。”
“为什么不该来?”
“一次已是非分之得,在我来说也已足够了,可是人的贪心是无限的。
她坐下来,头顺势埋入马如龙怀中,呢呢喃喃地说。
“那你昨晚为什么来呢?”这正是马如龙一直想问,也无数遍问过自己的问题。
“为什么?这还要问吗?”天星把头抬起来,“你不会怀疑我又在给你设什么陷阱吧?”
“不,只是这一切太突然了。”
“是够突然的,连我自己也没有想到,我只是突然间想这样做,而且觉得非这样做不可,也就这样做了,你不会认为我……”
“不。”马如龙捂住了她的嘴。他已把昨晚那条床单收藏起来,并在心里发誓要一直珍藏到死,在那上面,两个人都失去了自己的第一次,却也都得到了对方的第一次,童贞并非只对女人才重要。
“你今天怎么敢说话了?不怕人听到吗?”
“怕人听到?怎么会?”天星哑然失笑道,“昨天我不敢说话,也不让你说话,不是怕谁听到,而是一说话我就会失去勇气,就要转身逃走,你不知道我需要鼓起多大的勇气才能这样做。”
“我知道。”马如龙喟叹一声。
一如作业的激情在屋中雷行雨施,久久才平息下来。
“你那天为什么对我那样冷淡?”
“哪天?”天星呻吟似地说。
“就是你娘跟我说生死符的事的那天。”
“噢,你是说那件事。
“我那不是冷淡,而是想把你气走,想救你的命,十七年来凡是牵涉到此事里的人都死了。
“无一幸免,谁知你不领情,偏往死里跳。”
“我往死里跳?是你们硬把我拉进来的?”
“我们拉你你就往下跳,你自己没长脑子啊?”天星娇嗔地点了一下他的额头。
“我当然长脑子了。”马如龙笑道,“其实我也没想往里跳,是你那天的泪水把我拉进来的,以前还没有人真正关心过我,更不用说为我的生死流泪了,生死平常事,真情才是最难得的。”
“如果有人肯为我的生死而流泪,就值得我为她去死,这是我听过的最感人的话。”天星不胜唏嘘道,“正是这句话才让我昨晚鼓足勇气,到这里来,如果一个人肯为我去死,他就值得我付出自己。”
一踏上荒岛,马如龙的心情立时沉重起来。
岛上只有疯长的杂草,除此外看不到任何生的迹象,空中没有飞鸟,地上没有走兽,甚至土里也可能没有一条虫子,岛上飘散着浓重的瘴烟,散发出鱼腥和秽臭。
“夫人,你们还是回到船上吧,那个洞我能找到。”他手里提着一个空的酒坛子,准备到那个洞里取符水。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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