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品山隼看到了陈枫那即使死去还维持着的错愕表情和逐渐失去神光的双目，愤怒终于得到宣泄，心中不由得涌出极致的畅快之感，一口郁气直接吐出。
“嘭！”
巨大的身躯落在了地面，在松散的地面砸出了一个巨大的土坑，然而土坑之中的一品山隼却畅快地大笑了起来，即使会有泥土洒进嘴中也不在乎了，“哈哈哈！”
大仇得报，大敌已除，狼灵到手，危机不再，如此多的喜事，如何能让他不畅快大笑。
虽然他自身已经伤痕累累，根基破损，要想修复需要不少天材地宝；浑身血气也是荡然无存。
但他活着，对方死了，这就是最好的结果。
他看了一眼不远处的北山长城，嗤笑一声，这些家伙也就只会龟缩在阵法之内了，失去了阵法，就会像这个死去的人类一样，无力抵抗。
既然之前他们没有出来，插手他们之间的战斗，那么此时胜负已分，他们更加不会出来了。
就如同其他山兽担心天涯关有埋伏，不敢继续追击一样，这些人类同样担心这是他们山兽攻破北山长城的计策。
长城之上的人实力最高也不过二品，要是没有阵法的保护，根本不是他们山兽的一合之敌，要知道他们可是有不少一品，甚至还有还几个一品巅峰的。
这些人类要是舍了长城，来救这个家伙，就相当于舍了天涯关的百姓来救一个身份成谜的家伙。
想来长城之上的主事人应该还没有蠢到这种程度吧。
更何况这些人类也不知道他这个一品山兽是否和他表现的一样，已经没有了抵抗能力，毕竟一品修行了这么久，所积累的手段谁又能猜到有多少呢。
缓了一会儿之后，一品山隼颤颤巍巍地站了起来，看了一眼北山长城的位置，发现那些人类除了一直在叫嚣什么之外，也就没有什么动作了。
山隼松了一口气，这样也好，这样的话，他也不用动用最后的底牌了，如果不是万不得已，他也不想动用那一招，那一下的代价可有点大，用了之后就没有回头的机会了。
一瘸一拐地来到了蒙面人的面前，感知其真的已经没有了气息，就像是一块石头一样，生机荡然无存。
“哈哈哈！”
又是忍不住大笑了出来，那么多山兽都没做到的事被他给做到了，其中更是不乏几头一品巅峰的顶尖山兽，或是北山大族的天之骄子，自然宠儿。
他们都担心这是天涯关的埋伏，不愿意继续追击，唯独他一个追了上来，而且还让他成功了。
这就是实力的象征，此事之后，他们山隼一族在北山的话语权都能上升一个档次，即使没有隼极，他们距离北山大族的位置也不远了。
一品山隼来到了陈枫的身边，踩在对方的尸体上。
“混蛋！不许踩！给我下来！”
“杂毛鸟！挪开你的爪子！有本事过来和我打啊！”
“放开他！狗东西！你给我放开！”
“……”
当看到山隼将陈枫踩在脚下的时候，所有人的心中都升起了一阵怒火，无数的谩骂挑衅咆哮而出，恨不得跳下城去和对方拼个你死我亡。
一品山隼没有管这些不痛不痒的骂声，利爪一挥，陈枫的衣服直接裂开，露出了被藏在怀中的小毛团。
将灰色的狼毛拨开，露出了里面还在熟睡的狼灵，气息平稳，没有受到任何伤害。
山隼松了一口气，要是把这个小东西捉到之后是一个死的，那它的价值就会大大降低了，还好这个人类将其保护得很好，连一点小伤都没有。
从这一点看来，他还要感谢一下这个家伙呢。
毕竟之前他失去理智的时候，可是完全忘记了还有这么一个小东西的存在。
山隼将狼灵抛到了背后，操控背羽将其包裹起来，然后看了一眼正在叫嚣的天涯卫，又看向了倒在地面的陈枫，一个有趣想法涌上了心头，让他不由得露出了阴恻恻的笑容。
