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渐深,但异域门的繁闹却不减半分,比起长生门,这里的风情要更加多彩。城如此名,充满了异域之风,这里有兽国的戏兽表演,有来自天福帝国的美酒花灯,有大江天朝的各色鱼宴,还有北灵国的各种灵术表演……总之,这里不只是单一的大天禹帝国,而是包含了整个风云大陆上的多种特色。望去,目不暇接。
赵小千早已被吸引,他看过街道两旁各色事物,各种光亮,几乎忘记了身后隐藏着的巨大危险。
“真不错啊!早就听说异域门的华美,今日见得,才只那些传言不过只说出了这里的冰山一角。”赵小千边看边说。
薛脉则全然不关心这些景致,他催促赵小千道:“别看了,咱们得找一处住所,赶紧休息,然后买些干粮吃食,明日好快些赶路。”
“对对,赶路要紧。”赵小千如梦方醒,十分不舍的收了眼神,跟上了薛脉的步伐。
在异域门,找一家客栈十分容易,很快,薛脉和赵小千便有了住处。这家客栈名叫清梦,里面装饰典雅,颇有一番天福帝国那种与世无争之风。据说,这客栈乃是分店,主店则在天福帝国的都城——大福都。那大福都乃是风云大陆上十国最富庶的地方,是商人们的天堂。
薛脉二人在客栈吃了晚饭,无心这异域门的华美,而是回到自己屋子,准备休息了。
这时候,清梦客栈的门前慢慢走来了一人一兽。妖兽通体墨黑,人也一样,一身黑衣,长发捶地。
客栈伙计知道来的不是普通人,忙笑脸相迎,道:“客官,快里面请,您这坐骑……”
“我们住一起就好。”黑衣人漠然看了一眼伙计,迈步走进了客栈。
来的自然是于夜,他抬头望了一眼楼上薛脉二人屋子的方向,然后找了一张桌子,默默坐下。这时,伙计来问于夜要何吃食。
“一壶酒,一盘肉。”于夜话不多,说完便扭头看向窗外。
此刻,这繁杂的夜市勾起了于夜很多的回忆,而如今他坐在这客栈中,那些回忆便离得更近了。
酒肉很快端了上来,于夜不急,小口吃着肉,小口喝着酒,好像他来异域门不是为了杀人,而是在享受时光。
其实,仔细想想,这样的日子于夜也过了十几年。那时候,他几乎每天都在跟踪,都在杀人。也每天都在喝酒,都在吃肉,都会坐在窗边,默默等待着。
夜深的厉害了,繁闹声渐渐熄灭,灯火也悄然消失。世界突然变得安静,于夜也慢慢起身,缓步上楼,走向自己的房间。
这夜是平静的,于夜知道,这客栈不是杀人的地方。他闯荡世界十几年,对于清梦还是了解一二的,掌控这些客栈的背后那些人他于夜惹不起。不仅他惹不起,虞红珠都不敢惹,甚至虞红珠背后那人动这客栈都要思量思量。
如果不失眠,一夜应该过的很快,快到只要一个呼吸,一场梦。
天刚蒙蒙亮,薛脉和赵小千便行动了。他们前后下楼,各种路上的必需品在昨日已经购置妥当,他们只需付了住宿费,然后继续赶路就好了。但麻烦就在薛脉二人毫无防备的时刻出现了。
发现麻烦的是赵小千。
“于夜。”赵小千虽然走在薛脉后面,但他对长生门中的人要比薛脉熟悉很多,所以,一眼便认出了于夜。
于夜仍旧坐在昨夜坐的位置,仍旧是一壶酒,一盘肉,仍旧望着窗外。他身边卧着妖兽夜魅,此刻,正在对薛脉二人龇牙。
“这是虞红珠派来杀咱们的,他现在还没发现我们,要不,咱们先回去,想法联系那个林真。”赵小千小声对薛脉说道,此刻,却已做好了回撤的准备。
但薛脉没有同意,他不仅没有回去,反而径直走向于夜。
赵小千险些跳起来,他紧走几步抓住薛脉,压着声音道:“你干什么?不要命了?”
薛脉也小声道:“没事,我和他谈谈。”
这时,一直望着窗外的于夜忽然拿起酒杯,浅浅喝了一口。就这么一个动作,吓得赵小千往后跳出老远,而薛脉也止住了要迈出的脚步。
“你不是要和我谈谈吗?怎么不往前走了?”于夜抬起头,看向薛脉。
薛脉这才走向前,坐在了于夜的对面。
“说吧!你要和我谈什么?”
“你不应该杀我们。”
“为何?”
“因为此事错在虞红珠,错在罗近童,错在赛南雄……而我没有错。”
于夜目光中流露出一抹奇怪的色彩,他给了薛脉一个无奈的笑,道:“你天真的可怜。”
“我不是天真,我说的就是事实。”
“没错,你说的都对,可谁愿意听呢?”
