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颜如意看看书房门,又看看女儿,欲说还休。舒唛鎷灞癹
“妈,怎么了?”乔小北小心翼翼地,不知不觉就有些紧张。颜如意极少这样严肃过。
颜如意神情渐渐凝重起来,身子向前倾,紧紧地凝着乔小北的神情,“跟妈说实话,小浪这孩子到底是谁的?”
一片寂静。
乔小北黑白分明的眸子定定地瞅在茶几上的百合花上,原本复原的脸色渐渐苍白,许久许久,才挤出几个字:“妈,我不知道。”
“怎么可能不知道呢?你就是不想说是吧?”颜如意急了,一把抓住女儿的手,急切地,“我隐约听到你爸他们在谈孩子的事。有事你直接跟妈说呀,就算有什么事,有爸给你做主呢!你不说,人家欺负你,我们都没法插手啊!”
“妈,我真不知道。”挣脱颜如意的手,乔小北霍然起身,脸色苍白,“妈,你再问你一千遍我还是不知道。这孩子就是我一个人的,我会好好地把小浪养大。如果有谁来找爸妈,让他直接找我。”说完,迅速朝房间走去。
“这孩子……”颜如意急了,站起,眼睁睁地看着乔小北离开。不怪云渐鹏一眼就说这孩子有点倔,可不就是,这些事连父母都不肯说。
微微一愣,还是小北真不知道孩子是谁的?如果真是那样,这情况就严重了,小北可不是一般的委屈。颜如意一张脸愈加严肃起来。
走向房间,经过书房时门恰巧开了。颀长活力的男人,淡雅如雾的星眸,不是云皓天是谁!
“小北。”云皓天一眼瞧见了日思夜想的人儿,惊喜地喊出。只是碍于乔天洪在后面,原本拥抱的姿势成了牵手。
“皓天你来了?”她淡淡地笑着。他心情不错,看来和父亲谈得不错。问题是他到底和父亲谈了些什么?
“小北,留云先生吃个饭吧!”乔天洪心情看来不是很好,但显然不想让大病未愈的女儿担忧,所以语气放缓。
父亲都这样说了,还能怎么样呢。乔小北只得回头,留人吃饭。她已经吃了,为了礼貌仍然吃了小半碗。吃完,留云皓天在看报。乔天洪把女儿叫进了房间。
“爸?”这事情似乎不小,乔小北知道不该问,可还是不得不问。
乔天洪示意女儿坐下,居然抽起了烟。烟雾中他凝重地问:“你和容澜现在到底是怎么样的情况?”
容澜?乔小北暗惊,她以为父亲是喊她进来谈云皓天的事。而且,父亲怎么也喊容澜,这不是孤儿院才用到的名字吗?原来他本来就一直在用容澜的名。恍惚间,似乎在什么时候听到他说过:“我以容澜的名字起誓……”原来……
有些泪意。原来那个男人她还真是相当不了解。
“爸,我们离婚已经四年多了,没有什么情况了。”她轻声回答。如果有,那也是她无法控制的。
“那孩子不错,有胆有谋有见识。是条硬汉。”乔天洪摇头,深思地,“他并不隶属于公安部能管得到的人。”
是么?乔小北疑惑地望着父亲,想不到父亲对他的评价居然如此炎高。可是如果东方澜不能被父亲管,那为何上次一次交谈就能让那个男人自愿辞职,远离她。
“爸,我们不谈他了。”乔小北轻轻摇头。
“那个尹中航现在怎么样?”乔天洪转问。
“爸,谈崩了。”乔小北淡淡一笑,有些调侃,“不太合人家的意。”
“哦。”乔天洪点头。不语。半晌才抬头,“如果容澜真想复合,我看也未尝不可。小北,爸觉得,目前这些人里面,还是容澜最适合你。他是个真男人!”
“啊?”乔小北大吃一惊,腾地站起,这是父亲说的话么?犹疑的目光投在父亲身上,乔小北嘴儿半张,手握成拳,手指深深地掐入掌心。
“这是个有骨气的男人,也是个有能耐的男人。爸钦佩他。”乔天洪缓缓站起,踱向窗前,“我对他说,只要我乔天洪还在公安部,就是管不着他,也会想办法勒令他离开北京城,这辈子休想屑想我女儿。可是三天之后,他就离开了警卫子局,而且同时调进了组织部。小北,他是个孤儿,当初当作赶死队进行训练的人,在中央结构里并没有什么靠山。我不知道他这三天进行了什么努力,才进了人人想进的组织部,那是我再有本事也管不到的地方。更何况转入任何一个部门都需要层层审批,可是他一个孤儿就能做到。小北,爸这些日子一直在想,当初助你离开他,是不是做错了。”
“爸?”乔小北惊愕无语。原来是这样。那个男人是有真本事的,她一直不否定他的能耐。可是……
摇头,她轻轻地笑:“爸,他有喜欢的女人……”
“孩子,他不需要贿赂你父亲。有成就的男人不会向不喜欢的女人求婚。”乔天洪打断了女儿的话,“孩子,你如果站在公正立场,会发现他的眼睛里只有忠诚。你能确定,他另有喜欢的女人?孩子,我不得不说句公道话,像他这样出身的人,如果不是**成性,那么绝对是忠诚专情。孩子,用你的心看看,他是哪一种?”
