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倾垚掩去眼底那一丝嘲讽，故作惊讶的朝声音的源头看去，待看清眼前人之后眉目舒展，掩不住的是惊喜和孺慕。
情感层层递进，表情丰富多彩，看的她身侧的司琴一愣一愣的。
“时候不早了，都散了吧。明儿个宋骁那个小子也该沐休了。倾垚多去走动走动。”柳大人背着手，像只胖鸭子一样摇摇摆摆的走向大堂。
柳倾垚第一次有点为自己娘亲不值，她娘亲花容月貌，可端庄可娇俏而面前的男人又矮又胖，心里对她丝毫没有舔犊之情，满满的都是利用。怎么看都并非良人，也不知自己娘亲年轻时怎地就看上他了。
“是，倾垚都听父亲安排。”她眨眨眼，满面笑容的应了下来。
柳倾垚坐在梳妆台前，想着之前听到的关于宋家二公子，宋骁的光荣事迹。
宋骁，名副其实的二世祖，从小性子就乖戾得很。
传说曾有人在逃命过程中惊了他的马，就在大街上被他硬生生用马鞭打死了。就连那人的仇家看到都惊了，眼看男人的呼吸越来越微弱，战战兢兢的上前想要将他的尸首带回交差，却不想未及弱冠之年的男孩儿一甩鞭子，舔去嘴角的不甚溅上的鲜血，笑的邪肆：“惹了我的人还想有尸首？给老子带回去吊起来鞭尸，什么时候我说可以了，什么时候放下来。”
他身后的跟班也不敢多话，扛起那人的尸首就回了宋府。
死者的家人去宋府大闹了一场，却不想第二天宋小公子直接去了他们家一阵打砸，后来那家人也就不敢再多话了。
这件事也就不了了之。
这回宋骁在京城算是彻底出了名。诸如此类的事数不胜数，大夫人自然舍不得自己的亲女儿嫁给这种乖戾嗜血又没有实权的人。
只是当年柳家和宋家关系极好，两家女主人又几乎同时有喜，两家便结了娃娃亲。还高调到人尽皆知。
如今宋家夫人已经不是原来的宋家夫人了，宋晓的娘亲在他十二岁那年便去了，恰好这时柳倾垚出现了，大夫人便想到不如招她回府，让她以五小姐的身份嫁了过去。
毕竟其他人也只知道柳家五小姐和宋家二公子有婚约。至于谁是五姑娘？自然是她们说谁是，谁就是。
传言中宋骁最厌恶女人穿红色，只因现在的宋夫人转正之后便爱上了正室才能穿的红色。爱上了这种身份的象征。
柳倾垚看着荷花手里那条水红色的纱裙，冷笑出声。
荷花被整治了一顿，如今也不敢在嚣张，只低着头小声解释到：“这是大夫人让我送来的，说小姐今日未添置新衣物，之前的又太素雅了些。”
柳倾垚倒也不至于迁怒于一个小丫鬟，起身让她为她穿好。然后自己拿出胭脂水粉涂涂抹抹，突然，她一个不慎，整盒螺子黛便正正好打在她新换的纱裙上。红色的裙子上一大片黑色的污渍格外显眼。
她嘴角小幅度的勾了勾，不急不慢的站了起来：“呀！这可怎么办呀？”
司琴低头，表示自己没眼看：小姐，你今天的演技也太不走心了吧。
“流朱，去将那条粉色的给我拿来。今天贴这个桃花钿，带这个流苏簪。”
一番打扮之后，柳倾垚看着铜镜里模糊的少女，粉嫩嫩的小姑娘娇柔可爱。她觉得今天她只要不那么过分的话，大概能全须全尾的回来吧。毕竟现在内力不能用，那就只能靠卖萌保命了。
到了大堂，大夫人已经在哪儿等着了。她身侧是柳依依，小姑娘一身白色长裙。
可惜小姑娘太稚嫩，不仅没穿出仙气飘飘的感觉，反而因为她过于艳丽的妆容十分违和。
大夫人看见她近了，皱了皱眉：“你这丫头怎么不穿娘给你准备的衣服？莫不是嫌弃娘？”
柳倾垚行了礼，颇有些不好意思：“娘~我很喜欢，只是我笨手笨脚的，刚刚梳妆的时候，不小心弄脏了。实在不好穿出来见人。”
大夫人眼神锐利地盯着她，想看出来她究竟是不是故意的。
柳倾垚全程只低着头，半咬着唇，巴掌大的小脸上满是懊恼。
