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穹下的战争」

第16章 存亡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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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砰!砰!”

“砰!砰!”

“……”

我结束时滞状态,放下手枪。第一次杀人使我有些晕眩。

卫兵这才反应过来,掏出枪,对着空气发愣。

他面前好几个军官向后倾倒。他们额头上溅出的血花,在半空中滑出弧线。

卫兵小声嘀咕:“出枪速度太快了,我完全没看清动作,就灭了这么多人。”

外面枪声大作,响起混乱的脚步声,一群大爷大妈慌张地躲进指挥部工事内。

他们抱头蜷缩着,基本完好无损,只有几人在跑路时,膝盖和额头撞在工事内凸起的木桩和铁架上,露出片片青紫。

蒙塔古提着短自动步枪来见我,脸上溅满了血,带起一阵腥风:

“长官,指挥部周围都清理干净了,我们只需要守一段时间,门德尔营长就来接我们。”

他扫视着地上的尸体,发现全是额头中弹,对我身旁的卫兵露出赞许目光。

卫兵张了张嘴,似乎想解释什么,看了一眼不动声色的我,又闭嘴了。

空气中传来一道道尖锐的啸声,冲击着耳膜,大地震颤起来。

浓烟弥漫,不久遮蔽了工事观察窗的视野。我觉得迫击炮带来的硝烟是好闻的,因为它能掩盖很大一部分血腥气。

蒙塔古又跑了进来,脸上的血水化作黑色的泥块,表情亢奋:

“迫击炮射到很及时,一些人刚向我们这边打,就被压制住了。我们守得很轻松,撑一个小时都没问题。”

我点头赞许后,继续躲在指挥部工事里。

这里摆放着许多文件,我翻阅起来,发现它们都是诺洛亚斯内部的常规文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

“长官,我有一个挺不好意思的请求。”

卫兵的目光盯着桌子上皮夹子,里面露出一枚口风琴,泛着银色的光,镶嵌着彩色的宝石或玻璃,很精致。

我问:“你喜欢它?”

“是的,长官。”

“拿去吧。”

事实上,我对这位卫兵是有好感的。

作为我的专属卫兵,他替我开车,替我端茶倒水,替我洗内裤……这次行动,我本不打算让他跟着。他主动请求参加,说保护长官是他的职责。

不管如何,我都将这些事情当做情分记下。

卫兵打开皮夹子,掏出口风琴,毫不顾忌卫生地放在嘴边,吹奏起来。

呕哑嘲哳难为听,不如人家打迫击炮有节奏。

我忍不了了,说:“别吹了,真喜欢,找旁边的乐队学习。”

卫兵闭嘴了,无聊地翻起皮夹子。

“长官,有发现。”

他将皮夹子递给我。

皮夹子有夹层,里面放着一本相簿。

是一本薄薄的家庭相册,有夫妻二人的婚纱照、孩子还在襁褓时的婴儿照、一家五口人在草地上的全家福、出征前军列旁的留念照……

“没有骗我呀。”

我摸索着有点泛黄的黑白照片,小声低语着。

翻到最后几张照片时,我眯起了眼睛。

那是男主人参加葬礼的照片,他孤身一人,有些落寞,没有妻子与孩子的陪伴。

照片的背面看到一行数字:“8/07/19”。

我呢喃着:“你的家人在废土第八年就死了,何必骗我们呢?”

相册的最后几页是空白的,折叠了一份文件,标注为塞托蒂亚陆军绝密。

还有一份地图,标记了好些坐标,是巴特利山上各营连和指挥部所在的位置。

我翻阅着文件与地图,叹息:“原来如此,塞军的渗透营要亡我啊。”

……

进攻非常顺利,门德尔花了不到十分钟,就攻进指挥部。

他亲自见我,戴着迷彩头盔与护目镜,眼角的疤痕愈发阴翳,充斥着某种不屑:

“塞军渗透营不过如此,失去营指挥后阵脚大乱,空有榴弹炮和火箭炮,却无一个基层指挥官进行调度展开,被我们几个营属小口径迫击炮连完全压制。”

在炮火旁边待时间长了,我已经不害怕战场了,坐在作战部队的武装皮卡上一起前进。

我们一直在突进,一路看见漆黑的弹坑、无人防守的营地工事、大量丢弃的辎重、来不及调头的大卡车。

枪炮声依旧密集,我肉眼所见更多的是火光与硝烟,并没有几具尸体。士兵们多在打空枪。

即便如此,他们依然无心坚守,直接放弃了营地,向北方逃窜。

讽刺的是,他们精心构筑的防御工事大多无用处;随意抛弃的大卡车和辎重,反而成为我们追击的最大障碍。

因为它们太多了,横七竖八地停放着,堵塞了许多较狭窄的通道,以至于我们的武装皮卡无法穿过,需要绕行好远。

门德尔指向一片由迷彩网布搭建的棚子,说:“那是105毫米榴弹炮和127毫米火箭炮,都丢在那里了。”

我看见大炮裹着严实的炮衣,静静地停在硝烟里,在大风的鼓动下仿佛游乐园里的模型气球。

“长官,炮衣里面藏人了。”

我的卫兵眼尖,看出来端倪。

不等我们搜查,许多炮衣自己掀开了,从里面窜出了好几十号人,都高举双手,大喊:“诺军长官别开枪,我们投降。”

原来,他们之前都抱着炮架上,又用炮衣覆盖,企图“萌”混过关。

他们的领头是一位高级军士,糊了一脸黑泥,看不出年纪,但应该不小了,已经有了地中海发型。

他说:“我们是在这里值班的后勤,一直没有收到任何命令,干脆躲起来了。”

我问:“没想过主动防御或者撤退?”

他撇着嘴:“其他单位不讲义气,不说一声就先跑了,等我们撤退也是殿后的,讨不到好。

“至于坚守,更不可能。我们普通大头兵,一个月才十几元的津贴,玩什么命。”

他身后的一位士兵跟着说:“诺军长官们,我们不是军官,就是普通士兵,等会而可以向遣散士兵一样放了我们吗?”

他们眼巴巴地看着我们,很无辜的模样。

我回答:“压下去,走流程。”

……

我们很快把塞军渗透营大部逼进一片开阔地带,华莱士的围堵队杀出,完成合围。

围堵队开启一盏盏探照灯,将漆黑的夜晚点燃。

开阔地带被完全照亮,是一片草原,密密麻麻的野草有半人多高,远远看上去,仿佛金色的麦田——如果真是麦田就好了。

渗透营的士兵们弓着身子,躲藏在“麦田”的金色浪涛中。

“麦田”掩盖了他们的身形,也遮蔽了他们观察外界的视野,以至于面对突然而来的重机枪子弹,毫无反手之力。

他们和“小麦”一齐倾倒。

我们仿佛是死神,握持着无形的镰刀,在“麦田”中肆意肆意挥砍。此刻才是人如草芥。

直到我用望远镜看到“麦田”中升起一只白色裤衩,意识到这可能是一面白旗,才让死神们停止挥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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