“人类……”
一品山隼用爪子抓起陈枫的尸体，然后用力一掷，朝着北山长城的方向扔了出去，飞出一段距离之后，陈枫重重地摔落在了地面上，激起无数的灰尘，然后因为惯性的作用又往前翻滚了一段距离，直到撞到了巨石之上这才停了下来。
陈枫心脏的鲜血在这重击之下，顺着伤口迸溅了出来，淌了一路。
山隼慢悠悠地走到陈枫旁边，抓起尸体，然后像是抛出一块破布一样，又一次将陈枫扔了出去。
这次陈枫还在滞空的时候便又撞到了树干之上，身体被直接打得屈了起来，剐蹭了几下之后，又落在了地上。
山隼再一次来到陈枫身边，重复着抓起，抛出，这两个简单的动作，一点一点地朝着北山长城靠近。
而陈枫的尸体像是一个破烂的玩具一样，撞到石头上，撞到树上，在地上摩擦……
所过之处全都留下了通红的血迹，浑身沾满了草屑泥土，四肢歪七八扭地耷拉在了身前，狼狈到了极点。
“……”
北山长城之上陷入了一片死寂之中，所有人痛心疾首地看着那凄惨无比的神秘人，这样一位人族天骄，倒在了不属于他的战场之上，如今人死道消却还要遭受这种折磨，承受这种侮辱。
无尽的悲愤不甘瞬间涌上心头，山兽的举动让所有人都怒发冲冠，但受限于自身使命却不得就这么看着一切事情的发生，什么都不能做。
“大人！”身旁的近卫双目通红地看着不远处山林中发生的事情，低吼了一声，他实在是有些看不下去了。
“忍住！不许动！”甘向阳死死地扣住城墙，指节泛白，掌间已经被磨出了鲜血，顺着城墙慢慢往下流，没有看向近卫，目眦欲裂一般，死死地盯着越来越近的一品山隼，吼道，“传令下去，擅自行动者，军法处置！”
“大人！”近卫不甘地大喊了一句。
“传下去！这是军令！”甘向阳大吼了一声，目光从始至终都未从那头山兽的身上移开过。
他要将这一幕映入他的脑海中，永远都不会忘记。
他是天涯卫，他保护的是长城之后无数的百姓，因此他不能被自己被情绪所控制，不管对方做出什么事情，只要没有进入阵法的范围内，他们就不能动手。
甘向阳看了一眼不甘的近卫一眼，然后又将自己的注意力转移到了山兽身上。
再近一点，再近一点……
然后就在死寂一片的天涯长城之上，所有悲痛不已的天涯卫就这么看着那逐渐接近的山兽，都在心里默默地说着，
再近一些，再近一些……
……
然而在所有人愤怒的目光中，一品山隼刚好停在了阵法覆盖范围的十米之外，。
一点不多，一点不少。
仿佛是早就已经搞清楚了北山长城的安全距离是多少，能准确避开阵法的覆盖范围。
停下之后，山隼便竖起如同刀锋一样的爪子，噗嗤一声插进了陈枫的身体。
连续不断的利爪刺击插在心脏、肺腑、胳膊、大腿，本就鲜血淋漓的陈枫此时已经看不到一处完好的地方了，浑身被戳出了一个个的血洞，猩红的鲜血不断往外淌出，将地面蓄起了一个低洼的血池。
一品山隼每戳一下便会朝着长城之上挑衅地看上一眼，有事还会抬起沾满鲜血的爪子，放到嘴边啄上几下，像是炫耀勋章一般对着天涯卫显露出来。
“混蛋！”天涯卫赫然而怒，用力地锤了一下墙面。
“就差一点！就差一点了！怎么就不过来了！”
“让我去，让我去！我能把人给抢回来，让我去吧！”
“大人，下令吧！咱们杀吧！咱们杀下去吧，把那个混蛋干掉！为那个人报仇吧！”
“杀吧！大人！”
“杀吧！”
“……”
所有士卒纷纷围到了甘向阳的身边，目光灼灼地看着他，希望能够得到动手的命令。
看着这么一群人的殷切的眼神，甘向阳又何尝不想和这些人一样，不管三七二十一，直接冲下去，杀兽夺人。