大夫人看了一会儿，也没看出个什么。看了看时辰，来不及了，她的眼底划过一抹狠色，转而柔声道：“一条裙子而已，也只得你难过这么久？回来娘在给你找一条一模一样的下次穿就是。”
柳倾垚害羞的点点头：“娘对我最好了！”
“走吧，你们都得知道，你们今天的一举一动都代表柳府......”一路伴着大夫人喋喋不休的碎碎念，三人总算到了宋府。
站在宋府门口，柳倾垚最后一遍提醒自己：今天你是个不知世事的懵懂少女！
然而她所有的心里建设在看到宋骁那张脸的时候瞬间崩裂。
一张稚嫩可爱，一张风流轻狂，两张脸一点点重叠在一起。她就说为什么宋骁这个名字这么耳熟！
不愿她之前没想到，毕竟谁能想到小时候跟在她身后一口一个姐姐的小屁孩儿变成了现在眼前这个吊儿郎当的纨绔子弟。
可怜的娃，也不知道他离开她这几年都经历了些啥。
“这是我们家五姑娘，倾垚。”
沉浸在自己世界里的倾垚突然听到了自己的名字，虽然不知道他们之前说了什么，她还是配合的羞涩的笑了。
“宋骁，倾垚刚来京城还不熟，等下你带倾垚出去逛逛。”宋夫人一袭红妆，坐在主位，端庄而优雅。
“我现在带她去吧。”宋骁松松垮垮的站了起来，笑的油腻腻。
“去吧，这些孩子都不愿和我们在一起。宋哲，上次你们的残棋我还给你们留着。你带你依依妹妹去后院下棋吧，之前依依不是说喜欢薏仁酥吗，我吩咐了后厨，一会儿给你们端......”
“还不走？”宋骁也不管宋夫人还在说话，冷笑着斜了一眼柳倾垚。
柳倾垚看了大夫人一眼，大夫人漫不经心的点点头，柳倾垚起身和他走了出去。
华丽的轿子已经在外面候着了。柳倾垚将流朱和司琴打发到外面后，淡然的坐在他身侧，饶有兴味的看着他。
宋骁看着小姑娘的安排，就知道她有话要说，他眼锋如刀：“你之前见过我？”
柳倾垚故作乖巧的点点头。
“在哪儿？”他就觉得她看他的眼神一直都不对，一开始是惊讶然后是怀念，最后是隐藏得很好的坏笑和明显的饶有兴味。
“你猜.......”
“.......”
“......”两人相对无言，也不知怎地，自从知道了面前的少年是谁之后，她就再也怕不起来。甚至觉得小伙子不良少年的伪装太过单薄。
“既然你见过我，你就该知道我打人不论男女，只看心情。”
哟~哈士奇开始呲牙了。柳倾垚不仅没被他的冷气吓到，反而没忍住笑了出来：“二狗子，你说，我要说我知道你好几年的黑历史，你会不会杀我灭口啊。”
宋骁在她说完二狗子三个字之后，嘴角轻佻的笑就僵住了。以一副中风了的表情看向她。这幅傻样，到真的和她印象里的小小少年完完全全的重合在一起了。
“你是......”
“柳倾垚，你妖妖姐。”
“那个一开始就被师傅认定为多智近妖，后来又说自己没见过这么傻的妖的柳倾垚？”
“滚你丫的！”柳倾垚一个脑瓜蹦上去，过于清脆的声音一瞬间让两个人面面相觑，相对无言。
而后就是少年面目狰狞，张牙舞爪的扑了过来：“你丫的！要打死小爷？”
柳倾垚没有防备，少年也没收力，一下就将她扑在身下，一声闷响让柳倾垚面目扭曲：“二狗子，就算你要谋杀我，也不用这么快吧！”
少年微红着脸从她身上爬了下来，刚坐好，脸色一变，执起她的手细细把脉：“你怎么受了这么重的内伤？”
柳倾垚叹了口气：“师傅又被逼婚了，然后他为自保就把我卖了。却不想我中间被人劫走，差点做成药人。他老人家又来救我，结果我为救他受了重伤......”
“连话剧本子都不敢这么写。”
“我也觉得。”
“还是那么的......”
“为老不尊！”
“为老不尊！”两人异口同声的喊道，然后彼此眼里都是闪亮亮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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