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风曾有倔强,他说即便是死亡,也要领略整个过程,现在好了,万灵帮他实现了这个愿望。
识空间上方,秋风直愣愣地看着下方熟悉的身影,眼神复杂。
他原本以为灵魂一事只是说说而已,没想到这个世界还真有让人“灵肉”剥离后,依旧能存活的手段。
事实上,这个思想一直很矛盾。秋风一方面在心中默许了魑魅魍魉、妖魔鬼怪的存在,一方面又觉得食五谷、饮雨露的肉体凡胎很难做到像它们一样以魂灵的状态存活,因为在他的心里,即便魑魅魍魉、妖魔鬼怪的最终导向是人,那也是死亡之后,而死亡之后的人,肯定不能再划分到人类的范畴,自然,也没有灵肉分离。
像眼下这般灵魂出窍,还能看见、记录眼前发生的种种事情,委实奇妙。
“奇怪,你为什么会有这种念头?”秋风发愣的时间,发现自己的嘴巴竟是不由自主地开了口,言语中满是对他脑海中浮现的念头表示的惊诧,似乎这个念头本不应该由他来产生。
“不用找了,是我!现在我和你共用这具身体,你就是我,我就是你。”
声音再次从秋风口中发出,这一次他听得真切。
“你怎么回事?为什么在我身体里??说吧,你是不是想要害我???”
“……”
面对秋风的灵魂三问,万灵显得有些语塞,它倒是想反问秋风,刚才让你自杀的时候那般快人快语,惜字如金,怎么现在反倒婆婆妈妈,叽叽歪歪起来了呢?
不过,这种疑惑万灵不愿意也不需要多说,因为,他们现在是一体的。
“噢?像你这样的妖道至宝,竟然会因为一个仅仅有可能成功的体质赌上你的未来,值得吗?”
“呵,你区区一个人类都敢,我又为什么不敢?再说了,一旦百炼焚天体炼制成功,我极可能成为有史以来最强大的万灵妖树,这是开疆之路,傻子才不赌,你问这个问题确定不是在搞笑?”
高风险,高收益,通俗易懂,每个有灵生物都应该知道。
共用一具身体的万灵给秋风敞开了一些自己的想法,它觉得,秋风魄力惊人不假,但是见识方面还是有所欠缺。
它们万灵妖树一脉,生而为妖,可比人类大师境,看上去风光无限,实则也有着自己的难言之隐。
世人只道万灵妖树可掌阴阳、断生死,殊不知,生而为妖的耀眼光环也束缚了它们许多的可能性,让它们的证道之路变得异常艰难。
就万灵自己知道的,它的传承记忆里,数十万年间只诞生过几位强大的先祖,且无一例外,最后都被人强行摘了去,无法主宰自己的命运。
普通的万灵妖树,也是绝大多数万灵妖树,毕生都在学习掌控阴、阳之力,而这个阴、阳之力,就是武者们眼中的起死人、肉白骨的圣果,其实,那根本不是万灵妖树最终的形态。
万灵告诉秋风,从万灵妖树诞生到彻底掌控阴、阳之力,中间就有三个阶段,只是这三个阶段其他生灵轻易不会辨别,更别说单纯把万灵妖树当成一种疗伤的圣药。
洗经伐髓成了万灵妖树神奇能力的附赠品,那是它们与生俱来的能力,说最鸡肋也不为过,却因为能在疗伤后能提升武者资质上限而被吹捧,导致无数生灵趋之若鹜,结果就是万灵妖树一脉惨遭围猎。
“这是个诅咒,覆盖在万灵妖树一脉身上的诅咒。”万灵将部分念头分享给秋风的时候,气愤不已。
它觉得这是上天强加在万灵妖树一脉身上的枷锁,就像贵族的奴隶游戏,给了它们一些奖励的同时,也没想让它们安生。
加上万灵妖树一脉又不是以战斗族群著称,纵使是万灵妖树生而为妖,也很难从围猎中逃出生天。
所以,拥有传承记忆的后来者便开始改变,它们可以付出一些代价,前提是必须自由。
不过很显然,没有多少生灵愿意放弃唾手可得的宝贝,相比于万灵妖树空口白话的承诺,眼前的利益更加实在。
最终,万灵妖树一脉不得不将目标局限于妖族内部,它们本是同源,相信总会有机会能够成长的。
就像这一次,万灵的交易对象就是那只即将化妖的兽王,它知道对方有需要,它便借此机会来了,以兽潮之威为掩护,加上“妖兽不出,大师不入”的条例,让它足以安稳地渡过自己的幼生期,从而拥有一定的自保能力。
当然,事后它也是需要支付报酬给那只兽王的。
譬如人类的大师强者破坏条例赶来的时候,它也在暗中帮了手,否则兽王惨败的话,暴露的它,日子也不会好过。
至于食言而肥的事情,万灵则是没有想过,一是它高贵的身份不允许,二是对方一旦在没有外力的帮助下化妖成功,它的下场可想而知。
假如秋风没有出现在这里的话,这会它该吸收完万灵湖中的灵液,然后收拾收拾准备跑路了。
“这些你没必要告诉我的,你就不怕我像其他生灵一样反水,将你扣留?”
“你?在外面的时候你还有机会,现在的话,一体同命的我们就是拴在一根绳上的蚂蚱,失败的话大家一起玩完,来不及谁算计谁;若是成功,也是我先受益良多,短时间内,你是别想翻天的。”
万灵一板一眼地说,听得秋风直翻白眼,果然,这成精的生灵很难有吃亏的主。
当然,秋风也只是口头调侃而已,若是他真有想法,也不会轮到现在来实施。
“那,我…”秋风准备想说些什么,突然顿了顿,接着道:“那我们现在需要做什么?你看看我现在的身体状态,肯定坚持不了多久的。”
“等!”
这回换万灵惜字如金,借着秋风的灵魂姿态,它做的,好像也只是死死地盯着下方秋风迅速衰败、枯萎的身体。
难道,一体同命换来的,只是多一个死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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