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太后怎么都没想到!会亲耳听到这样阴损她宝贝孙媳的话。
而且,在背后说道的人,还是她一直以为还算不错的太子妃,及其舅族。
难怪了……
难怪乖浅儿在知道主持亲蚕礼者,是她自己后,会那么诧异!
原来小浅浅一直以为会是太子妃,不会是她秦王妃。
“天可怜见的。”张太后心都酸了,“这些日子,定是苦了浅浅了。”
听这薛氏的意思,京城女眷们只怕都觉得!主持亲蚕礼的人会是任氏。
小浅浅肯定也这么认为……
再联想方才临清郡主的问话!
张太后更心酸,也更生气了,“你们真是好大的胆子!竟这般欺辱浅浅。”
这些日子,小浅浅身为望舒媳妇,却日日被告知——
和望舒一起主持耕蚕礼者,不是她这个秦王正妃,而是身为皇嫂的任氏,小浅浅该怎么想?又该如何自处?
张太后光想想,就觉得好生心疼!差点心脏病又犯了。
还是冬春手快,赶紧让她先服下一枚药丸,才没犯病。
张太后含咽下嘴里的药丸,更难过了,“浅浅孝顺,不仅没来哀家这儿告状,还记挂着哀家的病,见天的往宫里给哀家送药、送膳谱。
哀家却没保护好她,是哀家的错!望舒也是,哀家在深宫里什么都不知道,他居然明知外头这么传,也不先安浅浅的心!气死哀家了。”
殊不知,生闷气的萧律,其实也没听到什么风声,毕竟他和女眷没什么交集。
“太后娘娘……”冬春生怕张太后犯病,不得不劝:“您可悠着点,别枉费了秦王妃一片心意。”
“哀家不配!”张太后难过得很,觉得小浅浅待她是一片赤诚,全心依赖。
可她却没有给孩子庇护,让孩子无枝可依,不知道在人后,暗自咽了多少眼泪。
难怪今晨进宫时,她瞧着小姑娘就不如之前活泼,还以为只是小两口有点儿口角,没想到竟是遭大事了。
“你们……”张太后可太恨了!
而早早就慌乱跪地的薛氏和任珺霜,她们都慌完了好吗!
尤其是任珺霜,她简直不知道该怎么办了,“皇祖母……”
“别叫哀家皇祖母!你不配!”张太后深吸一口气,以免自己真犯病,“哀家给你看了那么多京畿小郎君,你都不满意!原来是盯着望舒呢!还想接着当太子妃呢!”
“不是这样的!”任珺霜连连否认,“孙媳没有!都是旁人误以为是,孙媳心中只有夫君啊,否则也不会去大国寺为夫君守节五年。
这些年,孙媳是如何恪守本分!思念夫君的,皇祖母您是看在眼里的啊!旁人可以误解孙媳,您不能啊——”
不得不说,任珺霜这一手感情牌打得不错。
张太后确实是看在眼里的,但是她现在的心眼是偏的,“我朝还有篡位女帝进了尼姑庵后,勾搭明宗呢!
哀家怎知,你是不是也藏了不为人知的谋算?可叹哀家也算是见过许多大风大浪的人了,竟被你糊弄!”
“不是的!孙媳没有……”
“滚!”张太后一个字都不想再听了,“哀家不想再见到你们!”
“是,是。”薛氏机灵,知道张太后正在气头上,不能上赶着被呛,想退来着。
然而——
张太后改了口,“不对!不许退!哀家要你们当众给浅浅道歉!”
薛氏脸色顿时难看下来,“太后娘娘,臣妇……”
“怎么,你敢当着哀家的面,辱骂哀家的孙媳妇,哀家让你当众道歉,还委屈你了?”
“没有没有!”薛氏哪里敢说委屈,虽然她真挺委屈的,她可没想在张太后面前说秦王妃不是,这是张太后自己撞上来的好吗。
“没有就对了!等大礼结束,你们就道歉!”张太后下了懿旨,“若敢不从,哀家决不轻饶!”
“是,太后娘娘。”薛氏只能领命。
任珺霜都哭傻了,“皇祖母……”
“让你别叫!”张太后气到又心痛了,“我皇家养不起你这么大的心眼,你还是早早回你任氏府中罢!”
任珺霜愣住了,“您赶孙媳回娘家?您……”
张太后却不再看她,已经扶着冬春揉着胸口走了,再呆下去,她怕是真的要犯病了。
而张太后前脚刚走,薛氏后脚就给了任珺霜一巴掌。
“啪!”
这清脆的一巴掌打下来。
把任珺霜彻底打傻,“舅母?”
“别叫我舅母!”薛氏只恨自己被蒙蔽了,“如你此等蠢货!不配叫我舅母!你进不了秦王府就罢了,还要来恶心我卢氏,挡我卢氏女郎的道,你可真会算计!”
“我没有!我……”
“你可闭嘴吧你!”薛氏也一个字不想再听,“今儿我卢氏数百年脸面,都将因为你,被踩在脚下!你等着,这事没完!”
把话撂下的薛氏,转头也走了!
