豫章郡,鄱阳湖畔,灌城城楼上,匆匆从会稽赶来的田丰见到了袁绍;长沙的瘟疫越来越严重,袁绍便来到南昌办公,三郡的官员来了不少,现在南昌县里是人满为患。晴空万里,天色碧蓝,城墙下映山红烂漫,远处的鄱阳湖更是船行如织;田丰顾不上欣赏景色,紧张地问了袁绍一句:“主公决定与刘协结盟了?”
“结盟?”袁绍摇头说:“那不是结盟,是要我臣服;汉中已经快失守,刘协败亡就在眼前,却大肆宣布要我们呼应,不是他有信心,而是六国盟在托底,六国盟的人已经来见过我了。”
灌城是汉高祖刘邦手下大将灌婴驻军的地方,一开始就是南昌县的县城,现在随着南昌几百年来的繁华,官府修建了新的县城,灌城就成了军营之地;城楼上都是袁绍的心腹,最近的一个人,也在三十步外,袁绍因此毫无顾忌。
在袁绍心里,现在已经进入了一个关键时刻,六国盟虽然不会干涉自己的举动,但是在某些环节上,多少会有点小动作,尤其是在选择同盟上,六国盟一如既往地选择了与刘协结盟,从某一个角度说,是对他袁绍不信任。所以袁绍从一开始就对这件事缺乏足够的热情,况且长沙三郡的瘟疫给了他当头一棒,怎么看江对面的刘协都有些高深莫测。
到了这一步,袁绍也不想对忠心耿耿的田丰再隐瞒什么,他需要田丰帮他拿一个主意;田丰闻言笑道:“主公不用着急,目前就算刘辩兵锋难挡,我们还是据有江东富庶之地,既然六国盟出面,那我们就要他们帮忙到底,在荆南三郡上做做文章。”
袁绍沉吟了一下说:“耿苞是六国盟的人,难道是把荆南交给六国盟管理?”
原来耿苞那个家伙就是六国盟的人,田丰眼光一亮,说道:“主公胸怀天下,确实见解非凡,田丰确实有这个想法,只是不是交给六国盟,而是交给耿苞;比如任命耿苞为长沙太守,主管三郡之事,我们只需要安排一些得力的人,与刘度他们说好便可以了。”
袁绍再次摇头说:“错了,刘度这些人的首选对象必定是他们自己,六国盟既然摆出要与刘协一决胜负的架势,很可能另外有人暗中联络刘度等人。这个时候,如果我和刘表全力以赴,未必没有与刘辩一拼的可能;只是胜了又如何,只要杀不死刘辩,始终就是一局死棋,在荆州缠杀越久,就离益州的局势越远,对我的大局越不利。”
袁绍已经把自己的大局与刘协的大局分开了,看来六国盟给自己的这个主公刺激不少;田丰心中越发好奇,笑道:“莫非还有不为人知的故事?”
袁绍要的就是这个吐露心声的机会,故意谦逊一笑说:“田丰,要是我说错了,还望指教。眼下,武陵蛮已经出动,说明六国盟布局之长远,非一日之寒;那么在山越与蛮族中,他们就联系了一个武陵蛮?要是这样,六国盟还真的没什么折腾头了。
我和他们打交道好几年了,见过的无一不是高明之士,相信他们手中还有棋子;现在的状态,说明六国盟还是在举棋不定;问题是,一旦刘辩手下的李傕等人攻占汉中,在成都的刘协会怎么做,会死守益州,还是继续主动出击?
其实到了那一步,刘协的败局已定,刘辩的那些手下李傕等人,只要占据了汉中,压根就不会考虑回关中,而是依托汉中,收回董卓时期在陇右的影响力。如果刘辩没什么大的举动,也不催促李傕进军,李傕就是刘协与白衣羌一道不可逾越的防线;而在这期间,刘辩只要灭了我和刘表,益州最后谁是赢家已经没有意义。”
田丰的脸色变得严肃起来,他是第一次听到袁绍把局势分析得如此透彻,这才是自己一直希望的袁绍;不管袁绍以前有多少失误,光是这份眼光,恐怕就是一般人不能相比,田丰略一思索问道:“刘表军马强壮,会允许李傕割据汉中这样的局面出现吗?”
