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同性题材的影视剧,上辈子的华国是比较讳莫如深的,除了少量现实悲剧的经典故事,就没有多少被搬上荧幕,或者干脆改头换面暗搓搓的来。这个新世界,被欧美文化冲击很多,确实是要开放一些。虞芷芃抽时间观摩了一番,觉得那些评价最高的,整体质量比起上辈子看过的也没差到哪里,因为尺度放宽,探讨的情感问题甚至更加有深度。
可惜,自从拍过了《微微一笑很倾城》后,她便认识到,在拍摄爱情戏份上,自己真的没有天分优势,仅仅能够进行套路化的模仿,至于挖掘男女主角内心共鸣之类的,估计还不如几个新手导演。残忍一点来说,艺术灵性这个东西,和最顶级的科学是一样的,注定属于一少部分的天才,他们都是老天赏饭吃,普通人压根无法用努力来强求那极致的灵光一闪。所以,虞芷芃很老实地将自己拍摄的题材重心都放在了爱情之外,比如友情,比如大义。
《魔道祖师》的小说刚刚火爆时,虞芷芃还真没关注过。工作嘛,累得要命,找小说消遣也会选择轻松愉快的那种,低魔且恐怖的故事完全是烧脑子,绝不可能被看中。一直到了它被拍摄成了电视剧,身为从业者的她才过去研究。通读了小说全文,也看了电视剧,发现这个故事内核,其实全都在讨论命运和道义,爱情不过是很少的一部分。也是因为那么一点显得有些缥缈的情感脉络,纯粹又引人遐思,在整个时代风云的衬托之下,才愈发显得惊心动魄。
至于最后被拍出来的成品嘛,虞芷芃是觉得,不说粗糙的镜头感,就是故事也完全被困在了所谓的“爱情”话题中,以情代义,将天下动荡变革都浓缩成为了小儿女的纠葛缠绵,实在是一种大大的浪费。虽然整个剧组靠营销“耽美”而圈到了红利,但是在打造整个仙侠世界时,却漏洞百出,也因此被娱乐圈当做了“流量”产品,沦为了“时代泡沫”,与“经典”失之交臂。相比之下,动漫版本都要更加有格局一些,至少是展现了小说世界的残忍和悲壮。
虞芷芃在遭遇舆论的风口,选择拍摄这部作品,当然不是随随便便做的决定。《魔道祖师》差不多是自创了一个仙侠世界,但是它又不同于那些过去高来高去的神仙打架,而是扎根在红尘凡间,其中融合了大量的民间传说和人情世故,还带入了不少经典武侠人物的设定,比如主角魏无羡和《笑傲江湖》的令狐冲,从性格到命运都很相似,某种程度上,可以算是华国传统文化的集大成者。而故事的主线剧情逻辑,又是离经叛道的,是颠覆“正统”的,看似“入魔”,实则“问心”。哪怕终局时,主角仿佛是妥协了,翻案了就去流浪,可是天下一切也都不同了。
就好像国际风云中,有人曾经说过:“他们会去做一些事情,不是他们变好了,而是我们来过。”
所以,这辈子,虞芷芃打算以原著为基础,认真建构一个不同于过往的“仙侠界”,角色或许还是那些角色,故事也依旧是那个故事,但是人间,却是广袤无垠的天地,容得下浩然正气和万千民心。
用了差不多半个月才初步勾勒出剧本,虞芷芃就马不停蹄地找来叶玲珑和孙智一,开会讨论要去寻求哪些古典学者,完善整个《魔道祖师》的世界观。
“华国的传统文化中,属于死亡系的,应该是以僵尸为主。魏无羡所驱动的‘行尸’脱胎自‘赶尸’的传说,同样算是其中一种,不过是最低级的。我们要设计好它的形象,特效或者化妆尽量不要参考国外的‘丧尸’,而是要做出华国的文化感来,你看看这方面做得比较好的设计师,或者学者,有没有?”虞芷芃一边拿着剧情设定,一边问孙智一。
