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面聊。”

虞芷芃看到孙智一的回复，不由得第无数次感慨：这个制片人真的是心明眼亮，闻弦歌而知雅意。不过是几句询问的信息，立刻就能发现事情不简单。这种人做敌人很可怕，但是现在是完全的自己人，当然是感觉非常棒。有这样的后盾，将来她也能够放开手脚的大干一场。

因为这种亢奋的情绪，虞芷芃破天荒交代了厨房，将午餐提前了一个小时，饭后就赶到了办公室，并且还事先买了孙智一最近迷上的抹茶味奶茶给他预备上。

“这家的奶茶用料有点偏甜，下次你可以顺路到咱们过来的拐角那家店铺买，几个主打的款我都挺喜欢的。”这是孙智一对奶茶的评价。

“……”虞芷芃扶了一下额头：“我还是给你发奖金，你自己去买吧。我买的这家店，我记得你之前还喝过半个月呢，现在就已经被你嫌弃了。”喜新厌旧这么快，渣男。

随意调侃了几句，两个人就开始说正事。孙智一很直接的道：“从你目前积累的青春校园题材经验来说，比较适合转型古装爱情剧，都偏向唯美清新。不过这两年这类的题材因为难度低，受众广，有泛滥的趋势，上面虽然没有特意说明，但是审核环节已经出现了收紧。去年底，两个老牌的制片公司都被打回几次申请了。”

虞芷芃意料之中地挑眉：“我看了一下热播榜，大概也能猜到。不过我大概率是不会拍摄那个类型的，爱情主线的我都没有什么太大的兴趣。”

孙智一没有意外地点头，连《微微一笑很倾城》这种显而易见的青春爱情剧，到了后半截都被拍成了一群热血青年创业，足以见得导演本人对搞事业的痴迷，还有对所谓感情纠葛的不屑。这并非什么坏事，如果艺术创作中不能发自内心的认同，强行去拍所谓市场热点，最后出来的东西也不会有质量。

“那么我个人给出的建议，要么拍摄现在有点火热的现代生活话题，要么就选择年代剧。生活总是长盛不衰的，至于年代剧嘛，前几年因为外部环境，特殊年代的东西不方便说，也没有多少人愿意冒险拍，但是现在的舆论有变化，你可以试一试。”孙智一很痛快地给出两个选项。

虞芷芃看了看他展示的市场数据表格，古装剧过剩，现代剧已经崛起，不谈还在拍摄的，已经排队待播的就是十多部了。还有两个据说是模仿《微微》的校园奋斗和网恋的青春爱情剧。

要说都市生活题材，也就是探索家长里短和社会群体矛盾，上辈子这种类型也出过很多爆款，可惜虞芷芃本人两辈子对这个都没有什么带入感，也无法产生兴趣。想来孙智一也不觉得眼前虞芷芃这个豪门娇女能够明白多少民间疾苦，便随口一说。

又翻找了一下，虞芷芃突然问道：“现在的谍战剧，市场情况如何？电影呢？”上辈子的谍战也是年代剧中一个很大的门类，虽然因为难度大，精品不多，但是影响力却不输给任何剧种。

孙智一很意外地抬头看了她一眼，知道她会选择年代剧，但是挑谍战？这跨度真的挺大的，无论是风格还是叙事，谍战和校园都是风马牛不相及的类型。

“这种的审查会麻烦一点。”他没有提出太多疑问，很爽快地给出答案：“你也看到现在流行的那套人性挖掘路子，其实是被欧美那套所谓的反思哲学给带歪了。能够套着谍战的皮，讲一些有条理的才子佳人都算正经货了。”

虞芷芃抓了一下头发，想说什么又觉得很难表达，便道：“这样，我有个谍战小说改的剧本，短小精悍，场地简单，就是要几个演技派来镇场子。回头我整理好了给你看看，你来判断可行性。”

口述肯定没有实物有说服力，她想着上辈子看过的那些谍战精品，都是能在严格管制中口口相传的，要通过这个“自由”世界的审查，那还是很轻松的。

孙智一看得出她的志在必得，也没有泼冷水的意思，就好像一开始他答应《微微一笑》的制片一样，他做的是对人的长线投资。虞芷芃这位新新导演，有财力和才华，心性纯净还坚定，偶尔冒险尝试突破，并不是坏事，就算出现纰漏，她能够承受失败，他这个制片人也同样能够控制好风险。

