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回 虚源之梦
老翁笑容和蔼,若静水无波,他信步走到杨子俊身前,手拂白须,道:”你说是真?是假?”
杨子俊抬头,多日沉浸在茫茫青海,昏睡梦中,醒与睡,梦与真?让他的双眼竟然毫无光彩,他看着老翁,迷惘道:”是真?是假?为何这里空空?”
老翁笑言:”那要问你,为何你的心里空空?”
”为何我的心里空空?为何?”
不知是否是岁月流走,带走了什么?为何会空?
老翁只是静静看着杨子俊思考,伫立中他双手负后,遥望这片空空青野,无奈暗叹了一句:”这局是为你心结,若要解开方如此地空空!”
杨子俊迷离的双目中突然多出点光彩,但见远方处玄武、朱雀、白虎正慈爱看着自己。
”龟爷爷,鸟爷爷,虎爷爷,古境!”随着话落,三神兽的身影即刻消失,而后又出现杨连羽、吴敏玲、杨子清每个人都是面带微笑。
”爹,娘,子清。”他的眼神里那种迷茫慢慢消退,杨连羽一家三口的身影也无影无踪。
之后,清玲笑声从虚无穿透,仿似划开岁月的壁垒,划开阴阳,划开记忆。那身影,调皮清丽,那身影,温柔暖心。
她,还在?
不是死了吗?阴阳相隔!
”我等的不就是她,是她吗?”杨子俊眼中迷茫消退更多,黑色眼眸里开始闪烁光芒。
刑天,李耳,韵云,天机……相继出现,只是如同前面的人存在片刻又都消失了。
此地,又空了……
还是一望无际的碧海,无风无云,无日无月,空空如也!
杨子俊再次抬头,看向对面微笑而立的老翁,认真道:”真也罢,假也罢,永远都是我一个重要吗?”
老翁道:”重要,但也不重要!”
杨子俊一愣,不解道:”此话何解?”
”重要的是你至今分不清真与假,如何去伪存真?如何看破虚实?那你活着为了什么?”
”为了什么?”杨子俊再次沉思,只要片刻便答道:”为了救爷爷,找爹娘妹妹,还有等人!”
老翁笑笑,道:”那便是不重要了,想必只要有他们,你醒也罢,睡也罢,真也罢,假也罢,你根本不会关心,又怎会想知道,所以真假又是不重要的!”
杨子俊再次沉默以对,想了许久,仍旧无法明白老翁话的含义,而眼角这位老人总有种深邃如海的感觉,他知道定是来指点自己的高人,无奈只好摇摇头,诚实道:”我不明白!”
老翁手指这片青地,意味深长道:”孩子,你他日若有危难,能做到现在这般空空,方可避险!”
杨子俊疑惑,追问道:”老人家,我有什么险?”
”世事难料!”老翁长叹一声,身影化作清烟便奇异般地不见了。
另外一片天地,刑天手拿战斧正与一人拼斗,二人战得昏天暗地,飞沙走砾。
刑天高声呐喊,黑发飘扬,高举战斧,迎头杀上对手,双方大战几百回合,最后刑天夺得胜利,可还不待他松懈,又有一人从半空突兀出现,而这人赫然与刑天长得一般无二,他同样手持巨斧,只是他的表情却始终挂着一丝邪意的笑容。
”来吧,你能战胜我吗?”另一个怪异的刑天在空中飘然而立,云淡风轻道。
刑天目中光芒闪烁,低头看看手中的战斧,他自”茅”字进入此地,便看到有人争斗当一人战败时,而他的比斗也正式开始了,起初刑天知道自己的战斧已毁,心想若是战斧未毁该有多好,刚刚有这种想法,他身前的空间晃荡两下,一把黑黝战斧便奇异出现在他手边。
握住,拿起,呼吸,战意盎然!
”你若来,那便战吧!”刑天手握巨斧在无休止的比拼中疯狂,他从未休息,一直在战斗,而他也明白了自己进入了一个特别的地方,既然这样……
他抬头,看向对面的另一个自己,高举战斧,声动四野。
这片天地里,只有无穷无尽的高山,一座高于一座,而上空仿似没有天,特别怪异的境地。
两个刑天大战一块,斧声啸啸,山石崩碎,不知交手了多少会合,刑天始终无法抢占上风,慢慢他开始精疲力竭,挥动巨斧的速度也随之迟钝。
然而,他始终咬牙坚持,目中的战火不曾熄灭,怎会放下手里的斧子,更何况还未输!
