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格格脸色,带了踌躇。
“汗阿玛如今推崇儒教,宗室也开始推崇女子守节,我们姐妹的教养也以贞静恭让为主……”
太后皱眉道:“可是你瞧着你几个姐姐,过的好的是贞静恭让的么?在宫里时也好,出门子也好,都是性子泼辣些,立住了,才会过得好……”
九格格反应过来,是自己的性子绵软让太后担心了。
她拉着太后胳膊,道:“皇祖母放心,孙女也不远嫁,就在京城,有您撑腰呢!”
太后拍拍她的手,正色道:“我总有老了的那天,不能长长久久的陪你,你还要自己立起来,反正要活得痛快些,不许憋闷气,要不然我算是白教养你一回!”
九格格眼圈泛红,点点头道:“孙女记下了。”
太后脸色这才舒缓下来道:“四福晋性子宽厚,老五家心底柔善,往后这两位嫂子你要多恭敬着。”
一个是同胞兄长的福晋,一个是同养在太后膝下五阿哥的福晋,注定就比旁的嫂子亲近,都是可以给公主撑腰的人。
九格格也记下了。
太后又道:“舒舒跟你同岁,是个大方周全的性子,好好相处,往后也有个说话的伙伴。”
九格格都听了进去。
要不是九阿哥这两天在,她早过去了。
九嫂知识渊博,只是从没有在长辈面前卖弄的习惯,所以不为人所知。
自己与她聊天,谈古论今,她都能接上,而且有更深刻的了解,不像自己只晓得皮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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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头增加的那什侍卫已经撤退了。
随着昨天圣驾亲来探视太子,太子的“禁足”也就随之而解。
昨天傍晚,皇上还打发梁九功带了太医过来,给太子请了平安脉。
脉像还好,虽有些着凉,可也差不多好了,连方子都没下。
似乎之前的事情,已经过去了。
太子也终于可以打发人回京,问一问索额图与佟国维的具体消息。
今早知晓结果,太子心里十分震惊。
不单单是索额图父子之死,还有佟国维那一房的停爵罢黜。
这其中有自己不知道的事情?
两人罪责极深,使得汗阿玛再不能容。
为什么不将真正的罪状列出来?
反而要拿乌兰布统的事情做幌子?
千思百转之下,太子心中的感伤都少了许多。
正好荷池南所送汤圆过来,太子与太子妃每人一份。
太子就去了侧殿。
汗阿玛的意见很鲜明,更看重太子妃一些。
太子觉得,自己还是稍安勿躁,不要想着抬举儿子。
回头打发人在京城内外打听妇科圣手。
他们夫妻这八枚元宵,太子这里的没有山楂馅,太子妃那边的没有核桃芝麻白糖馅的。
相当于四个咸口的,四个甜口的。
巧合的是,夫妻俩头一个吃的都是鲜肉汤圆。
一时没留意,汁水都溅出来。
太子妃忙拉了帕子帮太子擦拭。
太子瞪大眼睛,看了汤圆好几眼:“这元宵居然还有肉馅的?”
太子妃倒是没有觉得稀奇,笑着说道:“这是南边的吃法,当年在杭州时也吃过一回……”
太子妃被内定的早,可是大婚比较晚,中间还跟着她阿玛在杭州待过几年,也算是见识了江南繁华。
太子本以为是甜的,只想着尝一口,没想到是咸的,正好合了口味儿。
他吃的心满意足,脸上带了羡慕,道:“做个小阿哥也好,像老九似的,整日里吃吃喝喝的,就是正经事了,也不用操心旁的……”
荷池南所。
舒舒回来的时候,与九阿哥正好迎面碰上。
夫妻俩相视一笑,相伴着进了屋子。
方才两人亲手包的汤圆,除了孝敬长辈的,还留了几个。
都是鲜肉馅的。
舒舒要吃这份,是九阿哥亲手包的,是黄米面的。
九阿哥要吃的那份,则是舒舒包的,糯米面的。
舒舒的那份,是八枚黄米汤圆。
九阿哥的那份,因舒舒包的个头大,就只有四个。
两位主子回来,小棠就将汤圆下锅了。
今日中午这顿,主食就是这个,别的菜也吃腻了,就只叫上了两碟小菜。
酸辣萝卜条,还有芥末白菜墩。
两个都是解腻的。
汤圆煮好了胖胖的,吃起来皮也软糯,跟宫里常吃的元宵不同。
九阿哥吃了一口,里面汁水四溢。
他吃的眯起了眼睛,道:“老十肯定喜欢这个,又是黏米,又是肉的,小时候他吃黏饽饽,就是嫌弃没有肉馅的……”
舒舒则是吃着自己的黄米汤圆,有着黄米特殊的香味,跟糯米截然不同,是另一种韧性。
她也想起了家里人。
还想起了小六。
小六也是个贪嘴的。
可是她送了一圈小叔子、小姑子,却不好送弟弟一份。
还有阿玛、额涅、阿牟她们,也没有吃过自己亲手做的吃食。
养女儿有什么用?
在家时惯着宠着不懂事,等到出门后晓得孝顺了,就孝顺公婆去了。
舒舒心里有些酸。
她想家了。
不想说娘家。
可是那就成了娘家。
现下的女主人是额涅,还好些,自己回去不算是做客。
以后父母老去,珠亮当家,女主人就会换成珠亮的妻子清如,她就彻底成为客人。
她看着九阿哥一眼,反倒是两人的小窝,不管是什么规制,才是她的家。
九阿哥察觉到她情绪低沉,道:“怎么了?”
