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地各处都回荡着尖锐的警报声。
波顿·凯恩斯正探索着极乐的巅峰,?被突入其来的警报声吓得身体一抖,顿时意兴阑珊。他被家族下派来此镀金才不过三个月,平日里除了花天酒地泡妹子之外,哪有功夫了解专业知识,连基地编辑的通识手册都没有看完。
他的酒囊饭袋里灌满了水,甚至分辨不出警报声代表的含义,想当然的以为是隔壁总控室里有人向他示威。
波顿·凯恩斯被扰了兴致,他一边提着拉链,一边骂骂咧咧地走回总控室。他明明已经给每个值班的人都安排了工作,居然还有不开眼的东西敢弄出这么大的动静。
他心中打定了主意,要好好教训不服从指挥的愣头青。
波顿·凯恩斯一脚踹开了总控室虚掩着的门,心中更加确定了这是有人给他使绊子,还没来得及向里面看一眼,就高声骂道:
“哪个混蛋在捣乱,滚出来。”
没人回话。
波顿·凯恩斯愈发嚣张,跨出一大步迈进总控室内,继续骂道,“刚做不敢当的东西,打扰你爷爷……”
“啪——”
一记清脆响亮的耳光打断了他的独角戏。
“你敢打……”
“啪——”又是一记耳光。
脸上火辣辣的刺痛感让波顿怒火中烧,他狠狠瞪着动手的那人,握紧拳头迎了上去。
只是当手臂已经举过头顶的时候,波顿·凯恩斯终于看清了打他耳光那人的脸,动作顿时僵住。一腔怒火被浇了个透心凉。
他终于留意到,总控室里此刻已经挤满了人,甚至他认识的几个今天上白班的家伙也站在一旁。
波顿讪讪的收回了手,畏惧的偷偷瞟了一眼艾伦的神色,见他脸上已结满了寒冰,当下畏惧道:
“哥,有话好好说,千万别再打脸了。”
兴许是弟弟的哀求起了作用,艾伦·凯恩斯果然没有再动手。他的瞳孔像是毒蛇一样阴沉,直勾勾地盯着波顿·凯恩斯的眼睛。
“你是今天夜班的总负责人,擅离职守就不说了,谁也没真正靠你这个饭桶的指挥工作。但你居然把在总控厅值班的工作人员全部都支了出去……
“我的好弟弟,让我猜猜,你到底想干什么。”
“被女人蛊惑着偷窃核心数据?”
“受人请托掩护间谍潜入基地?”
“还是……你早与紫罗兰的人暗通款曲,盯上了这座基地?”
波顿·凯恩斯被一连串的质问给问懵了,艾伦话中每个词汇的意思他都明白,但组合成一句之后,他却完全听不懂了。
他小心翼翼地问道,“哥,你没发烧吧,怎么说起了胡话?”
艾伦一时无言,弄不清楚自己该喜还是该悲。
应该喜的是弟弟的反应不似作伪,当与此事无关,悲的是这蠢货的智商……
半晌,艾伦·凯恩斯叹了口气,有些疲惫地说道:
“你太让我失望了。”
“等这里的事情解决……算了,天亮之后,你就立刻全网家族蔷薇庄园驻守。祖母年纪大了,需要人侍奉!”
