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里聊得正热闹,吴修武从外边回来,听说吴霜给吴修文带了礼物,他老大的不乐意。
“小霜你这么偏心,光惦记着大哥,俺的礼物呢?”吴修武佯装生气,朝他伸出手来。
吴霜还真没考虑到这点,顿时有些尴尬。
吴修文一笔杆打在他伸出的手掌上,疼得吴修武立马收回了手,“哥你干啥!”
吴修文道:“小霜做的那么多好吃的不够你吃?还觍着脸跟她要礼物,怎么没见你送什么礼物给她?”
吴修武的脑回路向来直来直去,被吴修文这么一打岔,顿时觉得的确是这么回事。
他道:“小霜,你想要啥跟二哥说,二哥给你买。”
吴霜看着这兄弟俩一来一往的互动,摇头笑道:“我啥都不缺。”
吴贵田听见外边热闹,这会儿也从屋里出来,道:“俺瞧着小霜还缺个贴心的小夫婿。”
一家人齐齐望向宋清远。
宋清远笑着去看吴霜。
吴霜到底是个姑娘家,当即羞得跑进屋里不见影了。
吴贵田叹了口气,瞅了瞅自己眼前这俩不争气的儿子,看来这“肥水”是注定流不进自家田里了。
他是个过来人,年轻人不好意思开口说的话当由他来问,“小远……”
话到了嘴边刚想问,毕宁从外边回来,神色匆匆。
宋清远一见便知道他有急事,只好打断吴贵田的话,“贵田叔,我有点事跟毕宁商量,一会儿得空了咱们再聊。”
吴贵田知道时机不到,只得作罢。
进屋之后,毕宁从门缝往外瞧了瞧,见四下无人,才说道:“京城来的消息,说燕王称病在家,几日未曾上朝,我担心有诈。”
毕宁的伤势如今已经大好,只是左边的膀子还使不上力,他听了消息便一刻也不敢耽搁,往这边赶来。
宋清远坐在桌旁,摩挲着盛了热茶的杯盏,道:“我这条命什么时候这么值钱了,竟劳烦他亲自动身?”
燕王这人他了解,病是不会病的,称病外遁倒是很有可能。
毕宁担忧道:“前几日抓的那个猎户来历不清不楚,如今燕王也不知所踪,属下担心他会不会放手一搏?”
宋清远摇头:“他不会,他的私兵远在京都,若是调用必会惊动圣上,”
宋清远现在倒是有些庆幸宋启瑞那个蠢货选在他出征的时候暗下毒手,他佯装中计,轻松便将整支轻甲卫握在手中,他们以为的伤亡惨重,不过是他营造的假象而已。
毕宁也盘算了一下敌我双方的势力,略微放下心来。
“他只能用那些上不了台面的手段见缝插针,盼望我早点死。他这次来,恐怕不单单是因为我。”宋清远思忖片刻说道。
毕宁疑惑:“那还有什么事值得他冒这么大的险走一遭?”
宋清远想起沈若然身上的那枚锦鲤印记,道:“同样的锦鲤印记我在沈若然身上也见到过,前一阵那帮道士闹得沸沸扬扬,要找有红色胎记的女子,我怀疑便跟此事有关。”
毕宁也听说了此事,“那帮人最近倒是没动静了,也不像先前那般殷勤布施,找什么‘圣姑’的事好像也耽搁下来了。”
宋清远轻笑:“那是因为他们已经找到了。”
毕宁恍然大悟:“您是说他们在沈姑娘身上看到了那枚锦鲤印记,便以为她就是要找的人?”
宋清远点头,“他们不再热衷挨家挨户的找人是从丢了一个去道观验身的女子开始,那女子应该就是沈若然,可惜她现在却没了踪迹。”
毕宁拍了拍自己的胸脯,道:“殿下,找人这事包在我身上。”
若是让燕王把沈若然带回去,那吴霜的危机自然就解除了。
宋清远很是欣慰,觉得毕宁这次跟他出来一趟聪明了不少。
此时的沈若然正在药铺里度日如年,先前还有大徒弟有意无意偏袒她,这下两人闹翻,大徒弟非但不再护着她,反而开始煽风点火地撺掇其他人找她麻烦。
只有把她逼得无路可走,她才会知道当初拒绝他是件多么蠢的事,到那时,即便她跪着求他收留,他都不会再看她一眼。
大徒弟想得正美,却发现沈若然将药铺伙计们的冷嘲热讽全然当成了耳旁风,
大徒弟不甘心,觉得让一个人难受单单攻心不成,得让她受点皮肉之苦。
他趁赵掌柜出诊时,让沈若然把刚进来的药材搬到内堂。
搬药材一般都是伙计们的活,这些药材一般用麻袋包装,到了内堂之后还得打开或晾晒或烘烤或研磨,之后才能成为放在药匣里出卖的成品药材。
货物卸在门前,伙计们一趟趟往里边搬,大徒弟把沈若然也拉了过去,“你也去。”
沈若然站着没动,“这是男人的活,我不去。”
大徒弟在她背上重重推搡了一把:“现在我做主,那么多货得搬到什么时候,让你去你就去!”