孙智一则把相关要求输入到电脑,然后开始在资源库内搜索。没办法,这类“专家”恐怕大部分都被当做“封建迷信”给处理得差不多了,能拿来做“文化研究”的,少之又少,只能先找“传统文化”的研究者问问,看还有多少幸运的“残余”能拿来参考。
正对着资料琢磨呢,那边翻看剧本的叶玲珑却弄出了动静。
虞芷芃看过去,发现叶玲珑正哭得稀里哗啦的,把水杯纸巾都翻倒了,幸亏已经喝光了茶水,剧本和电脑没有受灾。
她挑眉有些好笑道:“至于吗?一个故事而已。”
叶玲珑的感情丰富,同理心强,能够被魏无羡的命运牵动是很正常的,但是好歹也是经历过大风大浪的制作人,失态到这种程度挺罕见的。就这么想着,虞芷芃过去帮忙整理桌面,免得叶玲珑边哭边弄,手忙脚乱。
而叶玲珑看到虞芷芃的体贴行为,不知道怎么就抬手抓住她,嘴里冒出了一句:“老板,放心,就算是你将来再离经叛道,我也会和蓝忘机一样,锲而不舍地站在你这边。”
这是看剧本都看脑抽了?虞芷芃没有被感动到,反而迟疑两秒道:“在原著里,魏无羡和蓝忘机是一对恋人……”
叶玲珑瞬间僵住,立马放下了手,全身都写满了:“打扰了,告辞。”
“噗。”虞芷芃不由得笑了起来,把脏了的纸巾都扔去垃圾桶,然后才道:“虽然我不能接受你的心意,但是将来,我绝对不会辜负你的努力,尽量少扣奖金的。”
“呵呵。”叶玲珑翻了个白眼,终于从看剧本的悲伤情绪中回过神来。不过知道了“内情”,她看剧本的感觉又有了些变化,迟疑片刻,还是抬头问虞芷芃:“……你说的是真的?魏无羡和蓝忘机……”
虞芷芃点点头:“真的,原著小说大结局,魏无羡表白,蓝忘机暗恋半生才修成正果,两个人从此相伴天涯。这本来就是一个爱情故事。”
只是她更想将人性最美好的部分展现出来,在真正的理想、道义、伦理面前,讨论爱情关系实在显得有些渺小自私,反倒会影响到主角形象的胸怀坦荡,所以她写剧本时,甚至特意删去了诸多缠绵的细节,仅仅在结局给出了某些暗示,聊表对原著人物的基本尊重。从整个剧本逻辑线来看,魏无羡和蓝忘机都是挣扎在命运中的有为少年,只是因为共同的道义走到一起,就连叶玲珑起初也看不出丝毫暧昧情愫。
孙智一似乎也没想到剧本中还有这么一段隐情,同样拿起了自己手边的剧本,重新翻阅起来。同时,他口中道:“删去了那些情爱场景,对你确实是一件好事,好歹能够维持住整个故事的风格。不过你招演员的时候,要说清楚吗?”作为资深制作人,他同样能够看出虞芷芃拍感情戏份的短板,大概是没谈恋爱所以有短板,好在拍摄得少。
虞芷芃摩挲了一下下巴:“这个可以说,至于能够演到什么程度,那就要看天意了。”同性之爱在娱乐圈不算什么,但是终归不属于社会主流,如果演员本身没有代入感,那也不能强求。
“听你的意思,已经有人选了?”孙智一何等敏锐,立刻察觉了虞芷芃的话里,有潜在的妥协,如果没有确定演员人选,不至于这么放低标准。
虞芷芃点点头:“我还在写剧本就想到了,郁灵宗和崔乐,可以扮演魏无羡和蓝忘机,他们两人的年龄气质刚好符合,现在不是都要大二了吗?可以出来拍戏。”尤其是郁灵宗,那副妖气肆意的模样,如果再化上对应的妆容,妥妥的“夷陵老祖”驾到,想来定然能成就影视剧史中,又一个传奇美人。
“咳。”叶玲珑那边又呛了一口水,抬头道:“他们两?当初《棋魂》就已经有了不少的小光小亮cp粉,若非身体尚未恢复的郁灵宗胖胖的,恐怕现在规模小不了。如今真拍一个有暧昧关系的剧,观众还不发疯?”
