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你说不提就不提。
“那我提什么哪?提我把你害得怎样惨,好激起你的深仇大恨。
“这样你就能下得了手了是吗?”
“这也不用提。我自己知道。永远也忘不了。”马如龙又叫了起来,头有些痛心也在发虚,对方放弃了反抗,把处置权都交到他手上,他却感到自己反而是被控制住了。他根本做不了任何事,而被什么控制着根本不知道。
“那好。开始行动吧。
“你需要喝点儿什么吗?
“女儿红、竹叶青、烧刀子我家里都有。”
“你……你敢讥笑我没胆量吗?”马如龙的脸蓦然间充满了血,倒真像喝了二斤烧刀子。
“讥笑?我怎会讥笑你哪?”少女有些委屈。
更感到意外。
“我说错了什么话吗?我年纪还小,不大会说话,要是说错了什么,你多担待我些好吗?”
马如龙直感啼笑皆非,脑子里也乱成一团,王府依然风雅绝伦,满天星光下的花园里暗香浮动,美人朦胧,浑似天上的仙境。
只是多了自己这个贸然闯入的俗人,他不知道是不是这种特定的环境控制住了自己,他只知道,自己真是没胆量没勇气也没心思报复什么了。
“我服了你了,大小姐。你害我害的有理,整我整的还不够惨,你还可以继续害我整我。
“可是我求你件事,只有一件,你能告诉我是为什么吗?”马如龙绝望地叫道。
“我来告诉你吧。”一个声音在少女身后十几米处响起。
“娘……”
“是你!”
少女和马如龙同时喊了出来,马如龙继续道:
“就是你,一个月前骗了我,并在这里设好陷阱害我。”
他认出来了。
这个女人正是一月前在桃花树下的那个蒙面女人,他当时虽没看到她的脸,但其体态、风韵和声音却给他留下极深印象。
在他印象中,对方应是位二十五六岁的少妇,而今才看到,原来是位年近四旬的中年女人,只是轻盈的体态依然宛若少女,若不是岁月过早在她脸上留下太深的印记,怎么看也不会是三旬开外的人。
“是我。这一切都是我策划的,与小女无关。”中年女人坦然承认,并缓步走过来。
“娘,我说过他一定会回来的,你看到了吧。”少女迎过去,抓着母亲的手,兴奋地说。
中年女人拍拍女儿的手,也嫣然笑了,一笑中依然风情无限,“马公子,我并没骗你,只是没预先告诉你这些。”
“你当然不会告诉我。”马如龙冷哼道:
“你处心积虑地害我,又怎会预先把你们的歹毒手段告诉我。”
“马公子,你这样说可不公平。”
“怎么不公平,你敢说你们没有害我?”
“当然敢。我们是没害你,至少不是有心害你。
“我当初找你的时候就说请你做一件不可能的事,你掉到里面的时候小女也和你说过,这是个试验。
“你能说这不是件不可能的事吗?
“不可能有人从里面逃出来。”
马如龙不禁语塞,他是没预先问明白对方请他做什么事,只说是一件不可能的事,后来那少女也一再言明,与他无怨无仇,只是做个试验。
从对方手段上看,不但是害他,而且歹毒无比,但从另一方面
看,对方又占尽道理,怪只怪他自己没先问清楚。
“你们把我关在下面也就罢了,为什么还要往里面灌水?
“有这么做实验的吗?”
“这是这个试验的最重要的地方,必须这样做,否则就毫无意义了。”
“可是你们做试验时没想过吗?
“我几乎没有可能从里面逃出来,你们不是存心要把我置于死地吗?”
“没错。这个试验成功的唯一可能就是把你置于死地,激发你全部的潜力,才能有后生的可能。
“其实连告诉你这是个试验都是错的。”中年女人冷静而又傲然地说,依然是一副尊贵的女王的神态。
“有道理,真是太有道理了。你们害人都害出哲理来了。马如龙愤激地说。
“要做不可能的事,就要有毅力攀登常人难以想象的高峰,有耐力承受常人难以忍受的折磨,更要有胆量去承担常人根本无法想象的风险,你就是这样的人。
“所以你成功了。你也没给自己‘专做不可能的事’的金字招牌抹黑,而是为它增添了光彩。”
马如龙听着,感觉自己就像一名忠实的臣仆在恭聆女王陛下宣读嘉奖慰勉的诏书似的,只是结尾少了一句惯用的“朕甚嘉焉”。
“你也未免太瞧得起我了。”他苦笑道,看着对方理直气壮,高高在上的姿态,他甚至怀疑,理亏的是不是自己,自己是否做的还不够好,自己是不是应该上前跪倒谢恩。
“你如果认为我存心要害你,把你淹死在里面,那也错了。”
“这怎么会错?如果你认为下面灌足水后淹不死人,你自己可以去试试。”
“我当然不行,如果我行的话就不会找你来做这事了。
“但你可以,因为你是马如龙。”
“可我根本不是马如龙。”马如龙话出口后才知道说错了,掩口不及。
“我知道你不是马如龙,但你现在就是马如龙,名字不过是个符号。
“我知道你现在用的名字是马三,以前你也用过许多名字。
“但‘专做不可能的事’的却只能是马如龙。”
“你调查过我?”马如龙吃了一惊。
“不经过周密的调查,怎能请你来做这桩决定我们一家生死存亡的实验?
