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回 夕阳又来了
人来人往,谁也没在意街道一处剑拔弩张的气氛。习以为常的场景,谁愿意浪费本就不多生命在这驻下脚步,都只是淡淡瞟了眼,便各自做自己的事情。
“小子,我看你胎毛都没长起,难不成你也好这口!“大汉们相互间来回耻笑。
杨子俊脸上一红,向地呸了声,用手揽揽身后的云音,厌恶道:“活该你们被咒死!“
大汉们一听,顿时脸色阴沉如水,这是一个痛点,一个他们永远无法挣脱的牢笼。随即他们一步步向杨子俊走来,眼神含带冰冷的杀意,拳头握的咯吱响。厉声道:“你知道若是现在你死了,有多少人会怜悯你?“
云音慌张地睁大眼睛,死死抱住那条手臂,看着迫近而来几人。
“不怕,有我在他们伤不到你!“杨子俊含笑拍拍那双骨节发白的小手,感觉到她的情绪慢慢松弛下来,心里才稍稍放心。
他转过脸,毫不掩饰自己的鄙夷,嘴角一掀,不屑道:“就凭你们这群没了人性的禽兽!“
“给我打!“大汉也不啰嗦,个个气冲牛斗抡起拳头攻来。所有的拳风带着冬日寒冷的温度,让这风变得那般冷……
杨子俊闪也不闪,抬起巴掌朝袭来大汉一拍,不多不少一人一嘴巴子。就见地上灰烟尘尘,所有大汉摔倒在地,姿势各异,全部嘴角流血,晕厥不醒。
杨子俊得意笑道:“云音,瞧见没,我厉害吧!“
云音深深吸了口气,第一次杨子俊救他的时候也是这样轻描淡写地打发淫贼,这次下手好像重了点,两次相救。不知不觉中她也把眼前在忘形的俊俏脸容暗暗记了下来。
倒不是他的见义勇为,而是在面临那诅咒的夕阳还是这样坚持本我,他唾弃那些麻木不仁的人类,鄙视那种舍弃精神的行尸走肉。
“或许他真的不一样!“云音脑海飘过这种想法,也没了刚刚的陌生和害怕,也忘了五彩眼瞳的事情,不由自主贴在他的后背,静静躺了会。
小小少年可没那么多想法,什么坚持本我,他只知道这样的人他看着不舒服,特别的不舒服。感觉后背的那份依赖,他心里自然美滋滋,一时间尽也忘了他们是出来找饭的!
一夜折腾,而此时又日上三竿。
“咕噜,咕噜!“
“不好意思,有点饿了!“杨子俊低头拍拍瘪下的肚皮,尴尬笑道。
“走吧,我们找地方吃饭!“云音微微一笑,即使穿着这种俗气不堪的麻衣,也依旧那般清纯动人。
阳光从东南挥洒的光辉,把隆冬的寒气驱散了不少,借着倾斜而下的光线,把那张微笑的脸蛋映在眼中,而瞳孔也只有这一个影子……杨子俊入了迷,如丢魂的躯壳,只是傻傻看着!
奈何:
机缘见义英雄来,巧合勇为救美依。
情窦初开不由己,一见钟情已倾心。
魂牵绊,人往痴。前路情,谁可知?
“杨子俊!“云音单手在杨子俊眼前晃了两下,调皮地笑着,就宛若一只百灵,灵动美丽。白皙的双手不像个贫苦人家的子女,她到底是谁呢?
杨子俊从恍惚中惊醒,心里有些疑惑为什么自己这两天老爱走神,平常他从来不这样的,他看了看在眼前晃动手臂的女孩,是如此清纯可爱。在不知不觉里,内心滋生出这样的想法:“如果她能一辈子陪着我那就好了!“可嘴上却不敢说,只能装傻道:“刚刚突然在想我们要吃什么好呢?“
云音笑道:“好了,别想了,你也不想想你是谁呀,在这丘泽国谁还愿意烧饭做菜给食客,大多自己动手,除非你是神仙!“
情况确实如此,杨子俊昨日吃得饭菜自然是有人特意为他准备,让他好吃饱喝足解决血咒。若不是因为这个,谁还愿意在不知生死的日子里去伺候别人,如今高阁商铺里都是些剩下的原材料,谁需要谁自己动手。
杨子俊思索片刻,才把个中关键想通,倒不是因为他笨,而是他从来没想过人之将死,最先暴露出来是什么?
贪婪,欲望,愤怒……
金钱,权势,谁还去稀罕!
“那我们吃什么?“他疑惑道。
云音神秘一笑,道:“跟我来就是了!“说完拉起杨子俊向着太阳高挂的地方走去。手上又重新感受了那份温度,握住了就不想再去松下。于是他紧紧握住,看着在人群穿挤的女孩,把她记住……
走了很久,当发现四周的人群越来越少,杨子俊这才回过神打量下周围环境。他们走进一片竹林,随着轻风地吹拂,顿时空气添上了一抹淡淡的竹叶清香,让人身心为之一畅。淡雅清幽竹林,一条鹅卵小石路蜿蜒前行,不知它会通向哪里?
