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钦厉声喝止月九龄的同时,李夫人听到“腹中孩子”四个字时,两眼一翻差点晕了过去,被他身后白衣男子眼疾手快地搀扶住:
“姨母!您别激动!来,先坐下!”
月九龄目不转睛地盯着鞍前马后地侍奉李夫人的白衣男子,眸子微微眯缝,若有所思。
孟万里见情势不对,连忙上前解释一番:
“李大人,月三小姐的意思是,若是查清了此事的来龙去脉,就能查出真凶,也能早日还李小姐一个清白。”
李钦见夫人这般伤心难过,一时没再出声,而是拧着眉不知在想些什么,灵堂里寂静得落针可闻。
这时,月九龄仿佛没看到孟万里给她使眼色的举动,突兀地开口:
“李小姐芳龄十六,尚未婚配,本该许配个好人家,然后相夫教子,过上和乐美满的日子,如今却落得惨死河边的下场。倘若李小姐在天有灵,得知杀害自己的凶手如今仍然逍遥自在,她会瞑目吗?李夫人。”
月九龄明亮的双眸定定地看着的李夫人,试图说服这个看起来柔弱的中年女人。
李夫人捂着嘴摇了摇头,随即看向放着李盼尸首的灵堂看去,陷入了回忆,“不,盼儿从小性子就要强,她怎么会甘心......老爷?”说到这,她猛地回头看着李钦,蓄满泪水的眼睛带着一丝乞求。
李钦发妻早逝,李夫人虽是续弦,却才是陪伴他大半辈子的人,他不忍地闭上那双严厉的眼睛,有些疲倦地开口:
“好,我同意了。但必须得当着我的面验!”
孟万里松了口气,同时向月九龄投去欣慰的目光,然后赶紧让差役去将李盼的尸首搬出棺木。
李钦再次睁开双眼已经恢复了威严,带有警告意味地对月九龄说:
“如果你再胡说八道,就算你是首辅嫡女,我也不会手下留情!”
月九龄露出面纱外边的眸子弯了弯,冲众人颔首,俨然没有把李钦的威胁放在心上。
她先净了手,然后问孟万里:
“孟大人,验尸用的工具有带吗?”
“早就备好了。”孟万里连忙让钱三将随身携带的箱子递上。
月九龄净了手之后便蹲在尸首旁边,头也不回地说:
“小蓁,手套。”
这是小蓁第一次近距离地看到死人,她此时脸色煞白,浑身僵硬,不敢去看被放在白布上的李盼的尸体。
其实尸首已经没有之前看得那么血腥了,但是李盼被划花的脸乍一看还是很可怖,李夫人无论多少次看到都接受不了,忍不住呜咽一声,又哭了起来。
小蓁忍住了要吐的冲动,扭头看了身后十几双盯着他们的眼睛,脖子一缩转了回来,咽了咽口水压低声音问:
“小姐,真的要验啊?”
月九龄看着她不语,小蓁便视死如归地点了点头,接着深吸了一口气,然后立即将箱子里的猪肠制手套给月九龄戴上。
李盼的尸体被李家人整理过,连衣服都换了新的,所以月九龄就省去了检查衣物的步骤,让小蓁解开李盼的衣裳,直接查看尸首腹部的伤口。
她一边观察一边分析,“伤口的切口是自上而下,说明凶手比李小姐高,伤口极深且一刀即中,说明凶手力气很大,男子的可能性更大。”
月九龄声音带着少女特有的软糯,语气却是冷静而坚定,两厢结合竟然一点也不诡异,反而莫名地令人信服。
虽然众人听不懂何为“切口”,但却鬼使神差地听懂了她这番解释,注意力不由自主地被她吸引。
只见她目不转睛地检查伤口,眼神专注且真挚,仿佛那不是血肉模糊的致命伤口,而是独一无二的无价之宝。
突然,她戴着手套在伤口附近比划的手一顿,似乎发现了什么,沉着出声:“镊子。”视线依旧没有移开半分,手心摊开伸向身旁。
众人见状一怔,不明所以。
月九龄没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于是抬眸,对上了小蓁的一脸茫然,无声地叹了口气,然后自己伸手从箱子里拿出一个夹子。
接着,她小心翼翼地从伤口处夹出指甲盖大小的黑灰色纸屑一样的东西。
小蓁这会儿才猛地回过神来,见那东西上面还沾着血,神情复杂地问:
“这是什么?”
“像是灰烬。”月九龄拿到眼前仔细观察之后,再放到鼻尖嗅了嗅,随即道:“沾了香灰。”
李钦见状皱眉,“这灵堂香火不断,这有什么稀奇的?”
月九龄将灰烬放在白布上,随后又吸了吸鼻子,“不一样。”
孟万里迫不及待地追问:
“什么不一样?”
月九龄肯定,“味道不一样。”
“这......”
孟万里刚开口,就被差役高声打断:
“大人!”
他被吓得浑身一震,没好气地冲那差役吼道:
“大惊小叫的成何体统?”
差役被呵斥了也不在意,而是上气不接下气地继续把话说完:
“大人不好了,又出现了一具女尸!”
孟万里瞪大了一双眼睛,不由提高了音量:
“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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