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修为无法恢复,那就把他能做的事都做了吧,楚玉是这样想的,也是这样做的。
醉仙楼,雅间,人影错落,歌舞成群。
“我的大世子殿下,你终于来了,你要是再不来,我这醉仙楼都快开不下去了。”柳凌云一把搂住楚玉,不由分说给楚玉倒酒。
“我说你惦记的是我这个人吗?分明是我兜里的银两吧,赶紧的,叫两个水灵点的姑娘来伺候我,至于你嘛,死一边去。”楚玉笑骂道,拍开柳凌云的手,把那一叠银票扔到柳凌云面前,大手一挥,“喏,就带了这么多,今天我高兴,这场子,我包了。”
“我说玉哥儿啊,楚大善人,您败家也不是这样败的呀,哪里有人来我醉仙楼天天请全楼的人喝酒的?”柳凌云有些郁闷,这不是还没喝几杯么,怎么这就醉了?
但他也没在意,转身就去和其他桌的人喝酒去了。
“咳,今天叫你们来呢,是有些事想让在座的诸位帮帮忙。”酒过三巡,楚玉见来人都有些酒意,故意提高了些音量。
众人都望着楚玉,等待他的下文。
“是这样的,这段时间我老爹一直催着我把婚事办了。”楚玉放下手中的酒杯,从两位姑娘的身子上下来。“我老爹说了,北方都是一群糙娘们,娶回来怕我镇不住,最好就挑附近的姑娘凑合一下就好了,不过虽然是凑合,但我觉得不能太随便了,所以就想来问问你们有没有认识觉得不错的女子,让我回去好交差啊。”
全场突然就安静下来。
王府打算让世子留后了?这可不是小事啊,当年为了让广陵王绝后,有些人可是花了不少代价,眼下局势如此紧张,这个时候找世子妃?柳凌云若有所思,世子选妃按理来说应该是王府里天大的事,怎么可以如此随意?想来朝廷那边是默认了,估计是达成了某种协议,那上面的人知道吗?果然,时间快到了?
和柳凌云不同的是,在座的其他人没有想太多,他们的沉默,是真的在思考,哪里的女子配得上楚玉,他们哪位不是此间好手?远近闻名的纨绔?柳凌云之前,胡胖子带着他们,一群人在城里可没干过几件好事,各种强抢掳掠,只要他们看上的,凭他们的权力财力,就没有弄不到手的。就算一天没到手,第二天第三天第四天,总能到手。就算女子已是有夫之妇,他们仍是不管这些,弃风化教养与不顾,甚至荤素不挑,男女不限,上至六十高龄老太,下至**黄花闺女,都是他们祸害对象,曾经好几次出过人命,最后都是柳家出面干预,他们才稍微消停了一会。他们平时最看不惯那满嘴仁义道德的读书人,反倒是和柳凌云楚玉这种接地气的人玩的开,再加上当初回城引得王府中那位公主出门相迎,让他们饱了眼福,这一批纨绔早就把楚玉当作自己人了。如今兄弟有难处,作为朋友,理应支支招对吧,远的不说,自己刚喝了楚大公子请的酒咧。
“咳,成亲?这有什么好的?玉哥儿你是不知道,成亲之后麻烦着哩,有个婆娘天天在家里给你脸色,还经常哭哭啼啼的,整天坐在家里叹气的,烦都烦死了。我就奇怪了,这世上有这么多好玩的事可以做,这婆娘怎的就这么想不开?玉哥儿,你说这女人都是这样的吗?”胡胖子撇了撇嘴,伸手在一帮女子的衣襟中揉捏,直到那女子的身子不停扭动,最后倒在他身上为止。“你看我们现在外面,多逍遥快活?你说是不是啊,云哥儿?”
