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未看了羞得满脸通红的外婆一眼，觉得这样的外婆真的很可怜，其实也不能怪外婆呀，外婆一定不是故意的。

外婆经常来看他，会给他带好吃的东西，给他做新衣服，还会偷偷塞一点零花钱给他，小孩子都是敏感的，知道外婆对他，就和大姨小姨小舅他们对他一样好。

“外婆，你别哭。”小未未走到程招娣身边，伸出胖乎乎的小手，十分善解人意地给她擦眼泪。

未未的举动让程招娣的心软成一片，哽咽道，“好孩子……”

“哭什么哭？大过年的哭哭哭，晦气不晦气，一年的好运气都没你哭走了！”刘长生猛地一拍桌面，把未未吓了一跳。

最坏的就是这个外公，未未看着刘长生，气嘟嘟地想着。

虽然生气，但还是记着父母的教导，忍着眼泪，也忍着抱怨。

他低下头，默默坐回到自己的位子上，他最讨厌外公了，他总是这样斜眼看着自己，他向他问好，也得不到他一个好脸，舅舅给他糖吃，他还要在旁边说风凉话，仿佛自己吃了一个糖，就得了他天大的恩惠一样，他才不稀罕呢。

其实剩菜不剩菜的，刘好好也没所谓，反正就只在大目村吃一顿，应付一下就是了，刘长生对她如何，她从来就不在意。

但是当她看到未未那张委屈的小脸时，就再也没有办法像之前那么无所谓了，为人父母的，大都心疼孩子，胜过心疼自己，她没有去看庄立军，但可以想象此刻的他也是强忍着怒气。

她甚至有一种很荒谬的想法，如果她不是刘好好，而是刘皓月，一直暗暗盼着自己早日结婚生子的父母，一定会用尽全力疼爱她的孩子，哪里会舍得让自己的儿子受这样的委屈。

“阿爹，如果你不希望我们回来就直说。”刘好好“啪”地一声将筷子拍在桌子上，神色冷淡地说。

大年初二是出嫁女回娘家的日子，娘家对这个日子越重视，待回娘家的女儿女婿越好，就说明越疼爱这个女儿，所以一般人家对这一天也都很认真对待。

刘好好的话刚出口，程招娣的脸就由红转白了，“好好……”

“都是你这个没用的女人搞的鬼！”刘长生毫不犹豫立刻甩锅，冲着程招娣暴躁地嚷道，“谁让你把剩菜端上来的？不知道咱们刘书记吃不惯剩菜吗？”

刘好好“呵呵”冷笑，刘长生已经完全不掩饰自己对她的敌意了。

程招娣是真的觉得愧疚，一句话都不申辩，满脸痛悔，把责任都揽到自己身上，是她没有考虑周全，年三十那天把菜都给煮了，害得得刘好好一家吃剩菜。

庄立军虽然忍着气，但是见程招娣和刘学习他们几个那一脸惶恐的样子，又有些不忍，大过年的没必要因为刘长生一个人，影响了难得的团圆，便伸手拉了拉刘好好的手，暗示她算了。

刘好好沉着脸，没有和刘长生撕起来，毕竟以她现在的身份，无论刘长生怎么挑衅，她都不可能下场和他互撕，只是沉着脸不说话。

有的人哪怕一句话都不说，也让人觉得害怕。

刘好好就是这种人，虽然她没再说什么，但是谁都看出来她是真的动了气。

她在家中是真正的一家之主，她不高兴，其他人也高兴不起来。

就连刘长生看着她那阴沉的神色，都没敢再开口，他想给刘好好找不痛快，但又怕刘好好真的和他翻脸，毕竟这个家是靠刘好好撑起来的，他也知道外面那些人给他面子，多是看在她的份上，如果把她往死里得罪了，她今后翻脸不认他这个爹，他还怎么在这里生活下去？

这些年刘长生一直都在受这种矛盾情绪的折磨，性格也一天比一天变态，从原先那个沉闷软弱的人变成了现在这副阴阳怪气的模样。

“好好，我……”一吃完饭，程招娣就偷偷拉着刘好好流眼泪。

“妈，我知道你对我好，”不等程招娣说完，她就搂了搂瘦小的程招娣，“但是阿爹他瞧不上我也是事实，他对我如何，我无所谓，但是他像防贼一样防着未未，我就受不了了，天底下做母亲的心都是一样的，你应该也能理解。”

她不是那种得理不饶人的人，但她为了儿子觉得委屈，在心里暗暗下了决定，大不了以后就不回大目村了，她一个人受委屈没关系，总不能让庄立军和儿子陪着她受这种委屈。

反正她和刘长生也没有什么真感情，不过是维持面子情，不想让人攻击自己不孝而已，和自己的名声相比，庄立军和未未显然要更重要。

“我知道，我知道，”程招娣抹着眼睛，“每回他这么对你们，我的心就疼得不行，但有什么办法，他再怎么样也是你们的阿爹啊，只能怪你们命不好，投到了这么一户人家……”

“好了，阿妈，我们先回去了，等你回到长福，我再去看你们。”刘好好知道程招娣又要开始念叨那一套宿命迷信的话，连忙截断她的话头。

有趣的是，她这个重生了一次的人，遇到了世上最匪夷所思的事情，却依然是个坚定的唯物主义者，还是相信重生这种事是可以用科学解释的。

倒是程招娣对迷信深信不疑，过几天村里要游神，她要在村里参加完游神才会回厂里上班，而且她不仅自己要参加游神，还努力说服自己的孩子们参加。

刘好好是个大忙人，她自忖是叫不动的，刘天天和正值暑假的刘学习刘向上却逃不过她的眼泪和哀求。

姐弟三个看着刘好好对程招娣的态度一如从前，微微松了口气，他们就怕刘好好也生了他们的气，毕竟她一年就回这么一次娘家，他们却太过大意了。

刘天天趁着刘好好和程招娣说话的空档，抱着未未又偷偷塞了个红包给他。

未未一脸茫然，很老实地把红包推了回去，“小姨，你给过我压岁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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