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你要不要来这边选一支配甜点的甜酒?”侍酒师神出鬼没地出现在路明非得身后。
这一出整得路明非心只想说你们真是……这时候鬼一样闪出来,瞎凑什么热闹?
但是他不知道这是不是意大利餐的习俗,于是只有矜持地冲陈雯雯点点头:“我一会儿回来。”
侍酒师引他到那座古船酒柜的阴影里,一边指着那些金黄色的小瓶甜酒给他介绍,一边压低了声音:“包场这样的大手笔,是值得纪念的日子吧?上甜点的时候,
要不要给女士来一份惊喜?”
“惊喜?多抹点奶油?”路明非没明白。
“《蜘蛛侠2》看过么?”侍酒师耐心地解释,“蜘蛛侠跟女朋友求婚,请吃饭,让侍者把钻戒放在香槟里……”
“嗦嘎!”路明非忽然大悟,真如醍醐灌顶。
这种牛通又小资的场合,雨夜把两个人和整个世界分隔开,一顿精致的意大利菜喝了一点酒,空气里浮动着dalida的低唱,
烛光洒在女孩白色的裙子上,难道不是“情由由心生”地说出什么重要的话?
毕竟这么大的场面不就是为表白而准备的舞台嘛!
那个女孩在看着你,眼帘低垂,面庞微红,所有的聚光灯已经打在你身上,啥都给你塞到手上了,现在观众就等喝彩了,你不说出什么感天动地的表白来,简直就是丧尽天良!
“戒指没有……这还没到求婚的份上吧。”路明非挠头。
“没事儿,有我们呐!比如把你们相识相知中最重要的一句话做在奶路蛋糕的照花上。待酒师有力地竖起拇指,“我们的服务是一流的1”
“哦!真是便宜实惠啊!”路明非眉开眼笑,摩拳擦掌,跃跃欲试。
“那请问你们奠定感情的那句话是什么呢?”侍酒师问。
路明非仰望屋顶,烛光照亮他的双眸,双眸中有隐约的火苗萌动,满脸桃花盛开。
侍酒师拿着纸笔,屏住呼吸等着。
“没有。”路明非叹了口气。
侍酒师抚额,不知道这位尊贵的贵宾是不善于言辞呢,
还是太过羞涩呢?
“那就来个奥林匹克的五环标志吧!”路明非忽然说。
“哦哦。”侍酒师茫然地点点头。
路明非回到桌边,陈雯雯正玩着那枚浮水蜡,冲他盈盈一笑,没多说话。路明非也笑笑,一边攻克最后几块羊排一边等待那块有奥林匹克标志的奶酪蛋糕。
侍酒师哪里懂路明非心里那些弯弯绕绕的心思。
当侍酒师说出这些话的时候,路明非他也只是想到高二的时候仕兰中学高中部运动会,他的项目是五千米长跑。
那次没人强迫他报名,因为陈雯雯的项目也是五千米长跑,这个项目是男女混合的,路明非自负还有点耐力,这样便能在陈雯雯面前显摆一下。没料到啊没料到,陈雯雯看起来弱不经风。
但谁想的到这家伙小学时候居然是田径队的,枪声一响只看见她“嗖”地窜出去,紧跟在徐岩岩背后跑,借着徐岩岩挡了一路的风之后,这姑娘在最后一圈发力,拿下了女生组第二名。
而此刻路明非还差着一整圈,正在路上“哎哟哎哟”地磨蹭,他出发的时候就被挤倒了,膝盖在跑道上磨破了,
落在了最后。
五千米是最后一个项目,
跑道上只剩下他一个人,其他人看完比赛都纷纷溜号了,路明非正在琢磨要不要干脆改变方向跑向田径场出口时,陈雯雯穿越整个田径场跑向他,跟他一起跑。
“加油加油,我们文学社的都不能落下啊!”陈雯雯当时是这么说的,那时候她穿着白色的t恤,胸口是奥林匹克的五环标志,真是美好得让人想去依偎一下什么的。
多有纪念意义的事件!就当作定情好了!
而路明非却没有反思自己身为一个“s”级竟然这么垃圾,毕竟同样的时候,楚子航已经吊打同类级别的了。
“路明非,上次来接你的那个师姐这次没回来?”陈雯雯耳畔晃来晃去的银色四叶草耳坠。
“她跟男朋友出去度假了吧?”路明非低声说。
小巫女的影子还在一蹦一蹦的,像个装了弹簧的小木偶。
唉,别蹦啦,现在不是你演女主角的场合,你的男主角是恺撒啦……路明非心里一团乱糟糟。
一个人会同时喜欢两个女孩么?