袁绍敬了田丰一碗酒说道:“刘辩不会犯糊涂,他现在绝对知道六国盟是他最大的敌人,至于李傕那些人,本身就不是能够服众的人物,也没想过取而代之,需要的不外乎就是官职和钱财,这些恐怕都不放在刘辩眼里;除非……除非李傕就是六国盟的人。”
袁绍突然说不下去,他想到了张邈,连张邈那样豪气冲天的人,最后都被六国盟说服,未来,是谁也说不清楚的一件事;如果那样,自己刚才的一番话就是空谈。田丰反而认为袁绍肯定有些东西不能和自己讲,毕竟自己是外人,于是站起来拱手道:“听主公一番话,我是茅塞顿开,汉中的猜测没有意义,主公对武陵郡到底是怎么想的?”
袁绍微微一笑说:“哪怕与刘表携手是一件最危险的事情,我也答应。放心,我不会让自己为难,打算释放刘磐和一些不愿投降的士卒,然后派人去见刘协,表示可以结盟,但是我不接受他给的官职。”
田丰一阵莫名的兴奋,一路上,他都不知道袁绍到底是怎么想的,没想到袁绍能如此头脑清晰,这样一来,袁绍就等于与刘协平起平坐,从某种意义上说,和刘辩也是平起平坐的。田丰问道:“要是六国盟不满意怎么办?”
田丰不是书呆子,是一流的谋士,河北田家也是豪门,自然晓得六国盟的能耐,袁绍这么做,需要的是不让六国盟心存芥蒂;袁绍表现出该有的杀伐果断,瞬间下决心说:“顾不上那么多了,六国盟显然也是另有打算,我只能是自己顾自己。”
田丰起身离座,正式给袁绍行礼说:“既然如此,主公对待江东的那些人就要心里有数,如果谁和六国盟暗中勾结,都要小心处置。刘辩设立的青铜司可以借鉴,必要的时候,也可以与刘辩那边保持往来,毕竟我们还是尊重朝廷的不是?”
袁绍差点一拍脑门,田丰这个提醒太及时了,刘协称帝,等于是刘辩兄弟内杠,自己应该从中渔利才是,依照刘辩的一贯作风,就是晓得自己心怀鬼胎,恐怕也会和自己玩务虚玩下去,主要还是看武陵郡的战斗。
武陵郡,刘辩的人马没有直接从零阳、江安两个方向扑向索县,沮授的大军似乎就是要绕过武陵山,攻打沅陵;张允同王威、刘虎已经指挥荆州军和沮授大军在酉阳遭遇,初战不利,猛将韩曦被徐晃在阵前斩杀,让荆州军本来就不强大的信心更加低落。
按照张允的意思,原本是想退到水网遍布的沅陵屯兵,在酉阳这样的平原地区作战,根本拼不过对方的骑兵;但是武陵蛮的援军到达义陵,和刘表担心失去秭归等地,刘表强行让张允在酉阳和迁陵一线作战,结果一败涂地。
对方的骑兵强悍,撤退是不可能了,张允只能命将士坚守栅门,依靠酉阳城墙和营寨的严密,等待武陵蛮的援军;张允和刘虎喝酒喝到半夜,巡夜的王威带着刘表手下的从事张存来了,两个人的脸色都不大好,张允吃惊地问张存:“你不是在沅陵负责转运物资吗?”