“你小子说归说怎么扯到我身上来了?这吃的都堵不住你的嘴是吧,来来来,让云哥我给你缝上,我看你以后还怎么和你家小娘子说情话。”柳凌云顺手抄起果盘就扔向胡明善。
“嘿嘿嘿,这不是看云哥儿这么大岁数了还没娶媳妇,怕你有什么特殊癖好,故意刺激一下你嘛,是看中了那家小相公?”胡胖子接住果盘,也不管其他落地的果子,顺手抄起一个就咬。
“给我滚一边去,别让我抽你。今天是你玉哥儿来寻求意见的,你别瞎捣乱了。”
胡胖子也不在意,继续道:“本来就是嘛,你看我那几个娘们,天天说这说那,烦都烦死了,玉哥儿你要是找媳妇,可千万别找像我家那几个一样的人。”
“得了吧,胡胖子,你故意炫耀是吧,谁不知道你几方美娇娘?天天晚上抱着自己媳妇你就偷着乐吧,还天天抱怨,不像我们兄弟们只能上花楼。”
“就是就是。”
“胖子你知足吧,我倒是想,可我家里不让啊。”
“胖子要不你发发慈悲,让我在你娘们肚子上躺一回?”
“我说胖子啊,你这话就有些不地道了,你家那几位虽说脾气怪了点,但要样貌有样貌要身子有身子,可比一般的花楼姑娘强多了。”
……
“行了行了,胖子,我们这些人就你成婚了,你先来说说,有没有认识啥合适人选。”楚玉打断了众人的取笑,抬眼看了看胡胖子。
胡胖子撇撇嘴:“玉哥儿你这就难为我了,我认识的人都不多,更别说姑娘了,如果我有个姐姐妹妹什么的还能推荐一下给你,可惜我家女眷也不多。”
“你胡家出来的女子要是如你一样,玉哥儿能吃得消嘛。”
“哈哈哈哈哈哈哈。”
“就是就是。”
“好你几个小子,敢笑话我,以后缺钱花了别来找我,爷不伺候了。”胡胖子抓起酒杯就对那几个笑话他的公子哥扔过去,那几人顺势连喝三大杯陪着笑脸,开玩笑,自家老爹虽是当官的,但自己可以支配的钱财却是非常有限的,谁会和钱过不去?再说了,他姑姑可是嫁到柳家去了。
被这样一闹,全场的气氛算是热闹起来了,你一言我一语,为楚玉推荐女子,上到王侯大臣的女儿孙女相貌如何性子如何,下到哪家花楼的花魁技巧如何,这帮家伙一个比一个清楚,听的一旁的楚玉大受震撼,但仔细听完后,都一一摇头。
这时,柳凌云冷不丁来了一句:“王二,听说你有个姐姐?”声音不大,却让在场的人都听见了,众人懊恼的拍着脑袋。
“对啊,这么把自家人给忘了?”
“王二,你那姐姐是不是因为身子骨弱,所以年纪这么大了都没嫁人啊?”
“我想起来了,王二的姐姐差点上了春花秋月榜?想必是个大美人。”
“我姐姐漂亮是漂亮,可她身子骨弱,常年卧病在床,怕是没多久好活了,这世子妃如果嫁过去一年不到就死了,王府的脸往哪搁啊。”被众人调侃的王二,也算是拒绝了。
“没事没事,我们这儿这么多人,总有人的家眷适合,对吧玉哥儿,我先来介绍一下我家里的情况啊……”
“凭什么你先来啊,我家也有!玉哥儿你听我说,我有一个妹妹……”
“玉哥儿……”
“玉哥儿我家里也有……”
众人争先恐后的介绍自家的女眷的信息,这万一要是被世子爷看上了,能嫁到王府,不管哪方面都是绝对的好处,所以绝对不能让其他人抢先了,这会要不是顾及楚玉在场,估计都要打起来了。
看着眼前有些混乱的的场景,楚玉也是有些头痛:“诸位先冷静一下,不如这样,我说一些条件,你们自己思量一下,符合条件的再说来听听?”
