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京城。
隐约猜测到神王心中所想的大巫,他顿住了喝茶的动作。
因为……
他想到了一个事实。
神王自继任为吐蕃之王以来,并未诞下过任何子嗣。
那么——
“秦王妃极有可能是王唯一的血脉。”
大巫在心中呢喃出这个可能后,心震了一震!
此外,他还想到了,在吐蕃雪域,有一个古老的传说。
传说中,神王若诞下唯一的神女,她将拥有独一无二的神秘能力。
念及于此,大巫心头大震!这似乎就能解释,秦王妃为何能克制他的巫术。
这个想法让大巫不受控制的!取出古老龟甲,开始做法占卜。
……
而作为当事人的司浅浅,她还对此一无所知。
这会的她,刚从马车上下来。
司景睿听说小妹妹来了,早已出来迎接。
所以司浅浅一下来,就见到他了,“大哥。”
“娘娘怎么过来了?”司景睿有些担心,“京中眼下还有些乱,殿下也不管管你?”
“有啊,殿下给我很多人呢!”司浅浅指着身后的金策等人,快步走到司景睿跟前,“大哥没有受伤?”
“没有,大哥好着呢。”司景睿心里发暖的应着,一面将小妹妹迎入府中,“父亲也在,听说你回来了,已经吩咐管家做你爱吃点心了。”
司浅浅对这个爹没什么好感,所以只是“哦”了一声。
司景睿心里是明白,且理解的,也不强求,“娘娘若是不想见父亲这个老古板,就到大哥那儿去?”
“见吧。”司浅浅寻思着,这个爹虽然也是个狗的,但实力确实不错。
前儿在天牢里,这老东西可是出了不少力,这次狗子能那么迅速平定京中动荡,老东西功不可没。
“兰节度使还在河东道?”司浅浅随意的问。
“是。”司景睿点头,“郭江虽已伏诛,他底下还有很多幕僚尚未抓住,兰大人担心这帮人再次作乱,仍镇守在河东一带。”
“这次多得大哥及时带人赶到,王爷才能从河东道快速抽身,抢占先机,夺回京城。”司浅浅认真表示。
司景睿闻言,却沉默了许久。
以至于司浅浅有些疑惑的看向他,“大哥怎么了?”
“无事。”司景睿只是很感慨,“从前,大哥和父亲都只当你是个闺阁小女子,这次却是你救了父亲和整一大家子,还有侯府那边。”
“父亲的力量也功不可没。”司浅浅没居功。
司景睿摇摇头,“父亲都说了,若非是你,他们无法判断出,该如何出逃,你的耳力极佳!临危时,反应也极快!甚至在脱险后,还敢铤而走险的进宫救驾。”
这些都是司浅浅这次的功劳……
而这些事迹,司景睿听到后,并不觉得欣慰,只觉得五味杂陈。
在他出门游学前,他敢肯定!这个妹妹真的、只是个寻常闺阁小女子。
那是什么,让一个小女子能在五年间,蜕变成现在这样?
只能是悲惨的经历。
没有其他。
司景睿因而提道:“父亲已经将母亲送去慈宁庵。”
司浅浅怔了一下,“……送去了啊。”
“嗯。”司景睿颔首,“府中的事,你别担心,不会再给你出什么幺蛾子。”
司浅浅点了点头,“好。”
“你在王府若是过得不顺心,随时可以回家。”司景睿又说,虽然他看得出,秦王待妹妹不错,但此事之后,秦王府肯定要进新人。
他这个妹妹呢,恐怕是接受不了三妻四妾的,但她嫁的夫君,又不是寻常人家。
所以,司景睿希望妹妹若是不顺心,至少可以回娘家歇一歇。
至少尚书令府,不会像从前那样,只会让她受委屈。
司浅浅听出了这份真心,再次点头,“好。”
不过她若是过得不好,肯定就跑了。
娘家么?