下一部作品毕竟还是看不到影子的事情，两个人非常默契地按下了，又谈了一下《棋魂》剧组的安排。

看着时间合适，两人顺便又去了魏池的游戏工作室……的附属影视部门。是的，魏池因为《微微一笑很倾城》的特效制作赶工，招募了太多的人，等到电视剧做完了，他觉得就这么散了挺可惜的，就先用一些新游戏开发工作养着，没料到后面电视剧火爆了，《千里江山》游戏火爆了，连这个影视后期特效渲染的生意也火爆起来。如今这群人正式成立了一个部门，营收也就比游戏本部差一点，但是扩展的实力就不可同日而语了。

虞芷芃拉着魏池，用当初的人情谈下了给《棋魂》做特效的大折扣价格。生意场上虽然是没有父子，也有恩义往来。这次拍摄没有了游戏公司以广告名义的全力注资，就算制作费还算充足，依然是能省就省的好。

时间过得非常快，一个月的围棋特训结束，剧组开始正式运转。演员们则依然从定妆照阶段起步。

“你……又瘦了很多？”虞芷芃有点意外地看着衣服略有些松的郁灵宗，才一个多月，按照之前的尺寸订的服装就开始显的大了。

“嗯。瘦一点还是要上镜一些。因为我拍摄期间还是要保持一个固定的体型，差不多四个月呢，所以和医生商量了一下，突击减了一部分，问题不大。”郁灵宗有点抱歉地看向服装负责人：“忘记了这个衣服尺寸问题，对不起。”

不过这种小的尺寸改动还是很简单的，大家都没有太在意。而虞芷芃却皱了一下眉。郁灵宗看了有些惴惴，但是虞芷芃没有发言，他便还是跟着服装师去进行简单的处理，先解决眼前的定妆照。

等到几个主演在镜头前面摆出相关的动作姿势时，虞芷芃围观了一圈，到底还是喊了停。

“其他人继续，郁灵宗先过来一下。”虞芷芃吩咐了众人，拉着郁灵宗一起到了外面的小空间，还顺手拿了两瓶水：“喝水。”

郁灵宗挠了一下头，还是拧开水瓶喝了几口，这才道：“导演，是我的表达有什么不对吗？”

虽然打交道不是很久，他看剧组众人的态度也能知道，虞芷芃并不是什么阴晴不定的领导人，那么就是自己的表现出现了什么偏差。

虞芷芃斟酌了一下，这才道：“你有没有想过，在‘小光’遇到棋魂，然后走上围棋道路，拥有事业和新生活之前，他是一个什么状态？他除了一个从小一起玩的青梅竹马江雪明，好像就没有什么死党，你觉得是正常的吗？”

郁灵宗愣了，好像剧本里面确实没有提到过，在邂逅围棋之前，小光的生活。

虞芷芃则在心下感慨，上辈子她上学时候就在租书店看过了《棋魂》漫画，喜欢得不得了。长大了看到国内改编的电视剧版本《棋魂》，也看的很开心。总的来说，电视剧本土化有些改编非常精妙，尤其是几个原创人物，血肉丰满又适合，但是那种两国的文化差异还是让原作人物出现了一些自相矛盾的地方。

原作漫画中，近藤光也是从有围棋开始，才交了几个真正的朋友，之前的生活都没有一个死党，这或许是作者忽视，也或者更多就是原著社会环境如此。但是改编后的电视剧小光却是一个非常活泼的熊孩子，他保持了原著中对围棋的热诚还有纯挚天真，却又偶尔会调皮到油滑，这样人物就显得有些割裂。

“原作是日本人写的，所以那种相对有些冷淡的人际关系比较正常。”虞芷芃非常耐心地解释自己改编版本的解读：“但是咱们是要本土化的，我想要看到一个孩子，不仅是因为获得了命运的馈赠，走向围棋世界然后成功，更要让这个孩子，从孤独区一步步走出来。他应该普通又不普通。因为有点胖，所以不太合群；家境优渥但是母亲很忙，他非常善良，又不太懂人和人的情感交流能力，所以后面才会偶尔淘气失去分寸；因为孤独，很容易会被人欺骗欺负，所以要学习勇敢和智慧……”