张存哭丧着脸说:“蒯良病死了。”
“什么?”张允、刘虎同时跳了起来,现在沅陵的守将就是蒯越、蒯祺父子,蒯家本来就是强行被刘表弄来武陵郡的,留在索县的蒯良,说白了就是刘表手中的人质;蒯良这一死,蒯家还不把怒火发到刘表头上?张允沉住气问:“沅陵怎么样了。”
张存小心翼翼地递上一纸公告说:“我是听说蒯越不允许人员进出,抢在城门关闭前逃出来的。”
公告上有蒯越的印章,王威、刘虎相顾失色,蒯越不会无缘无故这么做,怎么看,都是要投降刘辩的做法;张允实际上已经和蔡瑁派来的人接洽过了,只是还对舅舅刘表抱有那么一丝希望,现在看蒯越倒戈了,便明白刘表彻底完蛋了,就算日后刘协的人能打败刘辩,荆州也和刘表没什么关系了。
张允动了投奔襄阳的心思,叹道:“蒯越的举动,就是要兵变了;各位,如今的形势,已经险恶到极点,沅陵若失,就算武陵蛮的援军到达,也会被狙击在沅陵一线,我军是退无可退;刘虎,你立即去迁陵,将北路的剩余人马尽数带回索县。我和王越、张存留下来设险拒守,拖延时间!”
张允能如此慷慨,让刘虎感动不已,奋然说道:“要不然与沮授再打一仗?”
老将王威不同意说:“要是再输了,下面的军心就彻底乱了,还是封锁沅陵那边的消息,刘虎,你就带着本部的长矛兵三千人前去迁陵,搜集人马徐图撤退;让刺史大人早作准备,以防止蒯越蛊惑其他人。”
刘虎连夜带着人马而去,到迁陵等地又搜集了一千多人,一路带往索县,半路上遇到刘表的大军,荆州兵和武陵蛮加在一起,足足有四万人。刘表听刘虎一说,顿时失色,叫道:“刘虎,你上当了,你的长矛军一走,营寨里基本上就是张允的人,要是张允和张存想要叛变,王威根本阻拦不住。”
刘表大军到达沅陵的时候,蒯越、蒯祺已经带着人马逃走,酉阳也传来消息,张允杀了王威投敌;刘辩任命蒯越为汝南太守、樊亭侯,张允为益州水军都督、巫亭侯。表面上看,刘表的地盘没有多大改变,但实际上,刘表自己的军队已经不足两万人,只能靠武陵蛮的三万人马来支撑战局。
跟随武陵蛮出征的益州从事王累有些担心,问刘表:“刘将军,要不要退回索县。”
“不用。”刘表肯定地说:“沅陵是水网地带,刘辩军的骑兵施展不开,我们可以跟他们耗下去。”
王累皱了皱眉头问:“将军也是因为这个,放弃了索县那边的防御?”
王累是忽然间想明白的,刘表把荆州州治设在索县,武陵郡治改到义陵,说白了是虚张声势,真正的打算从一开始就没变过,依靠武陵蛮的力量,死守义陵地区。刘表竟然点点头说:“现在刘辩势大,我还要分兵秭归等地,只有出此下策,好在刘辩那边担心袁绍的洞庭水军,一直没有对索县发动进攻。”
王累苦笑着摇头说:“必定是因为索县富裕,刘辩才想着保留那么一份元气;将军,要是没有索县的物资供给,我们粮草能坚持多久?”
