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山晚上下班回到家,母亲已经把饭菜做好了。见儿子回来,母亲忙把他拉进自己的小屋,关上门,小声说:“你媳妇最近像变了个人,话很少,有时还躲在屋里哭,你从侧面问一问,是不是嫌我伺候得不好啊?”
钟山说:“不会的,她自己妈不是每天也都过来吗?如果嫌不好,也可以搬回娘家住上一阵子嘛!”
母亲说:“傻小子,又胡说,人家生的可是咱钟家的孙子,怎么好往娘家撵?”
这时,林美惠好像听到了动静,从屋里来到客厅,喊:“钟山,是你回来了吗?”
钟山忙应了一声出来。见美惠披散着头发,穿了套松松垮垮的睡衣。子星已经四个月了,美惠奶水好,孩子催得白白胖胖的,都开始试着翻身了,趴在床上,则跃跃欲试要向前爬。
美惠拉着钟山的手进到他们的房间,指着子星说:“我二姨家的表妹是个聋哑人,天生没有听力。你说咱这孩子会不会听力有问题?你回来开门那么大的动静,他都一点儿反应也没有。”
钟山说:“你净胡思乱想,我开门怕吵醒他,动静哪里大了?再者说,我昨天拿晃铃儿逗他,他还冲我格格笑呢!“
这时候,母亲在外屋喊两人吃饭,子星也许是听到了外边的动静,小嘴蠕动了一下,继续睡着。
饭桌上,钟山对母亲说:“妈,我最近几天不过来了,得回自己家住,准备考试。日报社要招考记者,我想试一试。”
父亲停下手中的筷子,说:“你在电视台工作不是挺好的吗?怎么忽然想要调动了?”
钟山说:“好什么好,组长老阎都让主任给气死了。其他人也每天在外边吃吃喝喝的,没有想正经事儿的。”
父亲说:“年轻人要保持定力,学会出淤泥而不染。我转业后到文化局,一干就是一辈子,中间也受到过不公正的待遇,也挨过整,可是总归是邪不压正啊,那些当年整过我的人,最后倒是自己闹得灰头土脸的。你才工作半年多就想换单位,是不是太草率?”
钟山边吃饭边说:“不草率。电视台本来也并非我所爱,我还是爱做报纸记者,喜爱写文字稿那种感觉。在大学时,我实习的单位就是报社,如果不回青山,就留在晚报了。”
林美惠插话说:“你当时就是打定主意不想回青山的,丢下我跟子星不管。”
钟山停下筷子,瞪一眼林美惠说:“你别跟着瞎起哄好不好!”
美惠闻听此言,把筷子放下,进到自己的屋里,竟然哭起来。
母亲用筷子轻轻敲了一下儿子的头,嗔怪道:“都当爹的人了,还这么不让人省心。你不好好吃饭,又惹她干啥?”
这时候,钟山的一碗饭也扒进肚子,放下筷子,回到自己的房间。
林美惠一边哭,一边收拾包袱,说:“这个家不能住了,你出去给我打个车,我要回娘家。”
钟山说:“你能不能不作?我这些日子不回来住,你回娘家也行,可是怎么也得等到明天天亮嘛,哪有连夜往娘家跑的,好像遭受了家庭暴力似的。”
林美惠又哭了:“就是遭受家庭暴力了!刚才你不是冲我吹胡子瞪眼睛大吼大叫吗?再说,你事先也不跟我商量一下就去考报社,是不是心里还惦记那个方静,将来成了同行,你俩好有机会见面?”
钟山这时是真的生气了,大声说道:“林美惠!你不要胡搅蛮缠好不好!为了你,为了这个家,我做出的牺牲还少吗?你说得一点儿不错,我是爱方静,过去爱,现在还爱,将来也不会忘掉她,可是最后还不是被你用孩子相要挟,把我俩给搅散了吗?”
钟山这番话够伤人的,林美惠这时是真的伤心至极,大哭起来:“你骂得好,是我贱,勾引你上床,害你丢了小情人,你把我和儿子抛弃了,找你的方静去吧!鸣鸣鸣……”
母亲闻声进来,一边用拳头假意捶打儿子的后背,一边劝儿媳:“好孩子,别跟他一般见识,打小就跟他老子似的,是个拧种!妈打他,替你出气。”
钟山气呼呼地来到客厅,重重地坐到沙发上,本想下楼骑自行车回自己的出租屋,又想到明早还要送林美惠回娘家,只能作罢。
第二天吃过早饭,钟山下楼提前打了辆出租车,上楼提着大包小裹的婴儿用品,搀着美惠,美惠抱着孩子,三口人去了林家。
来到林家,钟山把丈母娘叫到一边,说:“妈,美惠最近情绪有些异常,成天疑神疑鬼的,还动不动就哭。”
丈母娘说:“不用担心,应该是产后抑郁,过一阵子就会好的。这个时期,你多担待她点儿。”
钟山说:“您这么说我就放心了。这些日子我要准备个考试,等考试结束我就过来接她回家。美惠和孩子就辛苦您了。”
丈母娘说:“你还跟妈客气啥,子星不也是我们的外孙嘛!男人要以事业为重,你只要把外边的工作干好就行,家里的事尽可以放心,两边儿四个老人呢,屈不着你媳妇儿和孩子。”
岳母的一番话说得钟山心里暖乎乎的。他暗下决心,等考试结束,一切安稳下来,一定要更像个男子汉,承担起家庭责任来,好好待妻子、儿子和双方父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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