“爸,你不明白。”乔小北抬头,忍不住的泪意。那个男人,真的想怎么样就怎么样,连父亲的心都这么容易收服吗?但是,他的眼睛……许多年前路瑶也这样说过,叫她去看东方澜的眼睛……
乔天洪转过身来,双手轻轻搭在女儿双肩,沉重有力:“夫妻贵在忠诚坦白。你的母亲脾气也倔,因为我的一次公差而怀疑了我整整三年,冲动之下做出种种毁誉之事,让我几乎不能见人,最后不得不一拍两散,让你们姐弟流落在外多年。孩子,你和你母亲一样倔,但是你比你母亲聪明,眼光也比你母亲远。别放弃自己的幸福。许多事,需要夫妻共同坦白担待,也需要夫妻共同应付困难。不说别的,就算一床被子要折好,都需要两人的合作。”
这些她知道的啊,问题是他不知道。
“爸,好,我跟他谈。”时至今日,她只想问问他的真心到底是什么?点头,颤抖着手打开手机拨号码,慢慢地放到耳边。
彼岸,传来一个娇柔的声音:“容澜,你帮我嘛……喂,你是哪位?”
乔小北如遇毒蛇,手机啪地一声掉到地上。汪苗苗,为什么这世界上永远都有一个汪苗苗?
不管地上的手机,她笑了,含泪摇头:“爸,他再好,如果不是对我好,就是白好了。他再有能力,如果没有在我们的婚姻上努力,那么所有的能力都等于零。”
“你决定不再复合?”乔天洪叹息着,“完全决定了?”
“爸,我决定了。”汪苗苗多大的本事啊,那个风华灼灼的男人居然要拉着她一起去对付。她那瞬间软了心肠,原来一切都是错。
好象又开始胃疼了,她悄悄地压上胸口。这个人的存在,天生就是给她压力的,什么时候才能从他的阴影里走出啊!
乔天洪放开女儿的肩头,坐下,开始抽起第二根烟。烟雾中他的脸渐渐凝重,最后轻轻吐出几字:“如果没准备复合,就答应和云皓天交往吧!”
“爸?”错愕间,乔小北忘了面前是自己的父亲,失声,“爸,我怎么能和皓天交往。你明知他是子杰的同学,比我小整整四岁。他堂哥才和我解除婚事,他母亲视我如毒蛇猛兽,爸你怎么有这种思想……”
“但是,他说乔浪是他的孩子。”乔天洪一句话让乔小北立即声息全无。
“爸——”乔小北喃喃着,忽然掉转头,开门,大步走出,“爸,皓天的事我自己和他说。”
“小北……”乔天洪喊,追了出来。
乔小北已经冲到云皓天面前,向来温暖如春的女人一脸阴霾,一把抓住云皓天的手:“我们出去说话。”不知从哪里来的力气,居然把云皓天拉了起来,撞落茶几上的百合花,朝门外走去。
“小北,你懂事点。停下!”乔天洪显然也有了怒火,显然对反抗自己的女儿开始有了不满。
“爸,乔浪没有爸爸,他是我一个人的。”乔小北在门口稍停,黑白分明的眸子几乎射出火来,“爸,如果有人想抢我儿子,我乔小北明天就消失在这里。”
“都三十了怎么还这么不懂事。”乔天洪气着了,有些慌不择言。
“天洪?”扶着丈夫,颜如意不知该帮谁说话才好。
“小北……”面对这样一个乔小北,云皓天似乎也有些不知如何是好。
喷火地看着云皓天,乔小北一直把他拉到下面。
“我们走走。”云皓天识相地开出车来,让她坐上。
一直开到他自己的小居室。两人坐在客厅里谈。
咬牙瞪着面前年轻帅气的男人,咬牙的声音两人听得清清楚楚:“乔浪是我一个人的。云皓天。我的孩子没有父亲。”
“小北,你先听我说。”云皓天很快恢复常态,面容严肃,也一反常态,抓着乔小北肩头,这已经是个真真实实的男人,“从商数月,我学会了一件事。想要让自己喜欢的事物完好无缺,那么必须牢牢地守护在自己能守护的范围。小北,我决定了,从今天开始我必须争取我应有的权益。说孩子是我的,是为了争取你父母的支持,否则我母亲的态度会令我永远无法被乔伯伯接受,我永远走不到你跟前……”
有着浓浓的悲哀,乔小北双手捧住了自己的脸:“皓天,你一定要这样?我想,这世上不会有一个人想到乔浪和你有关系,皓天你到底想干什么?”