可他的理智告诉他不能这么做，他们的烽火燃起了没多久，这么短的时间，百姓根本来不及撤离，百姓撤离这段时间是绝对不允许出错的，哪怕是一个濒死的一品山兽出现在他的面前，伸着脖子让他去砍，他也不能动，只能死守在这里。
他的生死不重要，战死沙场本就是他的宿命，但他此时最紧要的任务是守住长城，不让任何山兽有一点可乘之机，直到天涯关传来百姓全部撤离的消息。
等到那时候，哪怕他杀进北山腹地战死了，那也无所谓了。
想着此时还在夜空下慌乱撤离的百姓，甘向阳一拳锤到城墙之上，咬牙切齿，一字一句地说了出来，“不——许——动！”
“大人！”所有天涯卫纷纷上前一步，整齐划一地踏在地上，整个长城都响起了整齐划一的声音。
甘向阳抬起头来，嘴角因为克制愤怒已经被咬出了鲜血，双目通红，好像一头受伤的狮子，环顾着四周，
“山兽就在眼前，欺辱我等同胞！你们想要杀敌，我又何尝不想！”
“但你们可曾想过我们身后的百姓，我们得意了，发泄了怒火，可他们怎么办！”
“要是这是山兽的计谋，当我们出城之时，山兽趁机攻破长城，天涯关会死多少人，你们有想过吗？”
“此事无需再提，若是山兽步入阵法范围之内，那我必然除之而后快，若是没有，那谁也不许迈出城墙一步，违者军法从事。”
“……”
天涯长城之上再次鸦雀无声，所有人都低下了头，沉默不语，每个人都握紧了拳头，想要挥拳，但无处使力。
所有人都像霜打了的茄子一样，每个人都无精打采地回到自己的位置上，默默地看着那阵法之外的山隼，看着它对着陈枫的尸体肆意妄为，气焰极其嚣张。
没有人再说一句话，好似都已经不再关心地上发生的事情，但紧绷的身体和青筋暴起的手背却暴露了他们并没有这么淡定和漠不关心。
一品山隼看了一眼，发现长城之上所有的天涯卫都已经安静了下来，没有歇斯底里，也没有怒不可遏，就像是一潭死水，怎么逗弄都没了反应，顿时觉得有些无趣，得给这些人再加把火才行。
于是山隼又将尸体抛向了天空，甚至为了保证能让更多人看到，他还特意抛得很高，瞬间便超过了林中最高的树木。
在将尸体抛向了高空之后，一品山隼上前一步，又离阵法更近了一些，可仍旧还在阵法范围之外。
过了这么多年了，他们也早就摸清楚了长城阵法的覆盖范围了，只要在这个范围之外活动，他们将会没有丝毫的危险。
“嘭！”
尸体重重地落在地上，激起了高高的灰尘。
一品山隼没有在意身后的动静，想了想，他又往前迈了两步，看向了长城之上的天涯卫，嘲笑道，“要我说……”
“噗嗤！”
忽然一阵剧痛从心口传来，一品山隼有些发愣，没有明白发生了什么，低头一看，发现一只沾染着猩红鲜血的惨白手臂突然从他的胸前穿出，手臂末端的手掌此时握成了一个拳头。
一颗还在不断跳动的血淋淋的心脏被握在手中，一品山隼僵硬地回头看了一眼，发现那个被他已经折磨地没有人样的蒙面人就紧贴在他的身后，此时正低着头半跪在了地上，一只手臂无力地耷拉在了一旁，另一只手臂穿过了他的身体。
手臂之上不断流着鲜血，一时也搞不清楚这到底是这个神秘人的还是他的。
“你……噗……”
一品山兽刚张开嘴就被逆流的鲜血灌满了口腔，让要说的话淹没在了血液中，无法出口。
陈枫无力地抬起了头，露出了那双唯一从黑布之中露出来的疲惫双眼，看着回过头来的山隼，笑了笑，有气无力地问道，
“开心吗？我贼专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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