路明非看过一篇心理学的文章说不会,段正淳是不会存在的,要是号称自己同时喜欢两个女孩,就是一个都不喜欢。
那么诺诺和陈雯雯里他只能喜欢一个,而另一个就是青春期男性荷尔蒙的蠢喜欲动什么的。
选谁呢选谁呢?
路明非今年十九岁,光棍了十九年,很想认真地喜欢一个女孩。
是啊是啊,诺诺很好。
她开火红色的法拉利,穿火红色的比基尼,她是罕见的“a”级血统,在混血种中都是佼佼者。
她才二十岁,可是穿上高跟鞋就是能压住整场的小御姐,让每个人的视线都跟着她走,真不知道长到二十五岁她该华美到什么程度。
而且她的心思百转千回,是一本你永远读不懂读不完又想读的书,要是能跟她在一起,你的一辈子都有事可做了,就是研究她,你还不必担心自己后半生的生计,小巫女看似也是个名门出身,而且很靠得住。
总之诺诺什么都好,跟她比起来陈雯雯只是普通女孩。
但是诺诺离他太远,他是诺诺的小马仔,跟着诺诺鞍前马后,能配得上诺诺的只有恺撒。
你是选择天边的女神,还是近在咫尺的姑娘?
陈雯雯在看着你欸!
她大概在等你说点什么!
别想啦兄弟!
跟着小巫女混没前途的!
再怎么不过是一曲觊觎天鹅的癞蛤蟆狂想曲啊!
老话怎么说来着?
十鸟在林不如一鸟在手呀!
天上金凤凰不如枝头小乌鸦呀!
想一想,现在只要说句表白的话没准就脱单啦!
马上就是要有女朋友的人啦!
仔细想想,自己这辈子还没搂过女孩的腰啊!
还没有一块专属于自己的情人节巧克力!
这么好的事情你不想么?
只要说一句话!
只要你一句话!
九百九十八元的八心八箭天然钻石项链属于你!数量有限赶快哟!拿起电话订购吧……
不对!好像有点奇怪的东西混进脑子里来了……回到正确的轨道上……这么好的事情你不想么?
只要说一句话!
以后的情人节再不用跟芬格尔一起看《断背山》度过了啊!
说不定还有一枚香吻呢!
看一眼烛光下陈雯雯温软如花瓣的嘴唇,你就敢说自己不蠢喜欲动?
路明非心里有一千一万个小魔鬼在舞蹈。
妈的!
就这样定了!
人不猖狂枉少年!
等个屁啊!
等得黄花菜都凉了!
什么雕花奶酪蛋糕?
表白靠的是一张嘴啊!
他猛地抬起头,看向桌子对面:“我其实喜欢………”
“不要激动,请不要把食物吐在我脸上。”桌子对面,路鸣泽淡定地切着金枪鱼脯。
这不是路明非胖胖圆圆的表弟,而是和他做生命交易的魔鬼版路鸣泽。
这小家伙头发能得一丝不苟,黑色正装配立领衬衫,蝴蝶领结,上衣兜里塞着雷丝边的手的,熟个人和这家酒店的定位同步率百分百,让人觉得他本就是坐在这里吃饭的客人,素表白裙的陈雯雯才显得不搭。
真是说魔鬼魔鬼到啊!
“我其实真没想吐你一脸,”路明非说到一半猛地举起餐碟,“我是想一碟子拍你脑袋上!”
“你思想斗争了那么久,我等得有点无聊,所以把你召来说说话。哦对了,生日快乐,哥哥。”路鸣泽举杯,抿了一口,忽然皱眉。
“波尔多五大酒庄里我最不喜欢玛高酒庄,因为它是波尔多产区的酒庄,可酿出来的酒却有点像勃艮第产区的。”路鸣泽闻着酒香摇头,“金枪鱼腩煎得正好,不过如果是我做,我会配松茸来调味不是松露,让我尝尝你的羊排……”
路明非一巴掌拍在他额头上把他推开,三口两口把剩下的羊排吞了。
“真小气,不就想吃你块羊排么。”路鸣泽说。
“让你也不如意一下,免得总是你牵着我的鼻子走。”路明非哼哼道。“怎么会?你是我最重要的客户,在你剩下的三次召唤权没有用完之前,我都会忠诚地服务于你。”
路鸣泽微笑,“不过别担心,我们不会强买强卖,这次不是你召唤我,是我主动的客户随访。”
“没什么事儿快从我眼前消失!我陪初……”路明非卡住了,陈雯雯并不是他的“初恋女友”。
“初次暗恋的女生。”路鸣泽及时给出正确的定义。
“滚!总之我跟美女吃饭呢,拜托你放我回现实世界好不好?看着你我能有食欲么?”
