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虞芷芃抬起头来，看着这个闯入自己办公室的高大蒙面男子，倒没有什么紧张情绪，自家安保还是不错的，而且看对方挺眼熟，偏偏就连声音也因为口罩发生变化，一时认不出来。
大概是看到虞芷芃的呆愣，蒙面男子才意识到自己的“伪装”过于成功，低头轻笑了几声，然后开始一层层剥离“包装”。
随着对方褪下帽子、眼镜、口罩、口罩下面的假胡子，还有宽大外套，终于能够看清化了妆的正脸。
“莫知惶？”虞芷芃简直不敢相信：“你怎么跑过来了？还打扮成这样？不对，你最近应该是在跑《琅琊榜》宣传活动……”
不过对方打扮成这样的理由倒是立刻能够想清楚：因为《琅琊榜》“梅长苏”的爆红，莫知惶第三次荣登国民头号男神宝座，并且远比之前的两次要牢靠。他收割的粉丝不分男女老幼，数量惊人。原来还能简单打扮一下便出门转悠，晚上光线差点都没有人能认出来。现在就绝对不行了，粉丝剧迷简直是安装了最新雷达，甭管莫知惶怎么调整气质和妆容，那都能飞快被识别到。尤其赶上最近《琅琊榜》大结局，“梅长苏”悲壮离世，粉丝们更仿佛是带入了莫知惶本人进角色，就没几个理智的，逮住了他就不撒手哭嚎乱叫，整个场面一塌糊涂。
当然了，好几层的伪装都是对付不熟悉的人，虞芷芃作为盯着镜头研究人脸的专家，脱去眼镜口罩这些就已经足够。
“刚刚换的车也被认出来了，我只能提前两个路口下车，然后慢慢溜达过来公司。”莫知惶一边处理还一边解释：“剧已经首轮播出完毕，就连港城和湾岛那边都配合着宣传过了，当然要回来给老板复命，顺便求一个新剧本角色。”
虞芷芃脑子都有点疼了：“不是，你现在已经是一线男明星了好吧？不管去什么级别的电影还是电视机，那都是铁打的男一号。我记得经纪人已经给你送过去五个电影剧本，三个大制作电视机剧本，就等你挑两个合心意的再冲几个奖项了。至于我的新作品男一号男二号都敲定了，没有适合你的位置，你就别来添乱啦。”
至于他刚刚进门说的话，能当真吗？当红一线男演员演个电视剧男n号反派？开什么玩笑？
莫知惶显然也知道自己这个要求比较奇葩，微笑着解释道：“虞导，我说过，我可以扮演男神角色，但是不希望自己属于男神角色。之前在‘褚赢’火爆之后，我立刻去扮演了‘白小年’和‘马小五’，有了两个大爆作品的特型配角才勉强控制住了局面，没有因为脸而沦为偶像派。现在，‘梅长苏’又将我拉了回去，最可怕的是以《琅琊榜》的整体水平和国民认知度，想来三年内我都会留着这个烙印，严重影响到其他角色人物塑造。所以，立刻扮演一个有质量的反派人物，并且是在一个高水平的，将来宣传量不输给《琅琊榜》的影视剧中，你觉得，除了虞导你，我还能去哪里？”
“不是……”虞芷芃哭笑不得：“‘梅长苏’有什么不好，完美智慧型男性是多少明星梦寐以求的人设标签？就算是你嫌弃男神称号，完全可以用你的表演功底拉开角色距离好吧？当初刚刚拍摄《微微一笑很倾城》和《棋魂》阶段，你或许还有些表演瓶颈，技巧生疏，现在你跟我说你会甩不掉人物痕迹，骗鬼呢。”从他能够熟练运用化妆技术，逃过粉丝跟踪来看，只要他想，就是摄像机对着拍也未必会引人注目，又或者处于镜头边缘依然夺人眼球，这都在一念之间罢了。
“那好。”莫知惶微微低头，似乎认命了。可是虞芷芃心底却涌上来一种奇怪的感觉，就看着眼前的男子似乎调整了一下表情，再抬头，他的眼神已经变得如同水流一般清冽幽深：“刚刚那些都是借口，我之所以来争取角色，只是想一直在你的镜头里。”
最后几个字吐息比较慢，有些郑重，更多了几分缠绵。
虞芷芃哪怕是没多少经验，在镜头中也看过不少，莫知惶这是在……表白？