虞芷芃这边却很开心:“一部电视剧,能够让观众认真观看剧情,琢磨人物关系,挖掘表面没有讲述的内情,还自己进行二创,这是对我们作品的最高赞美。要真的还能够诞生新的cp粉,那便算成功了。”
“也对。”叶玲珑想了想,点头认可这个道理。如果影视剧没有得到观众的认可,哪里还会有“同人”这种情感外溢的产物,大家都不屑于多看一眼。
“所以,”虞芷芃敲了一下桌子:“你这个制片人,要帮我再网罗一批容貌上佳的优秀年轻演员,来饰演配角。整个《魔道祖师》的世界核心还是仙侠,作为主角同一阶层的人物,都不能太丑,最好连几个大反派也帅一些,我们这次就拍出顶级的美色盛宴,看看能不能留下传说来。”
上辈子那一版,选角是最受到认可的一项,因为从主角到配角,从正派到反派,就没几个不好看的。也因为这个,观众们才能够被颜值带入到各种人物纠葛中,共情极深,对善恶命运的讨论尤其多。
叶玲珑看了一下角色表,不由得发出一阵哀嚎:好看的人很多,但是就算有了虞芷芃数年的努力,在影视圈内,演技好又颜值高的,依然不是太多。按照《魔道祖师》演员的数量来看,这可是一个复杂的大工程。
这边的剧组还在起步筹备阶段,《琅琊榜》则终于迎来了播出。
钟忆甜这种普通的观众粉丝翘首以盼许久,等到了预告的时间,便蹲守在电视电脑前。
片头曲是凤无音专门创作的琵琶曲,曲调激昂恢弘,搭配着屏幕上泼墨特效展现各个人物,非常精美。钟忆甜看了几个画面,就已经决定回头上网找这一段视频下载,当做经典保存,可以在空闲时反复回味。
很快,曲子结束,正片开始。只见茫茫山川大地被积雪覆盖,然而随着镜头拉近,观众才能看到:无数骑马的士兵正在山谷中行军。再近一些,任何人都能意识到,这是一批刚从战场下来的军人,因为哪怕他们身姿挺拔,队列整齐,但却各个满身血污,不少马匹拖车上面堆满了已经死去的同袍。
钟忆甜看着他们嘴角冒出的白雾,自己也在这个初夏的天气感到了一丝寒气。她心里则慢慢冒出疑惑:“这些是主角的军队?不是说朝堂复仇吗?是打仗后回朝夺权?”
不过没等她做出更多猜测,平静的行走就被打破了,无数箭枝从山顶倾泻而下,另有几队装束相近,甲胄却整整齐齐的军队前后夹击,将最初的残兵给打了一个措手不及。
钟忆甜还有些愣呢,就看到一个浑身染血的白袍小将带头冲向这批围攻偷袭者,他脸上已经有多处伤口以及血污,几乎看不清容貌,可是那双锐利的眼睛却极为夺目。
可惜纵然这个白袍小将武艺超群,以一敌百,他们的队伍人数也太少,或者说是太疲惫,在遭遇突袭时,压根就组织不起有效的防御反击,很快就被成建制地分割包围,然后就是一面倒地屠杀。小将自己则被好几个彪悍的己方士兵拼死带离。
“少帅,你赶紧走!”
钟忆甜虽然不太懂军事,但也能够看懂这个局面发展,那些断后的士兵恐怕都没打算活命,只希望自家的“少帅”能够有一条生路。
白袍小将纵然悲愤,弄清楚局面后,终究是沙场出身,没有做矫情举动拒绝属下的意思,在灭杀了几个追击者后立刻准备离开。无论是打算找援兵也好,是要去通风报信也罢,总归是有些希望,留下只会同死,让整个队伍的消失都无声无息,毫无意义。
钟忆甜被他的眼神触动,心里也为他松口气:能逃命就好,活着才有希望。
可是世事不尽人意,在拐角处,早就有人拦截了。白袍小将没料到敌人竟然已经彻底堵死了这一片,还埋伏在关键位置偷袭,给他来了一次重击。好在他身手利索,用了一点技巧,躲过了致命处,但还是受了伤,不过两分钟,整个人仿佛在血中浸泡过一般,眼睛都开始出现模糊。
钟忆甜几乎以为他死定了,难道他不是主角?只是一个某段剧情关键人物?