“我很喜欢这个餐馆的环境。”路鸣泽不理他,四下打量,“那艘古船和老旧的榆木地板很协调,但是设计师又用大理石和有机树脂板很现代地分割了空间,新与旧在这里格外地融治,私密也开放,难怪他们收费那么高昂。”
“你明叽歪歪什么呢?关你屁事,没事拜托你快滚。”
“我尤其喜欢这张桌子,看起来它是一个普通的位置,但是坐在这里的人视线四通人达,像是能掌握整个空间。”路鸣泽推开碟子和酒杯,双肘撑在桌面上,双手交叠顶住下巴,看着路明非的眼睛,“这是一个权与力的位置。”
“又来了……”路明非捂脸。
“你不喜欢?可你已经感受到权与力带来的快乐了,不是么?”路鸣洋微笑。“什么权与力的快乐?是泡妞的快乐,你脑子烧昏了吧?”
“是我烧昏了吗?”路鸣泽笑了,脑袋扭向一边,“哥哥,现在不是慢慢等你的脚步了哟,我们有个对手,现在的情况比起冷战时期的军备竞赛还要焦急哦!”
“对手,什么对手?”
“你现在最信任的人,你应该心里有数吧?”
“我最信任的?”路明非看着眼前对着自己微笑的路鸣泽,心里泛起一阵酥麻麻的感觉。
“有数了吗……额啊!”路鸣泽还想说什么,但是突然整个人眉头一皱,表情痛苦起来,“真是麻烦啊,你这家伙就这么喜欢跟我过不去是嘛!”
路鸣泽看着窗外。
“怎么了,你这是?”路明非有些关心的看着路鸣泽。
“没什么事,哥哥,看到你这么关心我,我还挺欣慰的……”路鸣泽笑了笑,“好了,我这边暂时先不说了,你自己要加油哦,就是现在这个情况,你确定还要跟她表白吗?”
“你说什么?!”路明非脸上有些微红,“谁要跟她……表白啊!”
路明非看着一边表情停滞的陈雯雯,路鸣泽摇了摇头,“哥哥,你应该比谁清楚,自己到底是谁,别痴心妄想再回到以前的生活了!”
“我哪有!”
“欸,你说什么?”陈雯雯看着突然站起来的路明非。
“哦,没,没什么~”路明非这时候才发现,路鸣泽已经消失了。
这小子,真是的,下次一定要收拾他!
……
夜深了,空旷的房间中,电器中平日里纷杂的电流声静谧的就连空气之中的流动都能听见。
“在想什么呢?”一个穿着华服的青年站在秦沐山的身后。
“又是你啊!”秦沐山没有回头,当青年出现在自己身后的瞬间,他就知道是谁了。
毕竟能这么近的距离接近自己却不被发现的,整个世界的混血种都能扳起手指开始数了。
“哥哥都不回头看看我吗?”青年正是嬴政,身上的衣服都是玄色的金丝龙纹。
面孔看起来就给人一种不言而喻的威严,仿佛天生就是统治者的长相。
“有什么好看的,不都是一个样子的嘛!”秦沐山用手拍了拍身边的位置,“来,一起坐吧!”
嬴政听完秦沐山这句话,脸上立马露出了兴奋的笑容,轻快的坐在了秦沐山的身边。
窗外的月色皎洁的照射在江边,放在以前的话,灯光污染没这么严重的时候,整个江面都是闪着冷光,可现在江边两岸的霓虹灯让人完全看不出江面原来的本色。
但也不能说不美,毕竟两岸的灯景又是一道独特的风景线。
“哥哥是在考虑以后的事情吗?”
“为什么会这么说,你觉得你很了解我?”秦沐山道。
“也不是了解啦,只是说很清楚哦,毕竟……我们可是兄弟啊!”嬴政整个眼里全都是秦沐山的身影。
“兄弟?”秦沐山不屑的出了口气,“你总是说我们是兄弟,那你告诉我,我们的爸妈是谁,他们又为什么不要我们?”
“欸?”嬴政一脸懵逼。
“看吧,连你自己都不知道,又凭什么说我们是兄弟,真的搞笑!”
“不是的,哥哥,不是这样的!”嬴政赶忙摇手,“没有父母,也没有谁能够成为我们的父母!”
“哈哈哈,好家伙,还真是天生孤儿了,是吧!”秦沐山笑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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