“杨子俊,一会就有吃的了,跟我来!“云音开心地在前面引路。杨子俊只顾看着前方女孩那如花的笑颜,却忽略了如今隆冬之季,为何这片竹林如此青葱茂密?
少顷,他们便停在了碧青小池边,而小池正中有一简单搭成的木制小屋矗立在那,它的门刚好对着两人,脚下是一条长长的竹桥通向木屋中。碧青的池水飘着淡淡的雾气,朦胧优美。风掠过池水面掀起一层涟漪,惊走水上欢悦小鱼。一切都显得那么和谐恬静!
太阳悬在南空,照着在竹桥上信步悠走的两个人,把他们影子投在湖里,只能模糊地看到一双紧紧缠绕相连的手,各自抓住对方。推开那扇门,屋里就简单放了张木床,和一张桌子两把椅子。还有一副茶具,和一口悬掉的铁锅。整个小屋一尘不染,倒像是长久人住之所。
云音一指铁锅,笑道:“看见没有,我们就用铁锅煮饭,现在就差些干柴和食物。“
铁锅下是个石头简单堆成,搁置柴火的炉灶,发黑的石头显然是被烧灼才变成如此颜色。
“走,我带你去找吃的!“云音牵着杨子俊走出小屋,走在木桥上,总有咯吱咯吱的声音如同这桥儿奏起的乐曲,听着有种想要沉醉其中感觉。
前方有连绵不绝的高山阻挡,视线所过都是一片葱郁山林,树影幢幢一派生机。
二人从竹桥下来,沿着另一条卵石小径朝向山底走去。近了,才发现有一条小道从山体中一贯而出,里面滴滴答答的水声从头顶上落下,打在脚下的石子如珍珠落玉盘,清脆悦耳。晌午,阳光明媚,可这山腹小道依旧显得昏暗阴冷。
一路走来,杨子俊性喜动好玩,感觉这像寻宝探险,乐趣无穷。更何况手里还紧紧握住个清纯可爱的少女,似乎他的生活十几年最属今日开心。带着强烈的好奇心和内心的小小邪恶,他就这么笑容灿烂跟在云音身后,默默欣赏所有的一切。
而肚子里咕咕声也都没了!山路尽头,映入眼帘是一片油绿的蔬菜地,时不时还有两只采蜜的蜂儿在忙碌中欢斗。
云音撒下杨子俊的手,开心追着蝴蝶,挥舞着长长的麻衣,时不时采摘下两朵菜花挂在耳边。
“杨子俊,你看这里有好多菜呀!“云音蹲在地上,侧脸笑语。
青油绿地,那女孩如这青色里最美的一朵花,在娇艳地开放,一颦一笑,一举一动,一言一语,一个眼神,都是最引人注目的风景线,深深吸引他,让他坠入,坠入……
采摘了些新鲜的嫩菜,杨子俊又从小池里捕捉几条小鱼,随便捡了干柴。小屋内,铁锅下燃起火焰,衬着一张发红的脸。杨子俊目不转睛看着忙来忙去的身影,不时掀开锅盖,翘挺鼻子轻轻嗅嗅从锅里冒出的蒸汽,辨认汤的色、香、味。
一顿饭终于忙好,把屋里本来就有的碗筷拿出,云音像个操家妻子贤淑温惠,小心翼翼盛好香气四溢的一碗汤递给杨子俊,笑道:“给,我做的不好吃,不准笑我!“
“嗯!“杨子俊伸手接过。
“当心烫。“云音又嘱咐了句。
杨子俊哪里会在意什么烫不烫的,手捧起碗便狼吞虎咽地吃起来,连鱼翅都没见吐出全吞了下去。
云音只在一旁含笑地看着。眨眼间,一碗汤就被杨子俊给吃完了,他满足抹抹嘴角,笑道:“和我娘做的一样好吃,我再来一碗。“
不知不觉,铁锅里汤所剩无几。云音简单收拾了下,便领着杨子俊走出小屋,两人坐在竹桥上,呼吸着这清新的竹香。
云音摇晃搭在桥下两只腿,安静注视山顶之上光芒逐渐暗淡下来的太阳,眼眸如水,澄明透彻,她深深吐了口气,淡淡道:“夕阳已经快要来了,杨子俊你怕吗?“
山风折缕划岁尘,一朝转瞬又一夕。
夕阳那意味着死亡,在伤失理性的情况下谁又能偷生!
“我不怕,云音你也不要怕,我可以保护你的!“杨子俊语言铿锵,坚定道。
云音轻轻一笑,随意道:“我才不怕呢,因为有你啊!“竹桥上两人你一言我一句,相谈甚欢,幽静的谷壑里清铃般的笑声久久回荡。
时间在最快乐的时刻总是流得太快,不经意间前方巍峨的高山慢慢遮挡的太阳,夕阳倒影在小池里染红了水面。杨子俊旁边笑声也在这刻突然戛然而止,脸上秀美的笑容徐徐消散,瞳孔里也出现诡异的红光,面颊红影逐渐击退白皙。
夕阳终于又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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