王累可是刘协派来联系武陵蛮的人,武陵蛮的两位头领都听王累的,而不是听自己的;刘表只能实话实说:“两个月。”
王累顿时感觉头有两个大,武陵蛮其实分为十几部,最大的就是黔中、五溪、娄中三部,长期居住在山区里,到现在与外面也不大联系;而住在澧水边的澧中蛮和零阳县的零阳蛮,在官府设立司衙管理了一百多年后,其实大部分已经融入当地的百姓中。
这次出兵的五溪、娄中两部,都有一个愿望,就是像零阳蛮那样生活在富庶的平原地区,不再为粮食什么担心;因此三万人的军队只是前驱,后面会有六万多人走出深山。按照刘表的说法,没有索县,实际上粮草也只够一个月的;王累按了按太阳穴说:“刘将军,索县不能丢失。”
只不过回过头来,面对五溪渠帅沙摩柯和娄中渠帅巴嶆满,王累还是表现得信心满满,告诉两人一切正常;大批的粮食会运来,朝廷打算任命两人为郡守,都是两千石的高官。沙摩柯和巴嶆满出山后一仗未打,受到了黄金珠宝,一路上都是好吃好喝,闻言哈哈大笑,没有起一点疑心。
噩耗是在两天后传来的,沮授手下大将邓济和蒯祺带着三千人马到达索县,索县的大户巩志和索县令殷观不战而降,巩志被刘辩任命为武陵太守,殷观为荆州都督府主簿;这样一来,刘辩军就等于到达了武陵山的东部,可以不用经过沅陵县,就直接杀奔义陵县。
连任命书都是预先带着,显然巩志等人的背叛和张允、蒯越一样,是早就开始了;刘表直接晕倒在椅子上,王累急忙找来郎中救治,和刘表手下的刘虎、伊籍、韩冉等人商议怎么办。
伊籍直接说道:“主母、公子和大批的官员家属都在义陵县,要是被邓济等人捉去,不要说下面的人,就是主公恐怕也是心无斗志;我军不如直接撤到义陵县,把我们的人马集中起来,等待益州和长沙那边的援军。”
王累直接打破了伊籍的幻想:“张允叛变,刘辩的人马正在进攻巫县等地,益州的援军没有一年半载来不了;而长沙、桂阳、零陵三郡瘟疫严重,听说袁绍束手无策,已经去了南昌躲避,哪还有什么援军。”
韩冉沉声说道:“如果这样,荆南事不可为,只有两个选择,一是,应该留下一员大将坐镇义陵,带着武陵蛮的人马与刘辩军长期打下去,其余人去成都觐见献帝;另外一个,就是我们主动出击收复索县,再伺机击败沮授,恢复武陵郡全境,毕竟武陵蛮的三万援军可以一用。”
王累当然听懂了韩冉的潜台词,刘表现在众叛亲离,哪还有什么大将,韩冉是打算让自己留在义陵县,他们和刘表一家跑路;可是粮草也最多是两个月,王累对刘协是忠心耿耿,只能咬着牙说:“先收复索县,将所有的物资粮草运到义陵去。”
刘表醒来,听完几个人的建议,刘表支撑着身体对王累说:“我的身体,唉……一切都靠你了,王大人,刘虎和伊籍跟随大军行动,韩冉送我回义陵。”
王累率领大军杀到索县,邓济、蒯祺、巩志已经带着大批的物资北逃,差不多只留下一座空城;前后只差一天路程,王累又拦不住沙摩柯等人昂扬的斗志,只好同意全线追击,结果一口气追到了平原地区,遭到了沮授的伏击。武陵蛮的战斗力是不俗,但是仓促间面对骑兵的整体冲杀,还是没有绷住劲。
苦战了四个时辰,沙摩柯中箭受伤后,赵累军终于失败,且战且退,退入了索县城中;却在半夜,被刘辩军从城外射入火箭,满城失火。等王累、刘虎等人冲出索县城门,身边已经不足五千人,面对徐晃、杨定、巩志、蒯祺等人的围攻,巴嶆满突围成功,刘虎战死;王累看身边的人越来越少,自杀身亡。
躲在最后面的伊籍,说服沙摩柯后,直接命令所有人放下武器投降;刘表在义陵听说索县差不多全军覆没,吐血不止。而逃到义陵的巴嶆满带着蛮兵四处抢劫,被习祯、韩冉设计毒死,蛮兵与荆州军冲突了两天两夜,才溃散逃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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