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腾这几天除了上学摸鱼，就去翻奶奶和爷爷堆积了几十年的故纸堆。纸堆里柳爷放了许多八角枝和叶子，既防虫还带有香味。

旧纸堆的纸，只是发黄没有虫蛀，保存完好。她们老一代人，工作制度僵硬不够变通，但是养成了规范的习惯：各种科研文档，都有标题且带有标签，按年份、种类分门别类。

柳腾的整理起来倒不是很麻烦，按无用、有用、有大用和待考四类进行划分。

比如，无用的包括：人和村鞭炮配方改进方案、砖瓦厂粘土含量分析、竹千坪八里香水稻种植的水田土壤解析等；

有用的：竹千坪黄土壤土岭适应种植初探、西山稀土矿的稀土含量分析记录、锂化合物的提取工艺等；

大用的：硅棒的实验室提取研究、硅棒的企业化生产提纯工艺、一种氮化物半导体的发现、二氧化硅提纯工艺初考、二考、三考及改进等；

待考的：竹千坪膏合泥制造紫砂壶的可行性研究、义河水对于义河小鱼虾的口味影响及改进工艺、千坪竹叶青瓶身开窗工艺等等。

柳腾越翻旧纸堆，就越惊叹两老的科研范围之广，爱好兴趣也是天马行空，总结两个字：任性；四个字：有钱任性。

紫砂壶和义江小鱼虾都下力气，去科学证明一下，他们是钱多可劲的造。

柳腾翻过酒坊年产值报表：竹叶青从95年开始有正式台账开始，到02年一共7年，每年赚取的利润都是成倍地在增长，总数额不下两千万。

这些利润除了扩大酒坊规模、建了木楼和新屋后，几乎都给韦校长和奶奶的工作室添加设备，消耗掉了大头。

韦妈电动机设备用到绕丝机、检验机、点胶贴机、圧机、平衡机、真空浸漆机、测试设备；

感应器用到超声波清洗机、超静无尘工作台、高低温箱、半自动激光焊接机等，还都是进口货；

更别说奶奶生产半导体设备，那就是个吞金兽。比如：单晶炉、气相外延机、氧化炉、磁控溅射台那个不要十几万几十万。

难怪奶奶想要台晶圆划片机，爷爷听了都只撮嘴花子，那玩意更贵了。

乡镇企业玩不了高科技，不是不想玩，是玩不起没钱玩。

柳祖心倒是很大：钱这玩意，在十几年前，是资本尾巴，可不敢露出来，会被人割掉的。还不如买些夯实家业的家伙什，能够提升家庭成员的技术能力，那也是大赚特赚的长期投资。

比如小韦，要不是有工作室的家伙，她的博士学位能那么快下来？提炼厂的新产品、新工艺的改进，能那么顺利？

总之，他老人家说的好坏都是理，令人难以反驳。

杨姐姐在五月份最后一个双休周末，登上竹千坪八组三姑家的门。

新人登门，举家欢乐。奶奶不但做了片皮鸭，还做了十二热六凉的席面，号称六通十八碗。

六通十八碗是当地招待客人的最高礼仪，只有红事大婚、家族大祭、八十岁以上整大寿和西归才用上。

当然奶奶知道杨姐是东北人，东北硬菜也整了几盘，小鸡炖蘑菇、酸菜猪肉炖粉条、铁锅炖大鹅、杀猪菜那是少不了。

柳凯国听说自己的心头好，杀猪菜是东北名菜，哈哈自嘲：自己可能是半个东北人。

杨姐姐不再穿装嫩的JK装，而是穿上七分袖的奶白薄纱蕾丝边T恤，略紧身的牛仔裤，半根的无后尖嘴小皮鞋；

加上那一米七的丰腴身高，白莹透亮的肌肤，那是人见人爱，花见花开；牛屎巴第一次见了，都往她身边凑。

柳腾还发现，她把上次的锐利笔直的眉毛修整了一下，画弯了点，换上隐形眼镜，少了三分英气，多了三分妩媚。

一个聪明女人想把自己嫁给如意郎君，那是十分用心，面面俱到，毫无破绽和死角，把自己所有的亮点绽放给未来婆家看，表明娶这样的媳妇，值！

所有人，包括眼光高、挑剔人缺点很在行的韦校长，都很满意杨姐姐这个未来的侄媳妇，说她：大气端庄、行为得体、言语可亲，可谓佳妇。

韦校长暗底下掐了两把柳腾，悄悄对柳腾说：“这姑娘太完美了，完美到不似人间一般。我怎么感觉远图好像配不上她一样？感觉怪怪的。”

柳腾冲母亲竖起大拇指：女人的第六感很准。杨姐姐那是装得像，自然有一丝造作的痕迹的，在你老人家挑剔的眼光下，才感觉怪怪的。

这句话当然不能说，结婚这事：如人饮水，冷暖自知。

柳腾给远图插上第三炷香：祝表哥和杨姐姐白头偕老，希望他能活到那一天。

江湖有句传言：东北妞，只有高大威猛的东北虎才降得住；远图表哥这个头矮小的华南虎，估计吃不住劲，会变成Kitty猫。

杨姐姐家中就她一个独女，亲戚朋友很少，还是第一回见到这种阵势强大、人数众多的亲友团，坐在席中如坐针毡、疲于应付。

五月未夜晚天气还薄凉，她额头上已经见汗。

柳腾踢了脚在一边咧嘴傻乐，毫无所察的三表哥，向杨姐姐努了努嘴。

他既然一脸懵懂，又连踢了两脚，才反应过来，告诉家人：瑾禾从京城过来，通勤时间花了七个多小时，很累需要好好休息一下；再说天色已晚，祖祖回家不方便，大家还是散了吧！

众亲戚都散了，大家都是竹千坪各组的人，三五里路不是很远，机耕路修得很好，不难走。

三位姐姐跑在前面，柳腾打着手电给祖祖照明，爷爷、奶奶、柳爸和柳妈跟在后面。

奶奶舒了口气：“远图的婚事，八字终于画上一捺。就是娶的媳妇实在太远了，一个在东北一个在西南，牛郎织女的银河都没有这么远。再说她又是独女，以后养老上下奔波够他受的。”

柳爷挥着手赶走耳边的蚊子，说来奇怪竹千坪夏天咬人的蚊子很少；听说原因是温泉里含有一种驱蚊的物质，奶奶进行过考察，具体是什么一直没有结果。

竹千坪南面无山，夏天南风一吹，温泉的水汽会带进整个竹千坪，防蚊效果很不错，家家户户夏天都不用支蚊帐。

自然馈赠，人人享受！

柳祖想老死于此，有许多种原因，这也算一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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