艾伦·凯恩斯心绪复杂,他轻描淡写地安排了同胞弟弟后半生的命运——做一个远离权力的富贵闲人,也给基地里的所有人吃了一颗定心丸。
尽管尚未启动稽查,就将此次事故的主要责任安在波顿·凯恩斯=身上,有些急于甩锅的嫌疑,程序上有些不合理的地方。但在场的人却没有提出疑异。
在家族联合调查组进驻之前,由基地负责人牵头明确责任,统一内部口径,让许多担心被飞来横祸殃及池鱼的人放下心来。
贝克特没有留意到凯恩斯兄弟的动静,即使看到也不会在乎。
监测大屏上,地下三层C区过去一天的所有数据和监控视频都在他眼中急速略过。
他的大脑像是高速运转的CPU,快速地分析着录像及数据。
几分钟之后,他按下了麦克风的开关,启动了内部通讯频道,语速飞快的下达一道道指令。
“诸位同仁,我是贝克特。基地遭遇突发事故,现启动红色应急预案。”
“请相关工作人员尽快回归指定岗位,等候进一步通知。”
“所有警卫人员2分钟内在C.4通道集结。”
“标本区值班人员请务必于两分钟内撤离,注意,安全阀将于00:05准时关闭。”
贝克特将最后一条通报连着念了三遍,才关闭了公共通讯频道。
这时艾伦走了过来,坐在他的旁边,没有干预他的处置,而是说道:
“事故的起因之后在做追究,先说说,你打算怎样解决。”
……
陈余和莫渔换上研究员的白色工作服,小学生蜷缩在莫渔的背上,被宽大的外套遮挡的严严实实。
他们按照贝内特提供的基地结构图,顺利的来到了位于地下二层的D2监区。一路上遭遇了许多行色匆匆的工作人员,但兵荒马乱之下,没人顾得上他们。
贝内特没有说谎,他提供的情报真实有效。
走廊两侧的房间里,每扇铁门上都留着茶杯大小的小窗,方便在走廊巡视的警卫观察房间内的情况。每扇铁门之内,都关着十名穿着深蓝色罩衣的人,他们有男有女,大多二十岁上下,皮肤因为长期不见阳光呈现出病态得苍白,眼神麻木空洞。
绝望的窒息感弥漫在每一个房间里。
在靠近走廊尽头的倒数第二个房间,陈余和莫渔终于看到了失踪在祭台上的那四个孩子。与他们一同关着的,还有一个皮肤黝黑、身材消瘦的短发女人。她双手环抱着几个被吓得不停哭闹的孩子,像一只护着幼崽的母鸡。
陈余把白色IC卡插进一旁的卡槽里,滴的一声,坚固的铁门打开了一条缝。
陈余和莫渔一前一后走了进去。
短发女人将几个孩子揽到身后,明明害怕的身体颤抖,却倔强地将挡在他们身前,警惕的望着突然进来的两名陌生人,眼神惊恐而又决绝。
在她身后,几双乌溜溜的小眼睛好奇地探寻着。孩子们还太小,不懂得警惕来自成人世界的恶意。
“别害怕,我们是来救你们出去的。”陈余用自认为最温柔和善的声音说道。
“……”
角落里懵懂的小脑袋们充满了不解。
怎么去说服几个四五岁的孩子让他们乖乖听话?这是世界性难题。
家里那位九岁的小魔女到现在还让陈余头疼不已,他不得不承认,自己在这方面毫无天赋。当下只能尴尬地挠了挠头。
他转头看向莫渔,却见莫渔早已将头扭向了另一边,回避了他的目光。
短发女人似乎发现了什么,声音里带着一丝惊喜,“你们不是基地里的人?”
“刚才的警报是你们引来的?”
陈余点了点头。
莫渔摇了摇头。
短发女人一下被弄糊涂了,面前两个男人难道不是一伙的?
化身死神小学生的莫渔惜字如金。
陈余无奈的叹了口气,只能开口解释道,“我们是从外面进来的,但警报却与我们无关。”
“如果你能让这些孩子乖乖听话,我不介意带你一起离开!”
短发女人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回神之后,立刻惊喜得应下。
她转身朝着几个孩子低语了一番,手上还带着幼稚夸张的动作。但令人惊奇的是,小家伙们竟然听话的点了点头。
他们手拉着手站成了一排,最前排的小家伙空出的一只小手紧紧握住了短发女人的小指。
果然一物降一物,陈余惊讶又羡慕的感叹着。
莫渔和陈余一前一后,分别站在了队伍的首尾,排出一字长蛇状,向门外走去。
因为多了几个只会卖萌的小家伙,所以这只小队行进速度并不算快。站在队伍尾巴的陈余,刷开了经过的每一扇铁门的门禁。
经过一处通道的时候,几名守卫拦住了他们。年长一些的守卫高声呵道,“站住,你们是谁,要带着祭品去什么地方。”
陈余笑眯眯的小跑到守卫们跟前,从口袋里拿出一张白色ID卡在他们眼前晃了晃,没等他们看清,就很快收了回去。
“别紧张,我们是波顿先生的亲卫。波顿先生有一项秘密研究正在进行,需要用到这几只小白鼠。”
年长些的守卫盯着陈余的眼睛,想要从陈余的目光中得到什么信息。但令他遗憾的是,陈余的双眸清澈透亮又深不见底,没有任何胆怯与回避得直视着他,毫不介意他的打量。
