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了,你去回话,稍后便至!”
“喏!”
陈余心中凛然,知道自己已经接近了这个与旧土迥异世界的本质,而眼前的红衣少女,被称作大祭司,又有着惊人的财富,显然身份尊贵。
“你要去王宫?”
“嗯!我平素喜欢清静,这十里桃山只住着我和一名侍女,”彩云点了点头,担心将陈余独自留下会冷落了她,“夫君随我一起吧。”
回到院外,彩玉将左手的拇指和食指放在唇边,吹了声口哨。
没多久,体型庞大的白虎便从密林中走了出来,温驯地蹲伏在她身前。
虽然不是第一次见了,陈余还是忍不住啧啧称奇,这老虎太有灵性了,而且身兼数职,简直是名性价比极高的保镖和司机。
因为彩云的缘故,陈余平生第一次体验了骑虎的感觉。他坐在老虎宽阔的脊背上,双手环着彩云纤细的腰肢,耳边晚风呼啸,将彩云柔软的发丝缭绕在脸上,麻麻得,酥酥得。
少女娇躯散发着一股幽香,也随之传入陈余的鼻翼,让他生出些许异样的感觉,只想让这赶路的时刻变得更长些,最好永远不要停歇。
当然,这只是种臆想。
白虎跑得极稳,几乎感受不到颠簸,但速度却一点不慢,几乎称得上风驰电掣。
大概十分钟左右,老虎渐渐放慢速度,终于停在了一座由整齐的花岗岩堆砌的宫殿外。
“大黄,你在这等着,不要乱跑!”
彩云吩咐了一句,便牵着陈余的手,走进宫殿。
路遇的人纷纷驻足行礼!
“大祭司!”
“大祭司!”
彩云不慌不忙得挨个回礼,这种程式化的礼仪她早已烂熟于心,任谁也挑不出错处。
待彩云身影远去,人们才重新继续自己的事。他们恭谨的目光中多了些好奇和探寻,王国的大祭司竟然握着一个陌生男子的手,举止甚至亲昵!
角落里,一个衣装华贵的年青男人将这一幕收入眼底,目光中多了几分阴翳,只是又很快掩饰起来。
片刻后,彩云带着陈余来到一个足有近百平米大小的议事厅。而端坐主位,身着左衽长袍的威严老者见她到了,苍老冷峻的脸柔和了几分,起身相迎。
“大祭司到了,快快入座。”
彩云从容见礼,与老者寒暄几句,才在他右首处的位置坐下。
眼下场间的座位已经坐满,唯一站着的陈余就显得格外突兀,许许多多双目光落在身上,让他感觉到有些不自在。
彩云当然没有忽略这点,冲着一旁的侍者招了招手。
“给我夫君添个座位。”
此言一出,大厅里顿时雅雀无声,无数双或惊讶、或感叹、或嫉妒,或仇视的火热目光汇聚,恨不得将陈余衣服剥光,里里外外好好瞧上一遍。只是碍于场合或身份,一时没人问出声来。
就连因近日的沉重议题带来的阴云,众人都一时忘在脑后。
侍者很快去而复返,将陈余在彩云侧后方安置妥当。
明显身份最高的老者也好奇得看了陈余一眼,微微颔首,但也没有多问。
“人都到了,那便说说近日要议的事吧!”
“查尔哈,你总管我金沙王国兵马,便先向大臣们详细介绍边境的战况吧!”
“喏!”一名身着银白铠甲的中年壮汉闻声起身。
“诸位,午时落凤崖传来紧急军情,三日前前线遭遇敌军万余,深夜袭营,赵田将军所部死战不退,激战三个时辰,终因寡不敌众……全军殉国!”
“什么?”
“哪里来的悍匪,竟如此胆大妄为!”
“当即刻出兵剿贼,我金沙国威决不可冒犯!”