众人这才安静下来。
“没有及笄的,不要,比我大的,不要,琴棋书画一样不懂的,不要,比我高的,不要,身子不丰腴的,不要……”楚玉随后提出一连串的要求,在场的众人闻言后都默不作声,这真是在挑妃子嘛?
“看来,还是不那么简单嘛,比起之前的人儿,还是差了点意思啊。”楚玉听完介绍后,有些无奈的摇头。
最后众人也没能选出个合适的,在宴席将散之际,不知谁说了句:“云哥儿,你不是有个小妹嘛,怎么不说说?”
楚玉不知觉捏紧了手中的玉酒杯,柳凌云眉毛一挑。
这一下倒是把众人的兴趣提了起来,彷佛最后的希望全都寄托在云哥的妹妹上,万一要是一个都入不了楚玉的眼,那可太丢脸了。不是说楚玉的要求高了,而是,这些看似普通的要求,他们的家眷还真做不到,他们很多人都是楚国开国时期官员富商的后代,没有岁月的积累和沉淀,各方面比起来,始终是不如那些源远流长世家门阀的,虽说周国分裂,三国都以不同手段打压他们,这些世家门阀如今式微,但瘦死的骆驼终究还是比马大。
少年人在某些方面的比较心思总是有点莫名的。虽然眼前这个世子殿下,几年前还流落在外,见没见过几个女人也难说,但他的身份地位摆在那里,能攀上关系,总是好的。
柳凌云看着楚玉,有些无奈地笑笑:“玉哥儿和我家小妹,也见过几次面,聊过几次天,感觉如何?要是玉哥儿觉得可以,回头来我府上聊聊?”
楚玉把玩着酒杯,沉吟道:“雀枝丫头嘛?嗯……我这边是没问题的,家中长辈想必也不会有意见,但就怕依她的性子,不会答应吧?”
“哈哈哈哈哈玉哥儿不用担心,那丫头虽说古怪了点,但素来听我的话,这点你大可放心。”
“好,那过些时日我们登门拜访,到时候得好好把这事定下来。”
“行,我待会就回去和家中长辈说一声。”
“既然事了,那大家也别闲着,来来来,继续喝酒,今晚不醉不归。”
……
楚玉回到王府时,夜色已深。院中有一人静静坐在那里,看样子似乎等了很久。
楚玉有些意外,他顺势就坐到楚怀月对面,拿起茶壶,就往嘴里灌茶,茶壶见底之后才把它放下:“唉……舒服多了。乐儿姐?这么晚了还没休息吗?柳府那边应该得到消息了,过些日子去一趟柳府就成,你也可以轻松些。”
“嗯,过些日子父王与你一起去。我今天来,是有别的事。”
“哦?”楚玉有些意外。
“蓬莱那边出了点状况需要我去处理,情况紧急,明天就出发。”
楚玉低下头,不知道在想什么,蓬莱那边可是关乎楚怀雪能不能醒来的大事,楚怀月如此重视也是意料之中,可是,这本来,因该是他的责任才对,他自认为,因该是他的责任。
“……嗯,”
“这次,我打算带梨雨一起,你和她说一说,毕竟现在,除了你,她不亲任何人。”
“嗯,让这丫头散散心也好,这座王府对她来说,只是一个牢笼。怀雪的事,就拜托乐儿姐了。”
楚怀月离开许久,但楚玉却不曾有其他动作,只是呆呆地坐在院子里,望着苍茫的夜空,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第二天一早,楚怀月就在院子外等着,很快,楚玉就牵着楚梨雨出来了,楚梨雨眼角的泪痕,显然是哭过的。目送二人的离去,楚玉轻叹了口气,虽然只是暂时的离别,但他依旧觉得有些压抑。灵力消失给他带来的影响,除了身体上的不适应,更多的,还有心理上的打击,那种落空感虚无感,让他也变得更为沉默,虽然他本人并没有注意到。