“如果没有其他什么问题的话,就请放行吧。波顿先生的时间十分宝贵,他不喜欢将之浪费在毫无意义的事情上。”
那个草包能有什么正经事,一旁另一名年轻守卫面露不屑,心中暗自鄙夷。他十八九岁,正是血气方刚的年纪,加上生性耿直,心事都写在脸上。听到陈余的敷衍的回答,立刻用讥讽的口气顶了回去。
“不敢耽误波顿大人的工作。只是按照基地安保规定,转移实验物资,需出示经过基地相关责任人签批的纸质调令。”
年长的护卫张了张嘴,欲言又止。但终究没有说出什么,只是面露不虞的瞪了这个莽撞的愣头青一眼。
“不好意思,你刚才在说什么,我没听清楚。麻烦你再说一遍。”
陈余指了指自己的耳朵,似乎真的没有听清,他年轻英俊的面庞上依然挂着一抹温和、带着些许腼腆的笑容。
年轻护卫明白对方在故意嘲弄他,不由怒火中烧,他涨红着脸,音量又提高了几分,“我说让你们出示调令,否则……”
他正要说出什么警告的话,却突然感觉肋部一痛,后面的话再也说不出来。
中年护卫在关键时挥肘打断了他,并用一个严厉的眼神让他闭嘴。以免让他在冲动之下说出什么不该说的话,惹来横祸。
“既然是莫顿先生的安排,我们自然没有疑异。调动手续便不必出事了,但是……我需要占用你们一分钟的时间,跟莫顿先生通一个内线电话,希望你们不要介意。”
中年护卫一番软中带硬的话让他重新占据了主动,也展示了一个老江湖处事圆滑滴水不漏的本事。他知道波顿行事跳脱,而且多半有些古怪爱好。为了羽毛干净,做一些见不得光的事情的时候,多半都是口头吩咐一声,不会留下自己参与的任何痕迹。事实上,不止是波顿,很多身份尊贵的大人物都有这个习惯。
这是个方便东窗事发时使用翻脸、扯皮、甩锅、倒打一耙等一切技术性手段的前提。
大人物有大人物的智慧,小人物也有小人物的精明。
中年护卫知道对方不愿提供调令或者其他书面文件,他聪明的选择绕开了这处冲突的焦点,换一个路径来实现同样的目的。既留足了情面,又贯彻了原则。哪怕日后真出了事来翻旧账,上面也挑不出他的任何错处。
陈余暗叹中年护卫的精明,表面上却没有半分慌乱,反而无所谓的耸了耸肩。
“请便!”
中年护卫走到一旁,用座机按下波顿的内线号码。
“嘟,嘟,嘟……”
听筒里传来一阵忙音,电话并没有成功接通。
他正要重播一次,通道里却响起基地主管贝内特的声音。
“所有警卫人员,听到通知后,立刻前往B4通道处集结……”
中年护卫挂断电话,神色复杂的对陈余说,“你们可以走了。”
“谢谢,波顿先生会记住你提供的方便。”
陈余挥了挥手,这个颇像保姆团的奇怪小队再次出发。
……
“对了,你叫什么名字。”
摆脱了盘问的守卫,保姆小队一行人提着的心渐渐放了下来。
陈余觉得一直“你”“你”叫着不太礼貌,于是率先向短发女人做了一番自我介绍,这才开口问起对方的来历。
“我叫戴姗,一年前被家人卖给镇上的富人,然后就被当作祭品送来了这里。”
陈余想起进来时的见闻,低声问道:“被抓到这里的人都还活着吗?”
“大部分都活不过半年,这里被关着的人,每半个月会被警卫带出去一次,回来的时候内脏、手脚就会少一部分,两三次之后,人就没了。我能活下来,是因为被选入一个叫因婆罗的研究项目。”
因婆罗,陈余暗暗记下了这个名字,“计划的具体内容清楚吗。”
戴姗摇了摇头,“被选中的都是身体健壮的年青男女,还没轮到我。前面参加过的人有些没有回来,有些回来的时候已经……疯了,这些疯了的很快就被清理掉。”
“他们被安排和变异体……交.合!”一直闷头赶路的莫渔突然插了一句。
陈余知道,这是小学生从爱丽丝的记忆里获知的信息。他心里生出不舒服的感觉,问道:
“这种研究有什么意义吗?”
“他们想让参与实验的人和变异体自然受孕,培植出基因稳定的新型实验体。”
陈余没有深厚的自然科学功底,但哪怕只是从白露医生那里听来、少得可怜的知识碎片,也足以支撑他做出判断。
“这是异想天开。”他难得用了一回成语,难以置信的说道,“不同物种之间的生殖细胞,怎么可能在自然状态下结合成受精卵。他们疯了吗?”
“天才和疯子,从来只有一线之隔。这里的研究进展远超外界想象,他们已经能制作出了辅助不同物种交.合受孕的催化剂。所以理论上来说,所谓因陀罗计划,是可以实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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