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个时候不是应该高兴吗？
庆帝坐在案牍后，扶着额头开口：“丞相，你来了。”
谢息澜看到庆帝那无精打采的样子，敛了敛眸。
“陛下深夜宣臣进宫，不知所谓何事？”
谢息澜推着轮椅坐到了庆帝的对面。
庆帝抬了抬眼皮，谢息澜注意到，庆帝的眼球上有一些深红的血丝。
“何事困扰陛下？还请陛下准许微臣为陛下分忧。”
“许氏可还在你府中？明日朕要将她接出来。”
“陛下，不知陛下下一步有何打算？”
谢息澜不动声色地回应着。
庆帝蓦然将那对一直放在手中把玩的虎符扔在了面前的桌案上。那象征着天下兵马大权的虎符就这么被他像扔破烂一样扔在了那里。
谢息澜状若大惊：“这……虎符？陛下？秦侯爷将虎符归还给陛下了？”
庆帝无力地点了点头：“不错，既然如此，还扣留着许氏便也无甚大意义了。”
谢息澜盯着那对虎符，手指暗暗扣紧。
上好的木头制作出来的轮椅，竟然被他捏出了白痕。
他实在是没有想到，秦重烨竟然肯为许娇娇做到这一步。
不过，既然他要放弃这虎符，那他也可以让他人权两空。
许娇娇有他守护，不需要那劳什子常胜侯来横插一手。
常胜侯你且放心地去，姐姐没了你也许就会回心转意了。
谢息澜的眼睛里闪过一丝狠厉，抬起头看着庆帝的眼神却温和平静。
“陛下是打算放常胜侯辞官归乡了吗？”
庆帝皱了皱眉头：“既然这虎符已经回到了朕的手中，也便没有什么必要再处置秦重烨了。”
谢息澜摇了摇头：“陛下此言差矣。”
“陛下难道真的以为，那北疆数十万军队认的是这对虎符吗？”
他冷笑了一声：“陛下错了，那北疆军队，认的是秦重烨这个人。”
“秦重烨浴血奋战，为我大梁击退匈奴外敌。从军十数年，常胜侯从无败绩，这如日中天的威望已经盖过了陛下！”
“将来，秦重烨一呼百应，起兵造反之际，陛下可有法应对？”
谢息澜说着，拿起了案牍上的那对虎符。入手微凉，颇有重量。
“陛下，这仅仅只是一对虎符。而不是陛下一直想收回的兵权。”
他顿了顿，少年清澈的眼神对上君王如鹰般的眼眸：“陛下想要收回的兵权，一直都在秦重烨的手中。他不死，如何归还？”
庆帝如遭雷劈，心神大震。
谢息澜趁热打铁：“一山不容二虎，一国怎可有二君？陛下难道不知？北疆的百姓已经在高呼常胜侯万岁了！”
常胜侯万岁？
庆帝苦笑了一声，这句话何其耳熟，他早就听过了。
“陛下，秦重烨不除，云氏江山不稳！朝堂不稳啊！”
谢息澜的话像是一记记重拳打在了他的心上，脑袋上的倾尽乱跳。
秦重烨一直就像是一把悬挂在自己头上的剑，他本以为随着虎符的收回，这把剑没有了。
没想到这把剑还在自己的头上悬着，若不是谢息澜提醒，自己的皇位恐怕难保。
不过……他总觉得谢息澜这番话似乎对秦重烨略有针对。
“丞相，你和常胜侯可有过往？”庆帝站起身，一扫颓势，来到了谢息澜的身边。
谢息澜眉头一跳，很快恢复了正常：“陛下，微臣和常胜侯从未见过，自然谈不上什么过往。若是陛下觉得微臣这番话太过愤慨——”
“那可能是微臣对于窃国之贼的憎恶。”
庆帝本来也不打算对这件事过多计较，闻言摆了摆手。
若是谢息澜说的都是胡乱挑拨的话，他自然也不会相信。
谢息澜所言，正是他一直所忧虑的。只是一时被虎符迷了心窍，竟然想不通关窍所在。
谢息澜想了想，又开口道：“陛下，舒月公主自秦重烨军营离开后便不知所踪。不知公主的失踪是否也和秦重烨有关？”
庆帝似乎也想到了云舒月失踪的事情，顿时有些头疼。
云舒月是他一母同胞的妹妹，说不疼爱那是假的。云舒月失踪这件事他虽然没有挂在嘴边时常挂念，却无时无刻不关注着密探传出来的消息。
云舒月是他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亲人了，他是一定要找到她的。
“丞相可有线索？”
“常胜侯刚刚回京，如果公主殿下真的是他抓的，那他必定会带着公主一起回京。”
谢息澜说着这话的时候，似乎已经不记得地牢里关着的那位又脏又臭的云舒月了。
“他们刚刚回京，尚待安顿。想必现在的防守必定松动，如果陛下想救出舒月公主的话，不妨趁着现在去常胜侯的驻地一探。”
庆帝眼前一亮，这位少年丞相果然不负他的期望，每次都能解决让他头疼的问题。
他还在感叹谢息澜的足智多谋，却不知道谢息澜心中对于这个皇帝的不屑。
明明资质愚钝，偏偏对大臣多加猜忌。对自己错误的认知，让这个君王天真地以为自己可以掌控朝廷。
殊不知，不论是秦重烨还是他，从来都不在他的掌握之中。
“丞相真乃朕的智囊也，朕这便派人去查探。”
庆帝说着就打算送客，谢息澜连忙道：“不知这许氏，现下该如何处置？”
庆帝思虑片刻：“那许氏就还是先关押在丞相府中，若是公主找到之时安然无恙，那便让他们阖家团圆，若是公主少了一根毫毛，那许氏我也要让她同等下场！”
庆帝说到后面，语气中的狠意让人不寒而栗。
谢息澜听到庆帝对许娇娇无情的话，眸中的不悦一闪而过。
想到云舒月可能会遭遇不测，庆帝的心不免有些揪痛。这是自己最疼爱的妹妹。秦重烨若是敢伤害她，那他一定会让他后悔。
庆帝不知道，他全心全意疼爱的公主，此刻正被他最宠信的丞相关押在地牢里。
每日吃不饱穿不暖，和地沟的老鼠为伴，还要被鞭打折磨。
十几日过去，住在暗无天日的地牢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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