“……”
大臣们听闻这个消息一时群情激昂,纷纷请战。
“肃静,肃静——”
一旁的宫廷礼官连连叫了数声,场间才重新安静下来。
一名稳重老练的大臣忽然问出了关键问题:
“赵田将军虽只有两千兵马,但令行禁止,个个骁锐,能战且善战。加之落凤崖地势险峻,易守难攻,寻常流寇即使聚集万人,也绝难攻下。袭营的敌军绝不是碌碌无名之辈。查出来了吗,是谁?”
查尔哈面色凝重的点了点头,先是看了王一眼,得到首肯后,才继续说道:
“传令兵临行前碰巧看到了敌军的将旗。”
“究竟是谁?”
“蓝山国,屈先楚。”
大臣们似乎听到了什么恐怖的名字,再也无人叫嚣,纷纷沉默下来。
金沙王的脸上闪过一丝不快,似对大臣们的反应极为不满,冷冷说道:
“才听到蓝山国,便怕得不敢言语,诸位卿家刚才的武勇呢?”
他的目光像是一把冰冷的剑,威严得扫着着场间的众大臣,目光触碰到的大臣纷纷低下脑袋,不敢对视。
虽然场面严肃,陈余却看得好笑,觉得这些大臣绝对是属墙头草的,专业骑墙,左右逢源,但遇到难事不约而同做起了缩头乌龟!
“大祭司……的夫婿,你有何看法?”
直到一旁的彩云轻轻推了推陈余,他才反应过来王是在问自己,一时觉得有些莫名其妙。
关我什么事?我连你们哪朝哪代姓甚名谁都不清楚!
只是王的目光中带着难言的威仪气势,加之毕竟是别人的主场,陈余不得不答话。他想了想,索性由着性子说道:
“不是很简单吗?别人打我一拳,我当然要回他一拳。”
王不置可否,继续追问道:“若那人身强力壮,不可力敌呢?”
陈余想都没想就脱口而出,“那也要打,拳头折了就用腿,腿断了就用牙咬,牙齿被敲碎了就厉声痛骂……总之,要让他感觉到疼,让他怕,让他不再敢辱我!”
王死失望得摇了摇头,“此乃匹夫逞勇斗狠之论,于国无益。”
陈余反驳道:“以斗争求和平则和平存,以妥协求和平则国将亡。得寸进尺是人的本性。有位伟人说过,尊严只在刀兵利箭射程之内。”
“说得好!”
查尔哈拍案而起,只觉体内热血沸腾,情难自已。
“我金沙国的尊严与传承正是代代先辈用血肉一寸寸拼杀出来的。”
“蓝山国十倍强于我如何,他屈先楚百战百战屡屡攻城破国又如何!敌既犯我,定要以牙还牙,令他撞得头破血流!”
“我愿率账下兵马,为王前驱,不将屈先楚的人头斩下,绝不班师!”
陈余却越听越觉得不对劲,这人怎能耿直至此。
敌人势大如此,有勇气提刀对敌当然是好事,但也应该讲究策略。为什么非要正面死磕,外交手段不香吗,远交近攻合纵连横总要试试吧!再不济也要泼泼脏水,先搞烂地方的名声吧!
而且,即使不得不战,非对称的游击战显然更为合适!以若敌强,正面大兵团死磕绝对是以己之短攻敌之长的下下策。
金沙王却赞许得看了查尔哈一眼,带着莫名的深意。
陈余瞬间明白,金莎王心中显然早有定见,自己和查尔哈都被当作抛砖引玉的工具人了。
查尔哈的一番慷慨陈词,说得众人热血沸腾,当下心中有不同意见的人,也不好在说出口,以免被同僚当做眼中钉。
金沙王见士气可用,不由心中大快,当下便命人取来烈酒,以作壮行。
酒酣耳热之间,众大臣们忘记了之前的怯懦,纷纷便得豪迈起来,竟幻想起杀了屈先楚后,如何马踏蓝山国,如何分配缴获的兵马和女人。
金沙王也喝得醉眼朦胧,半熏半醒间大声说道:
“众大臣勠力同心,枕戈待旦,此战必可克敌制胜。本王虽已老迈,但壮心未已,来人,备金甲,明日本王将饮马冰河,御驾亲征!”