“你。”
于夜好奇薛脉接下来会说什么,所以,他便没有说话。
“我要去蒙都,你知道我会去找谁,你应该知道十,那天的婚宴你也见到了。我可以把你介绍给十,这样,你就可以去蒙都,官就可以比虞红珠大。”薛脉说完这番话,盯着于夜,看他的反应。
于夜送给薛脉的是一个嗤笑,然后道:“你的确不天真,但你太年轻,大天禹帝国的权力构架你并没有看清,在这片土地上,十并不是权威。”他说着,给薛脉倒了一杯酒,道:“感谢你为我考虑,这杯酒算我请你。”说着,他把酒杯递给薛脉。
薛脉稍一犹豫,但还是接过酒杯,把酒饮尽,然后起身离去。
“哇,你可以啊!竟能在于夜面前全身而退。”赵小千对薛脉充满的崇拜。
“并不是我厉害,我不说这些,他也不会杀咱们,因为他不敢在光天化日下动手,而且那个客栈不简单。”
“那你为何要去说那些话呢?”
薛脉摇了摇头,道:“我也不知道,我总觉得说总比不说要好。”
“那他以后还会来杀咱们吗?”
“当然会。”
“啊!那怎么办?”
“赶紧出城,赶路。”
于夜杀人无数,在他往日辉煌的暗杀战绩中,他只失败过一次,但只因为那次的失败,断送了他的暗杀事业,也几乎断送了他的前程。但这次他不会失败,因为要杀的人实在太弱了。
但这薛脉却有点意思,于夜想着他刚才和自己说的话,想着他犹豫又带着些害怕的脸色,脸上不禁浮出了一丝笑意。
但于夜还是站起了身,走出了客栈,他当然还是要杀薛脉。
薛脉和赵小千飞奔离开了异域门,然后,他们一路朝着东北方向去了。一路扬起沙尘,两只千里兽已经休息了一夜,此刻跑起来,好像风一样迅速。
但于夜的夜魅哪里是千里兽可比拟的。这夜魅在于夜的指示下不紧不慢的跟着,完全没有任何吃力的样子,好像是捕食者在戏弄猎物一样。
“怎么办啊?薛脉,于夜一直跟着咱们。”
薛脉一边紧拉着缰绳,一边看起了地图,他突然道:“越往前人烟越少了,于夜似乎对这里很熟悉,这地图上标出前面是蕴龙林,咱们往林子里跑。”
“啊!你疯了,那林子可比于夜凶险一百倍。”赵小千语气里充满了绝望。
“但总有一些希望,如果再往前,于夜说不定就要动手了。”
赵小千悲哀的闭上了双眼,道:“罢了,罢了,谁让我跟了你,不管了,死就一起死吧,咱们进林子。”两人商量定了,便突然改变方向,一头扎向蕴龙林去了。
于夜却没想到这二人会突然改变方向跑去蕴龙林,他知道这片林子,里面凶险万分。其实,这个世界的每一片林子对人族来说都存在这各种各样的危险,因为每片林子中都有妖兽,一般人是无法对付妖兽的,打不过,只能成为它们的食物。
薛脉和赵小千无路可走,只能选此下策了。
林子越来越近,但千里兽突然变得不安起来,它们越跑越慢,最后干脆在蕴龙林边缘停了下来。
薛脉和赵小千望着那无边的蕴龙林,心中也在打颤,仿佛林子里有着寒意,在侵蚀二人的心魂。虽然是冬季,林中树木大多没了叶子,但却给人一种压抑之感,好像随时会出现一双手,把人拉走,或者出现一张大嘴,把人吞噬。
“我看你们别进去了,我给你们一个痛快吧!”于夜不知何时已经来到了薛脉和赵小千的身后,出言说道。
随着于夜说话,他手中那杆乌黑的望月长枪已经逐渐显出了形状。
“往林中跑。”薛脉突然下马,拉起赵小千便钻进了树林。
于夜长枪舞动,一道黑光闪过,那两只千里兽应声到底,和千里兽一起落地的还有那一段段残枝。但这次攻击并没有伤到薛脉和赵小千。于夜看得清楚,这二人已经钻进了林子里,没命似的往深处跑去了。
于夜皱起了眉头,他心中一直记着虞红珠的命令: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若薛脉和赵小千死在这林子中,自己怎么能得到他们的尸体呢?于夜不禁有些悔恨,自己出手晚了。
望月枪渐渐从他手上消失,于夜抬头望着那片树林,某一刻,他仿佛看到了一只张牙舞爪的妖兽在冲着他咆哮。而就在这时候,夜魅突然变得警觉,同时也有些颤抖,这是危险的信号,这片林子名不虚传。
于夜最终没敢走进这林子,但他并不想,也不能这样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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