正惊疑不定间,又来了一支突围的队伍,堪堪在第二刀下救了小将,把他从马背上拉了过去,只留下了马匹被敌人砍伤倒地。
这支突围的队伍明显比“少帅”的人马更加训练有素,救人且策马冲出后,立刻下马上山,互相搀扶或者背着伤员,借助地形来躲避敌人的追捕。
钟忆甜也点点头:人少就应该利用环境,好躲藏还能反伏击。不然在大路上面跑,简直是活靶子。
正这么想呢,镜头就对准了偷袭者的嘴角,他冷笑着挥动了一下手,无数士兵开始放火。大雪固然有防火的效果,可是冬日干燥,茂密的灌木树枝都是极好的燃料,整个山林都迅速被点燃起来。
钟忆甜捂住了嘴巴,这也太残暴了,为了对付那么几个伤兵,居然毁掉这整个森林!在现代人看来,还有破坏环境和牵连无辜的大问题,简直不能原谅。
很快,那些躲在山上的人,没有遇到影视剧常见的“悬崖围堵”的桥段,反倒被大火给困死了。
镜头转过去,果然,再武艺不凡的士兵,在滔天大火中也没有多少能够施展的地方。随着火势的增大,这一队人不仅活动区域变小,试图逃出去的路也渐渐消失。这会,恐怕就是想对敌人求饶都没有发声机会了。
钟忆甜都已经不太忍心看下去了,这一段镜头很慢,一一扫过了众多衣服层级各不相同的人,应该分属不同的部曲,但他们的表情是一致的坚韧和悲愤,并没有一个恐惧怨怒者,看得出他们都是顶天立地的汉子。
火光渐渐填满了整个画面,身上带伤的人们在烈火和缺氧中坚持不了太久,一个个接连倒下了。而浑身甲胄最好的中年男子则用尽了最后的力气,将白袍小将推进了一个雪洞之中。那个雪洞很深,没有人能够知道里面是什么情况,到底确定是否安全,可是这已经是唯一能够避开大火和之后敌人搜索的地方。
白袍小将这时从失血的昏迷中醒过来,就看到自己的境况。他望着中年男子的眼神终于流露出了一丝害怕和祈求:“父亲……”
钟忆甜鼻头也酸了,为这一声低喃,挚友亲朋的生离死别,一直都是人生至悲的事情。
中年男子显然已经力竭,情势危急,没有时间多说,他拉着儿子的手,只能挤出一句:“小殊,活下去……”这或许就是一个父亲最后能为儿子做的事情,也是他仅剩的祝福了。
最终,少年将军哭喊着被推下雪洞,漫天大火吞没了所有,无数生灵消逝其中。
屏幕猛然黑了下去,紧接着一个白衣散发的男子从噩梦中醒来。
钟忆甜精神一震:是小殊吗?他获救了?应该是,主角嘛,经历不凡,大难不死都是标配。
不对啊,这个脸,不是莫知惶吗?
没错,随着镜头切换,莫知惶抬起头,露出了正脸,看向了窗外的山水,而他手里还紧紧握着一个手环,手环的标志,正是被火焰吞没的军队队徽。
钟忆甜恍然大悟,这是莫知惶扮演长大后的小殊?差别挺大的,那个小殊虽然脸上都是血迹,但眉眼都有种别样的魅惑,和莫知惶的这种古典儒雅真的不是一个路子。剧组不仅没找相似的人来演,就连化妆都没处理一下?
不过这些疑惑也就是在脑中闪现了几秒,剧情就已经带走了观众的思绪,《琅琊榜》的世界观开始铺陈,依次登场的“琅琊阁”少主、梁国太子、梁国誉王等人逐渐拼凑出“江湖之远”和“庙堂之高”的关系。大约是因为天下割据,各国对待江湖人士都挺客气,而情报机构则成为了能够威胁所有势力的超然组织。
钟忆甜感觉有些奇怪,不过她不是很在意,逻辑通顺就行。而更多熟悉历史的人则开始吐槽了:这到底是讲武侠江湖的,还是朝堂争霸的?哦,对了,还有军队战争,杂糅这了这样,不是魔法窜科学的混搭吗?
众多粉丝还在维护,希望大家能够冷静下来,这第一集还没过半呢,不要没弄明白就吵架。无奈如今的虞芷芃被各路娱乐圈人马当做虎落平阳,真正讨论剧情的也都被浑水摸鱼的水军冲击得七零八落,好几个负面的热议话题冉冉升起。
不过没有蹲网络的观众,尚且顾不上这些,依然沉浸在剧情发展中。
原来,莫知惶所扮演的人,真不叫小殊,无论是旁标还是各个角色,都口称“梅长苏”。
钟忆甜恍然:不是一个人,就说剧组怎么会犯这种错误呢?
等到“霓凰郡主”登场,和“梅长苏”在城门偶遇,如同钟忆甜一样的老粉丝都露出了姨母笑:终于等到了,李玉橙和莫知惶再次合体同台扮演情侣。至于“梅长苏”的躲闪,“霓凰郡主”回首不见,那都是暂时的,缘分天注定,反正两人都到了京城,还怕碰不到吗?
对了,刚刚李玉橙的打戏真的好棒啊,可以看得出,基本都是自己上场,最多一两个镜头用过替身,女神真的是太棒了,这个女将军的角色太飒了!
可惜,“梅长苏”和“霓凰郡主”的亲密接触,竟然等到了第二集结尾,因为“太皇太后”的错认,不对,也许不是错认?观众都糊涂了,“梅长苏”和“小殊”到底是不是一个人?按照目前的剧情介绍,“小殊”也是宫廷名人,“梅长苏”如果就是他,那么大家不会认不出?毕竟演员可以不像,剧情那不能瞎掰的。
然而,一天只有两集,结尾画面定格在了“霓凰郡主”和“梅长苏”的谈话上,片尾曲就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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