“而且我还知道下面虽是死地、绝地。
“但你却能在水中坚持三天。
“所以我已决定,如果你自己无法从下面逃出来,到三天的时候,我会抽干里面的水,打开机关,你还是可以从里面毫发无损地出来。”
“你怎会知道我能在水中坚持三天?”马如龙心头一跳,这事除了师傅外没人知道,而师傅离群索居,更不是一个多嘴的人。
但这事倒让他相信了对方确无存心杀害他的用意,那轮劲弩狂射和八筒暴雨里花针也确实只是请君入瓮的必要手段。
尽管他觉得对方还是做的太过分了,心中的仇恨却在不知不觉中彻底消融了。
“我知道的远比你想象得到的还要多。”中年女人微微一笑,卖了个关子,“误会我已经解释清楚了,还要祝贺成功地做了这件不可能的事。
“虽然我到现在也想不明白你是怎样做到的,但过程并不重要,结果才是最重要的。
“所以欢迎你回来,继续做以后的事?”
“继续?”马如龙吓了一跳,“还继续什么?
“你还要再害我一次吗?”
“我说过这只是个试验,是我要请你做的事的第一步,而不是全部。
“你如果还坚持认为我们害了你,你可以使用任何手段报复我们,我们绝不反抗。
“如果你真是吓破了胆,不敢再冒任何风险,你可以退出,这绝不会影响你的声誉。”
“算了,我还不至于这么没出息,向孤女寡母施展报复。”马如龙垂头丧气地说,“你也不用激我,我对后面的什么事没兴趣,恕不奉陪了。”他乘兴而来,却败兴而归,心里却是说不出的懊丧。
“马……马如龙,你要走了吗?”一直没开口的少女说。
“是的。你还有事吗?”
“这是你的腰带,你留下的衣服我也给你洗干净、熨烫好了,我叫人送来,你带走吧。”
“还有你未完成的允诺,也一起带走吧。”
中年女人冷冰冰地说。
“我只答应帮你做一件不可能的事,却没答应帮你做许多事,所以我的允诺已经完成了。”马如龙洋洋得意地说,在舌战中第一次抓住对方痛脚,占了上风。“现在反而你们欠我一个允诺。”
“什么允诺?”母女二人同时问道。
“你们不管是出于什么目的,总是摆了我一道儿,我赢了。
“你们也都允诺我可以随意摆布你们,我现在还想不出对你们划什么道儿,但总归是你们欠我的。”
“这笔账我们认,你也随时可以来收,我们不会逃避的。”中年女人漠然道,“不过你最好现在就把这笔账结了,过一个月后你想收也不可能了。”
“这笔账还有时效限制吗?”马如龙讥笑道。
“什么账都是有时效的,人死债消,除非你和阎王爷交情够厚,能在下面找到我们。”
“什么?”马如龙仿佛当头挨了一棒,旋即眼珠滴溜溜乱转,“你又想什么花招骗我?你们又不是先知,怎会预知自己的死期?”
“因为多少年前已有人在我们体内种下了生死符,还有一个月,生死符就到期了。”
“生死符?”
“就是决定你生还是死的符法。”
“娘,您别说了。”少女忽然抓住母亲的手臂,面色恐慌。
“不是娘要说,是他问的。”中年女人苦笑道。
“马如龙,你别再问了,赶紧走,走得越远越好。”少女声音发颤地说,好像凶魔会随时从天而降的。
“原来如此,幸亏我多问了一嘴,否则可亏大了。”马如龙哈哈一笑,转身席地坐了下来,“我现在就要收账了,你们有意见吗?”
“马如龙,你不想活了,赶紧滚!”少女忽然暴怒起来,手里若有棍子,就要向外轰了。
“冲你这句话,我还要多收几分利息。”马如龙微微一笑,“夫人、小姐,坐下来说话好吗?
“咱们这笔账收起来会很麻烦,没个一年半载的收不干净。
“有好酒就请叫人送来一坛。
“我平生第一次当上债主,这滋味可得慢慢享受,要是有人想断我的财路,他就是我的生死对头。”
“马如龙,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你是在找死!”少女流出泪来,弯着腰慢慢坐了下来,她不是想坐,而是站不住了。
“如果有人肯为我的生死而流泪,那就值得我为她去死!”马如龙平静地说,心里涌起一股从未有过的激情。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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