没等虞芷芃回应，他继续道：“这几年，我除了拍你的戏，还参加过大大小小的剧组，可是无论那些影视剧制作有多么高端，给我的角色有多么重要，我都很确定，只有在你的镜头里，在被你注视的时候，我的灵魂才会发生颤抖，它希望能够跟随着你的眼神起舞。曾经的你有婚姻在身，我不能越雷池一步。但是此刻的你，已经是我可以追求的人，你……愿意一直将我放在镜头中吗？”
话落，莫知惶就温柔且专注地看着虞芷芃，他并没有强求对方回应，仅仅是要求一个配角，一个留在虞芷芃导演镜头中的机会，也是代表追求的机会。
虞芷芃到底是两世为人，从心理年龄上就把“同龄”的莫知惶当做小弟，还真的是没想过他有这个心思。因为莫知惶控制得真的很好，也许只有在拍摄某些眼神特写的时候，才会借着剧情，对镜头流泻内心的情感，从导演的角度看，演员入戏表演到位是好事情，哪里能联想更多？
这会猛然被表白了，还是一个超级大帅哥说暗恋你多年，等你离婚才敢过来说清楚，她不是不动容的。身为一个导演，辨别情感和眼神也是一个特长，虞芷芃能确定他的认真坚定，何况如今的莫知惶，早已不是那个失业在剧院混饭吃的大学生，而是商业价值无可估量的超级巨星，她跟他两个人的容貌和身价发展来看，都说不好谁更强。
虞芷芃沉吟了一会，低头翻了一下抽屉，拿出了一本《魔道祖师》剧本递过去：“回去好好研究一下，看看你能不能通过我的试镜。”
莫知惶蓦然一笑：“谢谢导演。”轻轻接过剧本，眼底都是纯然的快乐。
哪怕再多的信心，在面对心上人时都会忐忑，更别说是如同虞芷芃这样聪慧的豪门公主，莫知惶也不能确定对方是不是真的如同表现那样不在乎过去七年的“婚姻”，又或者有其他喜欢的人。来之前，他就已经根据虞芷芃的性格认真琢磨过表白方式。霸道总裁模式肯定不行，虞芷芃自己都是个霸道导演加总裁；以卑微的姿态去祈求也不合适，从她培养人才的方式就能看出，独立自主的人格才是她所认可的；最后，面对强势的女性，不能用过于死板的方式去逼迫。所以，他选择了比较灵活的区域：虞芷芃一时间不接受没有关系，让他来参演一个重要角色，就是允诺了追求的机会，给她留下充足的思考空间。
现在，目标完美达成，莫知惶也不打扰虞芷芃的工作，从随身的包里掏出了一盒手工巧克力：“我亲手制作的小零食，导演可以尝尝看，如果喜欢，我到时候在剧组里面做给你吃，反正一个反派配角，时间很空闲。”
虞芷芃挑眉看了他一下，起初看起来谨小慎微，这才刚刚迈出第一步就立刻准备好第二步，明明是个狼崽子啊。不过似乎也没什么不好，这样想着，她伸手接过：“谢谢。”反正确实是打算考虑一下，一盒巧克力而已，不吃白不吃，正好工作时候消耗糖分多。
“那我就先去找经纪人，虞导你忙。”莫知惶抄起自己的伪装套装，慢慢退了出去，关门的时候依然抓紧最后一点时间看着虞芷芃。
而直到办公室门关好，虞芷芃才露出一丝浅笑。上辈子工作实在太忙，勉强开启的两段恋情都在极短时间内无疾而终，所以一直到被意外事故挂掉，她都没来得及正经体会恋爱的酸甜苦辣。这辈子，刚来就是已婚，面对泼天富贵和其中隐藏的危机，她更是全身心投入到了导演事业中，就连离婚也是出于公司管理的冲突，筹划了半年才发动雷霆一击。若非莫知惶来表白，她还真的忘记了，自己已经恢复自由身，完全可以好好谈个恋爱，说不定还能启动一下感情戏的技能？莫知惶无论是年龄还是身份，真的蛮合适的，长得也符合审美，作为对象绝对不可多得。
莫知惶打死也想不到，虞芷芃愿意考虑恋爱，主要依然是站在导演履历上看，他的外在条件和心意，不过是加分项。不过想必了解了，他也会庆幸自己的出手时机刚好，要不然等到其他人都醒过神来，他可就不一定是那个最佳选择了。