应该说，虞芷芃觉得曾经有那么一点点阴郁气质的郁灵宗，就是她心中刚刚登场的时光，纵然生活有许多艰难，但是依然向往光明。

郁灵宗有些恍然，又有点羞赧：“抱歉了导演，我之前想着要饰演一个普通的小孩子，所以尽量夸大了那种活泼。”

虞芷芃笑着安抚道：“没关系，小光在进入围棋世界后，就找到了自己的朋友和大家庭，后面确实很活泼开朗，我只是希望你在表达前期情绪的时候，能够控制好节奏。”

郁灵宗低头看了一下身上的衣服，颜色很大众，就是蓝色条纹大T恤。他也算是影视圈老人了，对这种服装的意向暗示立刻心领神会：“明白了，谢谢导演。”蓝色在视觉上有忧郁的象征，很多时候，导演和摄影师都能够利用光影色彩来控制镜头情绪，从而辅助演员或者反衬环境来进行表达，所以也有人调侃导演好，演员其实很轻松不需要什么演技，就是这个道理。

“去拍照吧。”虞芷芃很放心，这样的“老戏骨”只要点拨清楚了，就不用过多废话。

将喝完的瓶子扔到垃圾桶，虞芷芃继续进去盯进度。郁灵宗是有经验的演员，其他的配角，尤其是孩子们，就要花费很多心思进行调整教育了。

这会正在拍摄的是“沈一郎”的定妆。虞芷芃看了一下，和摄影师商量了几句，这才吩咐道：“沈一郎很温柔，笑容柔软一点……对，你的衣服可是赞助咱们大牌子的经典款，再自信一点。”

对沈一郎这个角色，虞芷芃也完全推翻了上辈子电视剧的过度改编。首先是性格，穷人的孩子很少会那么犹豫不决，因为生活会磨炼他，所以贫穷的家庭不适合。他参加了两次定段考试，也就是说登场时刚刚十六岁而已，这个年纪不能因为演员成年了就否认，那么之前出去经常打工就变成了童工，还是不太合理。再次，同样是这个年纪，谈恋爱实在太早，或者说，这个年纪就是学习成长的关键时刻，还是要鼓励专心读书，不要瞎给喜欢的人承诺什么未来。

所以，虞芷芃干脆利索地给了沈一郎一个非常正常的小康家庭，和原著差不多，性格大气温柔，配合帅气的外表，照样是一个非常吸粉的校草形象。恋爱戏份全部换成粉色暧昧的氛围就行，大家都要全力奔向未来。

好在除了几个和主线剧情关系非常紧密的角色，必须要按照具体的人设来打造，其他配角都能够调整配合孩子们的本性，反而更加鲜活有趣，工作整体非常顺利，定妆很快就结束了。

魏岚这个“妈妈”的角色则暂且没有定妆露面，而是当做彩蛋，宣传期再推出物料。

虞芷芃一边盘算着工作，一边走到化妆室去安排，结果刚刚进门，又被满场喧嚷给糊了一脸。

“发生什么……你怎么剃了光头？！”虞芷芃正要问问情况呢，就看到镜子里面的莫知惶，还有他亮晶晶的后脑勺。

这年头，除了拍摄清装戏，很少人愿意光头，也有很多明星是觉得自己头型不好看，破坏荧幕形象。所以看到这么一个现代戏，大家都为了更加好看在整理发型，居然有人剃光头，年轻人和小孩子们都好奇地过来看热闹。

莫知惶理直气壮地指着那专属于他的头套：“天气热起来了，我要准备好至少四个月戴这个，那干脆就剃干净，化妆师傅和我都能轻松点。”

“……”虞芷芃默然无语，只能抹了一把脸，随便吧，莫知惶没有偶像包袱是好事情，只要不影响拍摄，演员怎么处理自己的头发都是私事。

不过她还是在心底默念了一句：你已经很好了，这里可没有上辈子原著的限制，所以褚赢这位千年之前的棋神的衣服，是专门设计成魏晋的那种潇洒仙侠风，颜色淡雅，质地轻盈透气，绝对不会难受；头发虽然要头套，但是没有高耸的发冠；还有妆容也是清淡自然的，只是用打光和特效来制作“非人”的感觉……知足吧。

就这样，《棋魂》剧组热热闹闹地开始了拍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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