她的娘家也不在这里,在书之外啊。
略略失神的司浅浅,很快回神:“那大哥连夜赶回来是为了什么呢?”
司景睿看了下四周,确定无人能听到,才低声告知:“吐蕃屯兵二十万,压在灵州境。”
司浅浅心一提,“河西道的范节度使还在灵州么?”
“不在了,河西道也需驻防,范节度使已回凉州,眼下灵州是沈浪在守。”
司浅浅猜就是他,挺担心的,“灵州现在有多少兵?”
“除了殿下带去的三万征讨军,只剩手边归位的五万灵州军。”司景睿也担心,“一旦吐蕃军发动进宫,灵州必溃。”
“能不能联合突厥?”司浅浅想到了特鹰,这是个相对好忽悠的主,“突厥原就与我大盛有联盟旧约吧?”
“你连这都知道?”司景睿真觉得士别五年,小妹完全脱胎换股之感。
司浅浅只能说,“我都要跑去西北找王爷了,总不能真一无所知的去吧。”
说起这事,司景睿也是又气又惊:“你啊!不说这事大哥还忘了,你说你怎么就有这胆呢!?”
司浅浅其实没有,都是被逼的,她本来是要跑路来着。
不过这些都不能说,她只能表示:“还我好在去了,不然在京城不知道要被怎么编排呢!”
“怎么说?”司景睿并不知道寇建平之事,王府捂得很紧。
司浅浅就悄悄跟他说了。
司景睿:“……”这事怪他!
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同窗?居然敢觊觎他妹妹!他还一无所知?
难怪他当时隐约听到,羽林军提什么野汉寇建平了。
“这事王爷处理了?”司景睿担心的问,就怕又影响妹妹的声誉。
司浅浅却摇头表示,“不知道啊,我也不敢问,王爷可凶了!”
司景睿想想也是,秦王连他这个大舅子的醋都能吃,寇建平这事,怕是够秦王酸个把月了。
“这样,这事你以后都别提了,大哥来问。”司景睿揽责道。
“那可太好了!”司浅浅表示:“不能让这个差点害死我的狗东西好过!”
“大哥明白。”司景睿对待此人,可不会有对待亲妹妹那般仁慈了。
……
皇宫。
甘露殿。
“母后。”
刚醒的代宗,本想起身。
奈何力不从心,他起不来。
张太后立即扶住他,“好了,你我虽非亲母子,却有母子情分,无需做这些虚礼,好好歇着吧。”
“多谢母后。”代宗靠着软枕,接着喝裴茗喂上来的药。
那汤药,张太后闻着就觉得苦,再看看代宗花白的鬓角,又生感慨,“你啊,太过操劳了。”
“总不能辜负母后的期望。”代宗温和一笑,眼角的褶子都能夹死苍蝇了,老态毕露。
两人这么坐着,代宗瞧起来,可比张太后老多了。
可事实上,张太后已经年过五旬,代宗还不到四十。
两人差了一个辈分!看起来也确实差了一个辈分。
“如今既然望舒能担当了,你就好生歇着,可莫要让哀家白发人送黑发人。”
平心而论,张太后还是怜惜这个便宜儿子的。
虽然,他是她精挑细选后,才养在膝下的太子人选,但母子合作二十余年了,还是有些情分在的。
如今,看着从前也算承欢膝下的儿子,竟老态成这般,张太后并不好受。
代宗也是敬重她的,“母后能回来帮朕,朕才能真正放心。”
“你啊。”张太后多的话也不说,只表示:“后宫的事,哀家会帮你看着,但这前朝之事,哀家是不会再插手了。”
“朕明白,只这后宫有您坐镇,律儿就舒坦多了。”代宗深信张太后的能力。
张太后却说,“我看望舒媳妇也不错,是个好的。”
“您见到她人了?”代宗十分诧异,“您觉得她不错?”
张太后皱了皱眉,“你这是什么意思?难道望舒媳妇那样的,还不算好?”