另一个刑天却是精力充沛,战斧挥动的速度越来越快,攻击越来越凌厉,只能让他疲余应付,慢慢力竭败阵。
一座山峰被削去顶,二人战到其上,刑天终是不敌,被另外一个刑天连番狂风暴雨地攻击打得措手不及,只听一声清脆的斧落声,战斧自刑天手中脱落,他的身体也砰的一声摔倒在地。
他黑发飘扬,双目的炽热战火越发的强盛,他再次握住斧子,颤巍巍挺起腰板,一手抹去嘴角的鲜血,沉声道:”再来!”
”再来吗?”另一个刑天轻蔑一笑。
刑天瞳孔一收,便看到一道黑线瞬间自远处移到了自己脚下,刚欲举斧抵抗,可一张满是讽刺笑意的脸突兀在自己的眼前出现。
似乎见到斧把自己劈成两半的模样,他知道最终还是输了。就在这时,异变突生,另一个刑天怪叫一声倏然间消失无影。
眼前,出现了白须白发的老翁正含笑地看着自己!
这老翁自然是出现杨子俊那片世界里的老人,同样也是和人帝说话的”茅老头。”
老翁站在山顶,随意看看四周之景,自顾自地点点头,捋捋长须,笑道:”你站在山顶看到什么?”
刑天眼神在老翁身上停留片刻,思考几息,恭身对老人家拜了一下,尊敬道:”看到山,看到许多高高低低的山。”
老翁呵呵笑了笑,继续问:”你脚下的山高吗?”
刑天闻言,抬头遥望远方,远处高山如掀起的山浪一层高过一层,不知视线穿过千里万里,然而却始终看不到最高的山峰,他回头再看身后,自己又仿佛立在群山中最高一处。他沉默,最后若有所悟道:”不高。”
老翁点点头,道:”你追求的是力量的巅峰,然而只要是山便会有顶,这片世界终会有一座最高峰,若有一日,你登临顶峰,俯瞰茫茫山海,你应当思考如何离开?”
老翁说完之后,轻笑一声,白发飘然随之而去。
刑天望着连绵不绝的高山,拿起手上战斧,目有疑惑,沉思道:”我应当离开?”
没来由一股风吹过,山石虚幻,变成一缕缕细烟散开……
另一处境地,李耳白发飞扬,坐在高坛谈道论经,其下是巨大的广场,有千万道徒虔诚聆听。
白须老翁再现空中,安静看了一会,同样和蔼点点头,挥手间下方的道徒尽皆散去。
李耳目中厉光一闪而过,伸掌,八卦炉现。
”何人作怪?”
老翁自空中飘然而下,听到李耳的一声怒言,依旧笑容挂脸,只是他的眼光多在李耳身上停留片刻,稍后移开兀自摇摇头,道:”你传的是什么道?”
李耳见老翁的突现,仔细打量一番,眼珠转动两下,赶忙赔礼,笑道:”不知老人家乃隐修高人,屈驾指点晚辈,得罪之处,李耳在此赔礼!”
老翁暗”咦”一声,看着对面脸色变化如此之快的李耳,不禁对他的察觉辨物能力吃了一惊,表面却是不露分毫,他拂了拂须,又笑问一遍,道:”你传的是什么道?”
李耳卑谦拜礼,颜容恭敬,认真道:”传我自己所悟之道。”
”你所悟之道是什么?”
”秉承天地,顺应自然,乃视天势,视地势,视人势,不可无过为!”
”你所言为你之道,你所要便是你的道为之广传。”
”正是!”
老翁点点头,转身离去!
李耳伫立原地,看了眼手里的八卦炉,小心翼翼地收起后,抬头望着老翁消失的空白之地沉声道:”是要试探吗?”
又是一声钟响,杨子俊狠狠甩动了下发胀的头颅,皱皱眉头道:”怎么会有钟响,不是这里什么都没有吗?”,正在他疑惑间,已然看到刑天和李耳各有所思站在自己身边,不远处的善左、善右、小豆正耐心等待着。
”李耳,刑天大哥!”杨子俊兴奋喊道,把还在思索中二人叫醒。
李耳和刑天双方互相看了一眼,没有说话,目光同时移向远处两人一兽。
小豆见三人醒来,张张小口打了哈欠又爬在云头睡去,善左,善右异口同声道:”恭喜了,小豆的黄风阵你们过了,如今的虚源之梦你们也醒了,师父他老人家等着了,来吧!记得到时不得无礼。”
三人中杨子俊自然不知道前面的劫难是考验,李耳和刑天各自也都在虚源之梦中略有猜测,而当听到善左,善右的话后,他们终于可以进入学道之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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