徒留任珺霜一人哭倒在地……
嫘祖祭坛。
司天台选定的吉时一到。
司浅浅就在四品以上的命妇陪同下,开始正式祭蚕祖。
张太后在冬春陪同下,于一旁观礼,亲眼见证了——
她看重的小姑娘,如何稳重的行六拜三跪三叩礼,又是如何大气迎神、初献、亚献、终献、撤馔、送神……
“是哀家看错了。”张太后颇为感慨,也十分欣慰。
冬春也有几分诧异,“没想到秦王妃瞧着年纪小,竟是个十分能稳得住事的。”
“可不是么。”张太后十分唏嘘,“早晨的祭祖,以为她是拿出看家本领了,现在看来,她的本领大着呢。”
冬春笑而不语,又将司浅浅配的药茶,递到张太后手中。
张太后满意抿了几口,“就是不知道小浅浅什么时候能给哀家生个曾孙。”
“晚不了。”冬春凑趣表示:“老奴瞧着,秦王殿下一颗心都在秦王妃身上呢,您就是不想太早抱大曾孙,也是不能的。”
“提起这个,哀家就生气!”张太后恼道:“你说望舒这小子怎么想的,竟由着小浅浅难受这么久,他是不是故意让小浅浅吃醋?”
“这老奴不知,不过您不是让人给殿下带话了么?他一会来了,您亲自问就是。”
张太后点点头,“他要不给哀家一个交代,哀家揍他。”
“那您可得背着点人,殿下可是勇冠三军的战神秦王。”
然而,张太后表示:“若他真心欺负小浅浅,哀家可不给他留脸!”
冬春闻言,没再接话。
恰好那头大礼已成,司浅浅在女官和命妇的陪同下,要去采桑喂蚕了。
司浅浅因而在林姑姑耳边说:“姑姑,您一会得扶着我点。”
“怎么?”林姑姑不明所以。
司浅浅就表示:“那个蚕,我害怕。”
虽然不愿意承认,可她是真怕这种软叽叽的虫子,比蟑螂还怕!
林姑姑:“……”有点没想到。
“姑姑?”
“您放心,您只需将桑叶递给蚕妇,她们养,无需您动手的。”
“那不得看到?”
“看到也怕?”林姑姑真诧异了。
司浅浅连连点头!
林姑姑就明白了,已经稳稳扶着小王妃,“您放心,老奴手劲大,不会让您被发现的。”
司浅浅感动得热泪盈眶,“谢谢姑姑!”
“哪儿的话?”林姑姑说罢,已经将人扶出桑林。
这种规制的现场,翠柳和金币没资格陪同在司浅浅身边,只能是林姑姑陪着。
好在林姑姑确实手劲大,一个人就将司浅浅扶得稳稳的。
起初一切还好……
司浅浅虽然怕蚕宝宝,但有林姑姑在侧,真没被人察觉到什么。
然而——
『肢体僵硬,额上冒汗?』
本是嫉恨司浅浅!所以下意识关注她的任珺霜,看出了不对劲。
脑中忽闪过什么的她,顿时联想到,“难不成是来了葵水?”
这个念头,让任珺霜心头一喜!她可没忘记,张太后要她在完礼后,向司浅浅道歉,可是——
若是、若是……
『若是司浅浅犯了忌讳,出了大错!那皇祖母定是无心计较这事,甚至还会对司浅浅生出不满!』
任珺霜虽不知道,张太后为何会护着司浅浅!但她猜测,定是司浅浅趁她不在的时候,在张太后面前卖乖了!
所以——
只要她揭穿司浅浅!
让司浅浅出丑!
让张太后失望!
一切就还有回旋的余地。
“必是如此!”任珺霜暗暗想着,下意识握紧了双手,她明白,她现在已经是京城女眷们眼中的笑话。
不过大家眼下都只敢在背地里笑话她,可一旦她真的当众向司浅浅赔不是,那么——
她就真的!被断绝了进秦王府的机会。
不行!
绝不可以!
任珺霜一想到,自己可能会面对的讥讽、嘲笑,她就咬紧了牙关!死死盯着正在往后退的司浅浅。
眼看就要退出蚕区了,有些头皮发麻的司浅浅正要暗松一口气。
任珺霜却开了口,“因为战事,今年的亲蚕礼耽搁了,嫘祖娘娘虽不怪罪,但秦王妃作为主祭,不可如往年那般,只是采桑即可,当近前亲自喂蚕,方可更大诚意的表以尊重吧。”
“这……”不少命妇、女官正在面面相觑。
端王妃倒是很赞成,“太子妃所言不错,秦王妃若能亲自养蚕,嫘祖娘娘定能看见这份用心,保佑我大盛风调雨顺。”
司浅浅:“……”她要哭了!
林姑姑察觉到了,可事到如今,她很清楚,退是不能退的,只能稳稳扶住小王妃:“王妃,您今晨不也这么提议过么?老奴还觉得于理不合,让您别提呢,既然端王妃这般说了,您就去吧。”
司浅浅脚软啊,但她也明白,必须上了,只好点头:“好。”
“秦王妃请。”端王妃在侧引路,并不知道自己的附和,成全了任珺霜。
任珺霜呢,她倒是不知道司浅浅怕蚕,毕竟这东西白白嫩嫩的,并不凶残。
她这么提议,无非是想拖延时间,想让司浅浅的葵水渗出外衣来!
结果……
她见司浅浅“笨手笨脚”的喂完了蚕,葵水也没渗出来。
任珺霜暗暗心急,忽然又心生一计的靠近司浅浅。
司浅浅本来就紧张得要死!任珺霜这一靠近,她就有点过激的赶紧往旁边躲,“做什么?”
任珺霜一愣,显然没想到司浅浅防她,跟防贼似得!
不过……
躲开的司浅浅!却好死不死靠近了另一个蚕箩。
一条最大的蚕宝,当时就爬上她蓬开的裙绸。
林姑姑一看,还不敢出手!因为这条大白蚕,是今年选定的蚕母,不是她一届奴仆能碰的。
好在——
“哧溜~”
那蚕宝在发现爬上的不是桑叶后,就扭头往下掉了。
然而——
它就是那么巧的!掉在了司浅浅手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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