陈余听得又是一愣,这又是哪跟哪啊!思索片刻,才总算明白过来,敢情今日王廷设宴的目的,在这呢!
御驾亲征!
一名衣装华贵,身份隐隐还在众大臣之上的年轻男人当即反对:
“父王,蓝山国虽兵强马壮,但我三军用命,尚可一战,局势远未危急到需要您亲自出征的地步。还请您三思,若……”
他话才说一般,就被金沙王打断:
“为王者当御敌于国门之外,与终将士共进退,如此方可振奋国民志气。再说,当着众位臣工的面,本王金口已开,如何收回。”
“不必多说,此事已定!本王不在朝中的日子,由您主政,也可好好磨砺一番。”
年轻男子还要再劝,金沙王却已不胜酒力,摆驾回宫。而诸大臣此刻大多喝了不少,大脑处于宕机状态,一时竟没人响应劝阻。
他无奈叹了口气,缓缓离开。
陈余见这场面,不由啧啧称奇。这金沙王为了亲自出征,真得是煞费苦心,无所不用其极。
这时,却见刚刚劝谏的男人走了过来,向着彩云行礼道:
“大祭司,明日的祭礼便拜托您了,有何需要请随时遣人吩咐,小王定全力以赴!”
彩云也正色回道:“大王子客气了,祭祀之事本就是彩云本分,定会尽心竭力。”
……
金沙王离席后,众人也相继离开。
大王子目送最后一名宴客离席后,这才松了口气,见左右已无人,面色如常得走到了王廷回廊的一处幽暗角落。
黑暗里靠墙站着一个目光炯炯的人影,似乎等待了很久,见大王子终于过来,当下急切问道:
“进展如何?”
“按计划行事吧!”
黑影点了点头,等到了想要的答案,正要离开,忽听大王子又道:
“母后……那木英待我甚宽,视如己出,如果可能,还请师父尽量保全她!”
黑影冷笑一声,言辞里带着森然寒意:
“妇人之仁!你可知你在做得事一旦曝光,多少人会因此掉了脑袋,他们的命难道不是命吗?”
大王子神色黯然,说道:“师父的顾虑我明白,可她毕竟……”
黑影呵斥道:“愚蠢!改天换日之图,岂可心存侥幸!为王者一个疏忽,便可能葬送掉千万条性命!”
说到这里,他忽然话锋一转,言语里已带了许多温和,“你自幼心地良善,为师怎会让人左右为难。你且放心施为,王后那边,为师早有布置,定能护她性命!”
……
见过大王子未久,黑影已经到了一间金碧辉煌的寝宫。一个气态雍容面貌出众的中年美妇人正面带愁容,独自在床边徘徊。
见房中突然出现一道诡异的黑影,竟也不怕,反而神色缓和了许多,迫不及待的开口问道:
“大长老,衡儿那边怎么说?”
黑影回道:“一切如常,王妃且放宽心!”
王妃松了口气,说道:“那便好,你我如今踏上一条只可进不可退的登山险路,一着不慎便粉身碎骨……若非你将王上意欲传位二王子的意图告知我们母子,只怕我们至今还被蒙在鼓里,白白为他人填了嫁衣!”
黑影却怅然道:“他毕竟也是我的亲生骨肉,你准备合适告诉他身世?”
王妃如被触了逆鳞,瞬间变色,厉声喝道:“他是王的儿子!”
黑影沉默以对。
僵持片刻,王妃突然抹了抹眼泪,声音嘶哑的说道:“如今你我能陪在他身边,已是天大的福分,怎敢再奢求其他?”
许是念及往日情分,心中不忍,或者有求于人,王妃放软了语气,“我会择个时机告诉他的。不过……一定是在衡儿登基之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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