不知道是不是莫知惶来拿下了大反派金光瑶的原因，《魔道祖师》的各个男性角色都很快找到了合适的人选，郭嗣武与秦城枫紧跟着挤进来客串出演赤峰尊和泽芜君，算是在《琅琊榜》后再次凑到一起。其他普通角色，除了有五个是沉浮在四线的演员外，其他都来自影视学院的海选。可以看出，这么几年内，影视行业对美貌者的排斥意见出现了裂痕，大家似乎终于意识到了，演员虽然是讲究演技的，但是颜值这个东西和气质、外形是一样的，也是角色的一部分，而更加漂亮上镜的演员固然会分散观众对人物性格的关注，但是对影视作品整体的魅力是有巨大提升作用的，人美和镜头美都是不可获取的一部分。
女性角色比较少，大概是女作者写的原因，大部分的形象都很不错。虞芷芃斟酌了一番，还是让李玉橙和沐妄鼎来客串一下温情和江厌离，反正是漂亮姐姐的人设，肥水不流外人田了。
待到《琅琊榜》都要播出第二轮了，《魔道祖师》才算是筹备得差不多，可以开机拍摄。
不过虞芷芃看天气还是有些炎热，干脆将所有演员都集合起来搞特训，不仅是武术礼节这些，更重要的是恶补“封建迷信”知识，也就是认真学习《魔道祖师》世界所构建的法术体系，比如灵气和怨气的源头，释放法术或者符咒的运转逻辑，日常修行者的做派和民间传说来由等等，算是弄了一个“修仙者短训班”。
没想到的是，才过去了三天而已，虞芷芃再过去检查进度时，就发现莫知惶已经是这个“短训班”的班长了，他不仅能够代班上课，偶尔还会和老师争论细节，比如法术的指法，又或者符咒的表达内容。
虞芷芃呆呆围观了一场“辩论式”教学后，才将莫知惶拉出了教室。
“你以前学过这些玩意？懂民间道法？”虞芷芃上下打量莫知惶，要知道从饰演“肖奈”开始，他给众人的第一印象就是学霸，不仅在个人学业，连表演艺术、角色身份细节等等，他都能够花点功夫就做到尽善尽美，让人完全想不到和那些鬼神之说联系到一起。
莫知惶轻轻抬手，顺势就抓住了虞芷芃的手，并不轻浮，只叫人觉得亲近和友善。他手上动作没做完，就开口吸引了虞芷芃的注意力：“你忘记了第一次碰到我是在哪里了吗？”
虞芷芃回忆两秒，这才有些恍悟：“你在戏园子，那里的前辈都很懂这些？”
“特别专精谈不上，”莫知惶借着牵手，也算是拉近了一下两人的距离，便就适可而止了，嘴里接着道：“只是有那么几个老人家曾经有过相关经历，虽然年代久远，但总能够讲述一些过去的故事，自然也介绍了那些传说中的内容。我好奇心强，还查找过一些资料进行校正，所以，帮你教导演员这个事情你可以放心，我还有针对角色进行分类教学，保证他们不会在镜头前面出篓子。”
“……我有什么不放心？”虞芷芃这才发现对方似乎靠得特别近，身上有清淡的洗衣液味道飘过来，混杂着浅浅的气息。这种感觉不算糟糕，但她还是微微拉开距离：“我知道这类知识都已经失传得差不多了，能让老师们补足到现在这样有逻辑体系就已经非常不错了。如果你能够完善当然更好，我相信你除了打游戏之外，都有绝对的才华。搞不好拍完了这部戏，你都可以上大街当神棍。”
莫知惶眼睛一亮：“虞导这是又有新戏的想法了？做神棍没问题，龙套也很好，只要你留我在剧组……”
虞芷芃抬手推开越来越近的高大男子，发现他非常顺从地退开两步，这才笑道：“下部戏还没影子，你如果真的想做神棍，只能自己去其他剧组试镜，反正这两年你是没法上街玩耍的。”
莫知惶看了一下虞芷芃眼睛瞟的方向，非常识趣地道：“既然导演没有问题了，那我就回去上课啦。”培养亲近的习惯不能着急，至少今天能够确认她不讨厌适度靠近就很好。在心里的小本本上面做好了笔记，莫知惶就利索地转身进教室，接着跟老师掰扯，然后给“同学”布置课堂课后练习题。
虞芷芃则在走廊拐角处停下脚步，回忆自己刚刚的那个恍神，她确实被“美色”给诱惑了一瞬，当莫知惶凑近了来，整个脸庞放大了不说，随着他说话时，不仅是低沉的嗓音在耳边回响，还有独属于他的气息仿佛将自己包围，这数个感官一起被牵动，确实比单纯看镜头要更加引人深陷。啧，看来确实有必要谈恋爱练习一下，免得再出现这种春心萌动无法自控的感觉。