“小北是我最爱的人。”云皓天悄悄合上如星眼眸,“如果我不能拥有你,我凭什么保护你。言不正名不顺,只会给小北带来困惑。小北,有一条东方澜是对的,爱,首先就要拥有,否则什么都是空的。如果你舍不得那两年的感情,和他复合了,我无话可说。可现在你和那些不入流的男人相亲,我凭什么不能拥有小北。这世上最有资格照顾小北的人,除了东方澜就是我。”
原来都是相亲惹的祸。乔小北淡淡地笑着,笑着:“皓天,你明白的。你和我永远是平行线。为什么要犯傻呢?皓天,别傻了,你如果想逼我离开北京,你就一意孤行好了。”
“小北你吓不住我了。小北去哪我就去哪。”云皓天也笑了,“一个云氏算什么,有小北在的地方就不孤单。我就不相信我云皓天没能力养活小北和小浪。”
果然都疯了,乔小北的笑容渐渐凝固,久久地看着面前的男人,阳光男人,她果真把他逼得忍不住了吗,还是他真地已经长成顶天立地的大男人,完全失去了掌控。
眼前一黑,似乎要晕倒。乔小北赶紧紧紧地靠着椅背,深呼吸,这才调节好精神。睁开眼时,面前骇然是云皓天放大的面孔。这个数年来一直当弟弟的人,第一次完全用男人的眼光凝着她,然后——深深地吻住了她。
很熟练的吻,熟练得让乔小北刹那间失了神。这个男人比云弈还青涩,不该如此,除非他天天练习。可是这个男人纯得什么似的,根本就不会和别的女人乱来呀。刹那间她想起,是不是她已经成为他天天的性幻想对象。他已经是个成熟而冲动的男人了。
“皓天……”挣扎着,徒劳无功。只能庆幸这是深秋,衣服穿得有点多,否则这时早已赤逞以见。
“让我们组成家庭。”他说,说完又开始他的掠夺。
有一瞬间,乔小北想起一句话:男人的本质就是掠夺。这句话是对的,她怎么也想不到,云皓天有一天也会情不自禁,也会让她明白,他就是个男人。
她才明白刚刚不该跟他来家里。太过气愤的她居然失了冷静。不,是他这么多年对她的尊敬,让她忽视了他男人的需要。
“皓天,你听我说。”用力偏过脸,强制让自己冷淡,“皓天,别逼我走上绝路。”
“绝路?”云皓天的声音有微微的颤抖,略微起身,帅气旭光的脸渐渐又凑近她跟前来。轻轻地,“小北,我明白了。”
明白了什么?乔小北愕然瞅着面前如玉的男人,云皓天和东方澜是截然不同的俊美,两种截然不同的风格,但无论哪一种,都可以让女人留连忘返。
“小北,来。”阳光的年轻男人忽然起身,拉她。
挣扎不开,好象他心情也平复了许多,乔小北略微放下心,和他一起走入房中。
虽然只是小居室,可是他房间还是非常大。光线明亮,灰白色彩,简单大方,但又有着淡淡的雅致。如云皓天给人的感觉。他的房间里有个大大的书架。
他拉她在书架前停下。找东西。许久,他从顶层拿出个大红本本来,拍拍灰,献宝似地放到她跟前:“小北,你瞧。”
是本毕业证书。翻开,居然是研究生毕业证书,经济学的。
“小北,我如果不长大,小北就会对我和子杰一般亲,不会赶我走。”云皓天黑瞳有些黯然,语气却有些欣喜,然后脸色又寂寥起来,“可是我如果不继续学业,我爸妈不许我再见你。我只好偷偷地努力。”
愕然,乔小北黑白分明的眸子缓缓移向云皓天。原来她误会他了,这么多年他一点儿也没有做纨绔子弟做的事。他在自学。而且,一直保持在她心目中好弟弟的形象,为了让她不推开他,故意令她认为,他还是那个没长大的孩子。
这份心意啊!她哽咽了。如果爱情有天平,她是应该分出一半来给他。可惜……
“这样啊,姐姐我就放心了。”她轻笑,心里沉重不堪。这孩子的心意,比她想象的还要深沉。
他在笑,又在翻着什么,半晌拿出两张相片来:“瞧,小北,我哪里还是十八岁那个样子。”
一张当年的,一张现在的。十八岁的那张明显还有着稚气,也率性许多。如今这张照片却沉稳,那双似笑非笑的黑瞳,明明懂得了戏谑人生……他确实长大了,只是她没有放平心态去感受。