“好啊,待我去问过赵掌柜的,他让我搬我就搬。”
周围还有来往的其他伙计看着,大徒弟觉得下不来台,扬手便要打,“真以为我收拾不了你是不是?少拿师父来吓唬我!”
忽然间,沈若然顺着前厅撩起的门帘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她瞅都没瞅大徒弟一眼,立刻端正了身子,理好鬓间乱发,道:“我去搬就是了。”
大徒弟以为沈若然被自己的威压震慑住了,洋洋得意收回手来,“这还差不多。”
沈若然在一车货物间挑挑拣拣,伙计们本以为她会拿最轻的,没想到她却挑了个重的。
沈若然趁人不注意,把麻袋口松开,这才半拖半拽地往内堂里搬。
搬货的时候需要经过前厅,沈若然被货物所累,路走得磕磕绊绊,眼看就要到内堂了,却一脚绊在麻袋上,连人带货摔了个结实。
撒出来的货物铺了一地,甚至把从旁经过的一位客人也给撞到了。
沈若然顾不得自己身上的伤,一边将药材捡起来塞进麻袋,一边低头跟客人道歉,她手忙脚乱,既害怕被主人家责罚,又怕被客人怪罪,情急之下眼泪便不争气地掉了下来。
“对不起,您的衣裳我一定赔您。”沈若然哽咽着说道。
“无碍,姑娘先起来吧。”一道温柔的声音从头顶传来,沈若然这才止住了哭声,顺势望去。
书生脸上并没有责怪她的意思,反而满眼都是对她的怜惜,“姑娘怎么搬了这么重的货物,以赵掌柜的为人是断不会让你做这种事的。”
大徒弟听见外面闹出了动静,并未立刻出面,而是站在前厅至内堂的过道处看热闹。
他在等沈若然被客人责罚,等客人出够了气,他再出面调停,责罚沈若然几句,让客人消气。若是这时候出去,客人免不了会将怒火发泄在他身上。
药铺里的客人也指指点点议论起来,大家都道赵掌柜是个厚道人,绝对做不出这种事情来。
大徒弟一听,怕事情闹到赵掌柜耳朵里,赶紧出来打圆场,他笑眯眯地出来给各位道歉,说沈若然是看药房里人手不够主动要帮忙的。
常来的客人都知道赵掌柜又好心收留了个流落街头的姑娘,想必这姑娘是感念赵掌柜的救命之恩,这才抢着干活。
这样一来,大家不疑有他,便都散开,各忙各的去了。
趁众人不注意时,大徒弟用眼神警告沈若然,若是她敢说错一个字,他绝饶不了她。
沈若然垂着眼帘,一点反抗的意思都没有,她只是冲那书生说道:“公子,你的衣裳多少钱,我赔你。”
书生见她可怜,怎能让她赔钱,便推说不用。
沈若然过意不去,便提出替书生跑腿送药,“今日之事是我不对,若公子还是不肯接受,让我如何心安。”
那书生只好应下。
等到人走之后,沈若然把东西收拾好了搬去内堂,她将将把药材铺开,晾好,便被人一脚踹在了膝窝。
大徒弟阴狠道:“我说你怎么突然答应去搬货,原来是看见那酸秀才来了,难不成真被孟二说中了,你瞧上了那秀才?”
沈若然啐道:“我瞧上谁也不会瞧上你这样的,甭操心了。”
他扬手要打下来,沈若然便把脸转过来,抵在他手上,“你最好冲这儿打,让掌柜的回来瞧见,我也好找他伸冤呐。”说罢,她竟然桀桀笑了起来,状若疯癫。
大徒弟只觉得后脊骨发寒,生怕惹上晦气,便不再搭理她了。
沈若然好容易过了几天舒心日子,每日忙完了便去书生家送药,再也没有那些糟心的杂碎碍眼,这一来二去便跟书生熟络起来。
书生家里果然如她猜测的那般,高门大户,家境殷实,祖父曾高中做官,父亲经商,到他这代便还想着让他入仕。
他倒是无心念书,每日借口要亲自为娘子拿药跑出来放风,是以才没让仆从代劳。
沈若然将药递给他,问道:“既然这样,公子又为何让我代劳呢?”
书生瞧着她,只是笑,眼神如有实质般滑过她的脸庞,直至落在那嫣红的一点樱唇上。
沈若然明白了,她偏头过去,略有些羞赧地遮住半边容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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