莫知惶这边还不知道自己的“美色攻势”取得了重要进展，依然认真地教学，顺便盘算下一次见面是不是应该再采取两个亲近的动作。
虞芷芃既然已经做好了决定就不会再纠结，只是将全部心神都投注到了作品中。检查过了演员们的课程，又确认了服装道具的调整细节，她就开始和几个制片人交流拍摄计划。
因为开机时间已经到了秋天，整个拍摄期有四个月，那么肯定会有一段拍摄在冬天。虞芷芃体贴演员的状态，便打算先拍外景，天冷了再拍室内，舒适度总会更好些。
要说拍摄古装剧，最适合的还就是秋冬天气，穿得少了还有很多取暖手段，天热的话那就真的要命。《魔道祖师》的演员造型还没有类似《琅琊榜》那种纤细缥缈的风格，除了部分演员服装要根据身份做得累赘点，其他都走的是宽松武侠的路子。
等到拍摄定妆照时，虞芷芃虽然有几套腹稿，但还是让化妆师们根据剧本发挥一下，不料竟然真的做出了几个不凡的效果。好比饰演主角魏无羡的郁灵宗，原著描述他前期算是世家公子阶层，当然是相对标准的发饰造型，等到后面修习诡道，就只剩下了红色发带。虞芷芃感觉无论是动漫那种狂放风，或者剧版的简单发型都挺好，照搬过来问题不大。谁知道发型师突发奇想，将郁灵宗的发髻进行了特别处理，明明和其他“世家公子”还是比较趋同的款式，就是多了那么点桀骜和张狂；至于后期发型，化妆师则调整了好几轮，从完全散落的披发，到八成头发束起的渐变，全都做了细致对比，终于确定了散落的比例，也就是开战时七成头发披下，鼓风机吹动，形成某种气场，日常则要束起五成，也算是保持整齐。至于衣服，前期魏无羡可以穿得多彩缤纷，正好见证他花样少年的时代，失去金丹后，便只剩下了黑红色，因为这是看不清伤口血迹的颜色，代表无止境的苦难。
崔乐所饰演的蓝忘机就简单很多，以他挺拔的身躯，穿上纯白的衣衫，就是完完全全的“世家楷模”形象。想要拉开两个年龄段，只要适度铺陈开衣服的弧度，重点还是靠了演员的表演，他的表演能力大家都很放心。
主角处理得差不多了，配角依次登场。金家祖孙三代人同时露面，虞芷芃看了看，还真的要给莫知惶点个赞。因为他哪怕穿了全套金灿灿的华丽长袍，整个人的身形却是微微前倾的从属姿态，所处的位置始终保持在前侧人的身影里，比起周围都要黯淡得多。在场的人稍微大意一点，几乎都注意不到这么一个“跟班”。好在各位演员都心明眼亮，就算是不明白莫知惶为啥选择在名声最鼎盛时来拍个反派配角，也不影响他们认真观察他的一举一动，看看能否将来也如同他一般成功。
最妙的是，李玉橙要扮演温情，又一次穿上了和《微微》一般的红衣，纵然发型妆容有变，也还是能叫人想起那个英姿勃勃的模型女刀客。到了现在，《千里江山》都还有庞大的女刀客玩家，已经成立了独立公会，影响不小。只是时隔五年，在这个变化飞快的娱乐圈，就好像是上辈子一般。
不过虞芷芃团队的老熟人，全都看着李玉橙和莫知惶的站位好笑，明明曾经演过两次爱侣的时候，私下关系却非常一般。而在《风筝》和《魔道祖师》这个剧中，两个演员成为了老死不相往来的两个角色，偏偏偶尔又流露出一丝熟敛，或者就是某种难得的默契，真的太有趣了。
这天李玉橙扫了一眼莫知惶后，发现了一些不对。这家伙似乎心情比以前都要好一些，起码眼底不是那种深不见底的黑色，而是有些愉快。可他能愉快什么？死皮赖脸凑过来也就扒拉到个大反派，实际戏份和镜头并不多。不过他脾气好是好事情，总比之前死气沉沉的强。就这么想着，李玉橙就自顾自找剧组老朋友玩耍去了，没有再细究，也因此错过了不少八卦，后来少不了懊悔遗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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