“……那倒不是。”代宗有些复杂,“只是没想到母后竟能喜欢。”
张太后就更不满意了,“难怪望舒媳妇听说哀家之命后,就被吓哭了!都怪你们乱说哀家不好,哀家是什么严苛到能吓哭人的老虔婆么?”
“不敢!”代宗表示:“您绝不是严苛,只是望朕等成才。”
作为被张太后亲手太大的代宗,他一想到张太后的严苛,现在都还头皮发麻。
张太后见他这表情,还能有什么不明白的?但是,“你从前是太子,是要继承大统的,哀家自然对你严厉些。”
“是。”代宗寻思着,您待后来的太子妃沈氏,也挺严厉,再有其余宗室女子,哪个不觉得您重规矩?
代宗越寻思,还真就越匪夷所思,不过他没表露出来,他可是言笑不苟于色的帝王。
而且他还转移了话题,“您既然回来了,亲蚕礼便由您主持吧。”
说起此事,张太后就有些不满,“你也是,亲蚕礼关乎国本,于仲春时节就该举行,你竟拖延至今?”
“母后容禀。”代宗解释道:“独孤雪越来越不像话,朕总不能让她来主持?那时也正逢边关告急。”
“胡闹!”张太后是不敢苟同的,但她能理解代宗的为难,只是摇头,“但愿嫘祖娘娘不怪罪。”
“就有劳母后了。”代宗说完,已露出疲色。
张太后看在眼里,还是要说:“哀家可以帮你准备,但哀家不适合主持亲蚕礼,让望舒媳妇来吧。”
“什么?”代宗瞬间精神了,以为自己幻听。
张太后却是认真的,“哀家一个老寡妇,不适合主持亲蚕礼,原本独孤雪最合适,但她既然那样了,你又已定了要立望舒为太子,就让望舒媳妇来吧。”
“这……”代宗倒不是觉得不合适,而是觉得不可以啊!
但张太后主意已定,“就这么办。”
“母后,她行么?”代宗就怕亲蚕礼上出幺蛾子。
“你是不信哀家的眼光?”张太后反问。
代宗自然信!毕竟他就是因为被张太后选中,才当了中宫嫡子,顺利继承大统。
否则,独孤家凭什么推他一位宫女之子上位?
可是……
“好了,就这么定了。”张太后随后问了眼下宫中事务的负责人。
代宗却表示,“钥匙等,都还在独孤雪手上,朕这就让裴茗去走一趟。”
“不必了,哀家自己去。”张太后站起身来,给代宗盖好被褥,“你啊,好生歇着吧。”
“多谢母后。”代宗是真的累了,这场大病,令他精神大不如前。
张太后还没走出甘露殿,他就已经昏昏沉沉的睡过去。
张太后看见了,更为感慨,“裴茗,好好照顾圣人。”
“这是老奴的本职。”裴茗连连表示。
张太后这才走出甘露殿,往莲华殿去了。
途中碰上了匆匆来迎她的任珺霜,“儿媳给皇祖母请安,皇祖母万福!您怎么回来?不是,儿媳的意思是,怎不让人捎个信,让儿媳好去迎您呢!”
“有什么好迎的?”张太后反问,又吩咐道:“你也别跟着转了,你先去把六尚二十四司的掌事人,都给哀家叫到清宁宫去,哀家一会回去训话。”
“这么急?”任珺霜没想到太后如此雷厉风行。
张太后却说,“亲蚕礼就在十余日后,小半月的时间,要准备的事情多着呢,不抓紧,如何办得成?”
“亲蚕礼?”任珺霜心一跳,“您主持么?”
张太后摇头,“要让年轻的撑起来,趁着哀家还有心力,帮衬些。你去吧,把人先叫来。”
“是,皇祖母。”任珺霜此刻内心激动得很!因为她觉得,她就是张太后嘴中要帮衬的年轻人。
甚至、是不是可以说……
太后也属意她再嫁给秦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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