眼泪忽然滚落,不管她的心意如何,却不能否认云皓天这份心。这么多年的坚持啊。她没有被他感动,可是弟弟被他感动了,总是在暗暗帮着云皓天。
“皓天……”她哽咽难言,后退数步,跌坐在床沿。泪眼蒙胧中静静地瞅着面前阳光温雅的年轻男人。
“小北别哭。”他却瞅着她的泪颜笑了,轻轻拭掉她的泪珠,竟开始放歌听。忽然朝后一躺,四仰八叉地躺在大床上,长臂一伸,把感动中的女人搂入臂弯,有着不符合他年龄和身份的伤感,“小北别动,就让我抱一会儿,只一小会儿。”
歌声更伤感,还是那首《单相思》:
我多想告诉你我的心事
但每次总是欲言又止
怕你笑我不矜持
怕连友情都消失
……
她终是黯然。知道自己这么多年做错了,当初不该回北京的啊!而是应该彻底消失,躲到东方澜与云皓天两人都找不到的地方去。
“我头痛。皓天,我要回家。”她拼命地笑给他看。对着东方澜心疼,对着云皓天头痛。她到底是怎么了?
“小北,就陪我一会儿。”云皓天伤感着,附下身,似要吻她的眼睛,僵了好一会儿,又若无其事的缩了回去,“我也小睡一会儿。”说完,合上他璀璨如星的眸子,一会儿就发出均匀的呼吸声。
她是真的头痛!听着他的呼吸声,瞅着他洁白如玉的俊颜,想着当年逼他发的誓言,想着今天发生的事——居然跑到父亲那儿认乔浪。他疯了。
想怪他,此时却没有力气。若换做任何另外一个男人,她的日子早就如火如荼。他的深情她一直都看得到……
头痛欲裂中,她竟鬼使神差地去摸他优美如樱花的嘴唇,然后只觉一阵天旋地转,她纤细的身子被装睡的男人搂过,放倒在床上。他星眸灼灼,二话不说吻上她。
“皓天……”她挣扎,可是被一旁放着的《单相思》乱了心神。单相思,九年的单相思呀!她只爱了两年就半死不活,可是身上这个男人九年单相思……
“小北,就一次。小北,就一次。”年轻男人有些慌乱,可是非常轻柔,细密地吻着她的脸,她的唇,她的眼睛,她的身子……
那么温柔,似乎她是全世界唯一的珍宝,易碎的宝石。唇经过的地方留下点点温暖。
“我本将心向明月,奈何明月照沟渠。小北,你对东方如此,我对小北也如此。可是至少,我的生命里不会有任何一个汪苗苗。”云皓天低低地,无限怅惘。
汪苗苗的声音似乎又响在耳边……乔小北迷失了。许久,恍然大悟,她低喊:“皓天,住手。”一米八的男人她憾不动呀。
“小北,已经停不住了。”云皓天的声音颤抖着。叫一个身子灼热得快崩裂了的男人停下,他没有那个本事。
终于一切静止。他瘫软在她身。
用力地推开他,穿好衣服,她呆呆地望着窗外。
窗外已经夜幕降临。
他在拨号码,拨通了,颤抖着把话筒塞进她手:“小北,是我的错。报警吧!”
静静地瞅着面前的男人,她颤抖着接过话筒,那样瞅着他,好久好久,然后挂了,低低地:“皓天,这是最后一次。”
云皓天星眸合上:“小北,我尽力。可是我是男人,会食髓知味……”
她一颤:“皓天,你是故意的。”
“这样,你就会把我当男人了。”轻轻拥着她纤细的肩头,云皓天声音颤抖,“小北,我就是要把你逼上绝路,这样小北才会正视我的感情。小北,带乔浪回到我身边来。我等你们。我带你回A市,和我爷爷奶奶一起生活。”
没有回应他任何话,乔小北离开了他。也不要他送,她自己搭出租车回了家。
下了车,仰头望望楼上,似乎看见乔浪正在阳台上往下看,也似乎听见一声:“妈咪怎么还不回来呀?”
秋风袭来,她紧紧地环抱住了自己,真的好孤独。不由想,也许自己真是太寂寞了,才迷失在云皓天的柔情中。
终是上楼,开门,带进一股寒风。她在门口站住了,迈不进一步——
客厅里,东方澜带着汪苗苗坐在那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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