江陵城是为数不多几个战乱较少的地方,或者说,楚国东边沿海那些地方,都不怎么受到战火的洗礼,无论是周国末年还是三国初年。这些地方,水陆交接,海运交通便利,商人多,商人总是重利的,只要不妨碍他们赚钱,谁做主子,都一样。受战乱影响小,生活自然滋味多点,酒足饭饱之后,百姓们总是会三五成群,或在街边,或在树下,或在院子里,闲聊,上至家国大事,下至鸡毛蒜皮都在此列。
而今年开年之后的第一件大消息,自是世子爷的成婚大事了。
“公子,马车已经备好,王爷正在庭前等你。”秋水过来传话时,夏荷与冬仙已经帮楚玉将世子服穿戴完毕。
今天是和柳府约好的日子,如果今日两边谈好了,再则吉日,三书六礼一过,楚玉就真的要和柳家四小姐成婚了。
天空有些阴沉,一如楚玉此时的心情。
“有心事?”楚江陵注意到眼前自己唯一的儿子看着窗外在发呆。
“不知道乐儿姐的蓬莱之行怎么样了。”楚玉顿了顿。
“放心吧,你大姐办事,从来就没出过差错,不用挂念她。倒是你,我听春夏秋冬说,你近来越来越不喜欢出门了,这可不行,就算不出王府,偶尔出门散散步也好,一个人会闷坏的。”楚江陵丝毫没有当年纵横沙场的强势与凌厉,时间沉淀下的他愈发慈祥,眼神中的杀气消弭,配上那胜雪的白发,就只是一个慈祥的老人。
楚玉看着眼前的父亲,心中有些许感慨。年少时幻想的场景,如今真实地出现在自己的眼前,本是一件高兴的事才对,但楚玉总是会觉得这只是一场虚幻的梦境,随时可能破灭。这种长辈对自己的关怀,不掺杂任何目的的纯粹的情感,是如此的炙热,在过往的近二十年的时间里,楚玉很少感受到过,这种情感来得如此突然却又无比猛烈,仿佛剧毒般,将楚玉那颗早已破败不堪的心,腐蚀的千疮百孔。
“这几日春寒,屋子里暖和。”楚玉收回目光,哈了一口热气在手上,搓搓手,露出了一个腼腆的笑容,这样的神情在过去楚玉的脸上也很少看到,那只有他真的手足无措的时候才会出现。
“哈哈哈,这就对了嘛,这才是一个正常人该有的表情。”楚江陵被楚玉憨厚的表情逗笑了,伸出手想去探楚玉的头,就像以前安慰楚怀雪一般,只是这个略显亲昵的动作,却僵在了半空中,最后不了了之,车厢内的气氛有些尴尬。
楚玉有些不太擅长应对这样的场面,所以他试图做些什么来改变这个气氛,于是他开口了:“这次柳府之行结束后,我想去一趟东边。”
“要出门吗?那是好事,东边啊,是要去看海么?”
“嗯,如果可以的话,我想带怀雪乐儿姐她们一起去。”
“你大姐恐怕是不会去的。”楚江陵有些遗憾,轻轻叹了口气,“不过怀雪丫头如果醒了的话估计能劝的动她。”
“好。”
“你娘亲离开之后,怀月这丫头便像是换了个人似的,以她的身份,本来是不屑于参与我们这些世俗王权交替变更的游戏,为了报仇,这些年苦了她了,如果之后有机会,你也帮我劝劝她,告诉她该放下了。”
“嗯。”
“这样,我也就没有遗憾,能安心去见你娘了……”楚江陵说话声音越来越小,直至无声,这一句话,楚玉听着有些不真切。
“王爷,世子,柳府到了。”
马车外传来一道清冷的声音,柳府,到了。
楚江陵抬头看了看柳家的牌匾,又瞥了一眼跪伏在前的柳家众人,今日之后,他楚江陵因该再也没有后顾之忧吧,有些事,该提上日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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