舒舒摇摇头道:“没事,就是想着二月初要出京,到时候爷不在跟前,有些担心……”
她没有提娘家的事。
且不说她现下的身份,婆家、娘家压根就不对等。
就是对等了,也没有给婆家孝敬几个汤圆,非要给娘家也送一份的道理。
孝顺不在面上。
福松的前程尘埃落定,就是对额涅最好的孝敬。
以后找机会贴补、提挈其他几个弟弟,就是对阿玛的孝敬。
至于阿牟那里,舒舒决定将那位姨奶奶给的赔偿密下,不给伯爷了。
之前她的想法,是打算将那个一分为二,两房一家一半。
伯爷是受害者,身体孱弱,可是阿玛也没占什么便宜,没有爵位,家产的大头也在长房,他自己仕途也辛苦。
可是去了百望山庄子后,见了邢嬷嬷一家后,舒舒就改了主意。
现下决定将伯爷的那份留下,往后给阿牟留着。
九阿哥面上也露出不情愿来:“最少也是两个月,到时候爷可怎么熬……”
舒舒听了,立时警醒。
这是开了荤的,别到时候不挑拣。
现下是白天,有些私密的话不好说,到了晚上,自己得提醒他一声,什么是“清心寡欲”,什么是“养精蓄锐”。
两人才撂下碗,何玉柱回来了。
“主子,福晋,福松阿哥来了,在宫门外候着。”
夫妻俩对视一眼,九阿哥起身道:“咱们一起过去瞧瞧!”
福松不是皇家人,在侍卫处也没有报备,不好进来。
舒舒出去却是无碍的。
她点点头,吩咐核桃道:“包几个鲜肉汤圆煮了,一会儿送过去……”
之前准备好的肉馅与面皮,没有用完,还在厨房放着。
核桃应了。
舒舒与九阿哥两个出来。
宫门口十几丈远的路边,福松一人一马站在那里。
见了舒舒与九阿哥出来,福松笑着迎上来。
舒舒脸色不好看,道:“怎么就一个人,出城这么远也不带人?”
福松抿了嘴,没有说话。
姐姐这边叫的急,他担心有什么私密的事情要吩咐,才想着省事些。
九阿哥也不赞成道:“虽说这一路都是官道,可万一有不开眼的呢?”
尤其是中午出来,下午耽搁了,回城的时候天就擦黑了。
福松老实认错道:“下回不会了。”
舒舒还要再训,不单单是不带长随的问题,还因为不坐马车。
如今已经立春好几天,正是积雪要化不化的时候,空气里湿冷,要是冻了手脚,又痒又肿不说,还会留着根儿来,年年冬天都要犯。
九阿哥拦着道:“行了,都是要成丁的人,少训两句……”
他主要是怕舒舒在外头说多话难受。
舒舒闭上嘴巴,觉得自己不应该这么暴躁。
她碧玉年华,还不到啰里啰嗦的年纪。
九阿哥道:“爷的皇子府,到了二月就要修了,就在安定门内那片,跟八贝勒府、四贝勒府并排,爷打算保举你做个司仪长,你年岁小,在府里好好学几年,等大几岁,爷再帮你想旁的法子!”
福松先是一愣,随即大喜:“司仪长,就是皇子府的总理管事么?”
九阿哥点点头,道:“嗯!是属官之首!”
福松丝毫没有推却的意思,兴奋道:“谢谢姐夫!不用想旁的法子,就是这个司仪长就好!”
说到这里,他顿了顿,带了腼腆道:“要是上面没有批,就劳烦姐夫保我做个典仪……”
没有人知道,自打姐姐指婚皇子,福松是打听过皇子开府的流程,也打听过王公府邸的僚属官员。
他想的不是借着裙带关系,为自己谋个前程,而是舍不得姐姐。
两人襁褓中就一块养着。
舒舒不放心他,他也不放心姐姐。
总担心姐姐嫁给皇子,身份所限,要有委屈的地方。
要是他能为皇子府的僚属,也能在旁帮衬一二。
不过也只是想想。
他不喜欢麻烦,也不喜欢给别人增加麻烦。
可没想到,居然梦想成真。
福松眉开眼笑的,带着九阿哥都跟着笑了。
这个小舅子懂事,嘴巴也甜。
“放心,爷刚才跟福晋提这个,就算司仪长你年轻不能胜任,也给你留着侍卫,总归是立业了,也要考虑亲事。”
九阿哥直接道:“我跟福晋先头选了一个人,不是旁人,就是钮祜禄家庶房的格格,已故头等侍卫颜珠之女,还没往那边传话,要是你不乐意就说一声。”
福松摇头道:“我相信姐姐的眼光,就是钮祜禄家门第太高……”
九阿哥道:“这婚姻本来就是两厢情愿的事,你身后还有福晋跟爷呢,到时候这个不成,还有下一家,总归会给你找个好夫人。”
福松脸色泛红,看了舒舒一眼,见她笑眯眯的打量自己,道:“等到了生日,我会尽快分户出来。”
否则家里那边晓得自己会补差事,怕是不会轻易放人。
舒舒点点头道:“要是你继母实在无礼,就跟额涅说,让额涅出面。”
福松辈分在这里,比较吃亏。
软不得硬不得,没必要为了那边的人坏了名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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