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了想,平水忙道:“姑姑,许牙叔半个月前从外面找到了钨丝,我已经做出几节灯管来,我拿来给你瞧瞧。”
他说着跑回屋里,平辰和平夜便开始尽数他们的功劳,一个拜了县城的老大夫为师,把麻沸散弄了出来,一个生物学的极好,整出了生物电。
罗老叶夫妻这时候倒是不大关心女儿,把当初的小三子现在的女婿拉到一旁,问了许多话。
等又过一会儿,村里人才三三两两往罗家来。
整个一下午,罗袖都没有闲着,一会儿帮人解决哪儿不懂的问题,一会儿又是学校里早先请的老师过来请教教材的事儿,一会儿又是村里老汉过来说玉米的收成之类。
不知不觉已经是夕阳西下的时候,橘黄色的太阳光把院子里的人影拉得长长的,绮珠、绮琳两个炖的一锅黄芩枸杞鸡汤刚刚好,飘的满院子都是香味。
看院里的人还不散,绮琳跑出来道:“叔伯婶婶们,到饭点儿了你们还不饿,也该让我姑姑歇一会儿了。”
“这个琳丫头,我们都知道了你心疼你姑姑”,一个妇人笑着道:“好好好,咱们都走吧。”
罗二嫂赶紧道:“明天再来,我们这个琳儿,被家里人宠坏了。”
妯娌两个态度很好地把村人们送出大门,一回来,罗二嫂就说二丫:“也是这么大了,以后跟长辈说话别太不客气。”
二丫道:“我这样已经是很客气了,我们跟姑姑还没亲香够呢,这个那个问不停。”
“小姑,你也不说说。”罗二嫂转向罗袖,孩子们都是她教出来的,最听她的话。
罗袖笑道:“我也觉得咱们琳儿说话很懂礼貌了,那不是一开始就称叔伯婶婶了。”
罗大嫂忍不住笑道:“你找她管还不如去找娘。”
说着话时,众人就把饭菜都端到堂屋中。
水泥烧制出来没多久,罗家已经把整个院子重新布局、改建,位于正中是一个十分宽敞的堂屋,两边有小室,之前罗老太太还活着的时候,就住在左边的暖阁。
说起老太太,是家里境况大大改善后的第三年,即罗袖出门前两个月去世的,走之前,跟儿孙人说这一辈子过得很满足了,让罗袖以后再有了好东西,家祭时务必给她摆上几盘。
一到堂屋,罗袖便想起老太太。
罗母看她盯着左边暖阁有一阵出神,说道:“你奶活着的时候就担心你的终身大事,现在你跟小三子做了夫妻,最好明天在家里拜个天地,也是让你奶奶看一看。”
罗袖闻言,笑道:“待会儿我上香告知奶奶一声便可,拜天地就免了。”
“免什么免?”罗母说道,“我问了小三子,他也愿意把成亲的礼仪补全了,要不然,你这算是什么名分?”
“他媳妇呗,拜天地不就是个仪式吗?”
现在也没地方去领证,怎么不都一样。
季溟在桌边帮着摆菜,耳朵一直注意着罗袖和罗母的谈话,听她这么不重视仪式,微微有些失落。
罗母狠狠在罗袖额头上点了一下,看众人都在各忙各忙的,便压低声音道:“你个傻女,小三子本来就比你小了那么好几岁,等你年老色衰了,他还风华正茂的,他现在又是大将军,到时候你又没名分又没好容貌,你就等着被丢弃吧。”
罗袖理解母亲的担心,但是并不赞同,“娘,不知道你有没有注意到,女人一般都比男人长寿,村里多是老头儿没了好多年老太太才没的。这说明女人老的慢,季溟比我小,我俩正好一起老。”
罗母听得好笑起来,语气也软和许多,“哪儿来这么多歪理?我怎么不见男人找媳妇往大里找的,多少要找那小个一两岁的。那外面的大户人家纳妾,一律都是要鲜嫩小姑娘呢。”
“那是男人会享受呗”,罗袖说道,“谁不想找鲜嫩的?”
罗母直摆手,“别跟我说话了,你歪理太多。”
罗袖心想,这怎么就是歪理?谁规定的男人能享受一切,家里有个温婉妻子还不够,还要娇美姬妾?即便在后世,男人出轨也不是什么大错,这毕竟是男人都会犯的错,摇旗呐喊指责出轨渣男的往往只有女人。
女人出轨一下试试,男人、女人都要来骂来鄙夷的。
按说男女都是人,男人有忍不住的时候,女人就不能有了?男人贪新鲜,女人就不贪?
一切的这些男人的可见的不可见的优待,还不都是男人自己规定的?
见罗母确实不太认同自己的“歪理”,罗袖也不再说,正好二丫过来搀她,“姑姑,您快来尝尝我和姐姐炖的鸡汤。”
瓷白的碗底上是一簇粉白的桃花,金黄色点缀着红艳艳枸杞的鸡汤微微飘荡,只看着就能让人想象出鸡汤的美味。
“厨艺有长进”,罗袖坐下来,直接端碗喝了一口,“不错。”
罗老叶也招呼那些跟着季溟一起来的将领们都坐,众人不敢。
季溟道:“坐吧,在我夫人家里不论尊卑。”
众人这才坐下,看着一桌子见也未见过的菜,均在心里啧啧称奇。
如果没有亲自过来,他们怎么也不会想到,夫人家里这样有钱,所用餐具、窗户上的透明琉璃,就是连他们之前打下来的陈王宫也没有。
而更让人惊奇的是,夫人这样门户,竟然连一个下人都没有。
但是菜一入口,这些人立刻没有工夫多想,只顾埋头苦吃起来。
门外传来一阵沓沓的小脚步声,跟着就是两个背着小书包的小孩子出现在门口。
小女娃扎着两根辫子,正是家里的福丫,罗绮珍。
小男娃头上用布巾包着一个揪揪,此时愣愣看着坐在席间,跟两年前相比没有怎么变化的罗袖。
他张了张嘴,眼眶一阵酸涩。
罗二嫂看着害羞的小女儿,道:“怎么看到姑姑不知道叫人?不认识了?”
福丫拽拽张涛,两人一起走过来,站在罗袖身边,罗袖也笑着看他们。
张涛先开口道:“姑姑。”
“乖”,罗袖在他头上揉了揉,“放下书包过来吃饭吧。”
福丫这才跟着道:“姑姑。”
两年前罗袖一去不回的时候,福丫还不记事,面对罗袖难免有些认生。
她小的时候罗袖经常抱她,这时候也笑着把小姑娘抱了抱,道:“咱们福丫重了很多,成大孩子了。”
正拿下书包的张涛回头看了一眼,心中十分难受。
前世他们是母子,今生却只是陌生人。
罗大哥在圆圆的大桌上又加了两个带着两节小梯子的凳子,招呼两个小孩过来坐。
张涛正好坐在季溟的对面,看到他抬抬筷子,或是身体往罗袖身边倾斜一点,都会浑身不由的戒备起来。
好容易吃完晚饭,张涛想到母亲身边说两句话,却见她带着笑意顺从地被季溟拉进房中。
因为季溟不知道母亲的居所,她还笑着给提醒。
张涛只觉得脑袋上好像被人打了一闷棍,他知道这辈子的母亲不可能再嫁给毫无出色才能的父亲,但是怎么也没想到,她竟然会和季溟在一起。
季溟暴戾恣睢,他怎么配得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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