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宫内
一个穿着素色薄衫的女孩，打着赤脚，踮起脚尖，努力的想要拿到面前挂在树上的鞋子。
此刻正值寒冬，地上的薄雪盖了一地，女孩的脚被冻的通红。
而在她身后几步之外，是几个穿着绸缎棉袄，手里握着暖炉，正在叽叽喳喳，嬉笑嘲讽的女孩。
“这又是来到哪了？”程南摇着头，看着周围的陌生的场景，有些不解。
估摸着又是在他熟睡时，意识被带到了书中的某个片段了吧。
还没走几步，就听见了远处传来的小女孩的笑声。
他顺着声音走，远远看去，就看见了一幕。
那是？
“皇姐，你看看她，浑身脏兮兮的，像个小乞丐。”一个女孩，用手帕捂着鼻子，满眼嫌弃的说着。
“听说她父亲是病死的，她会不会也有病啊？”
这话一出，几个女孩都纷纷往后退了几步。
其中一个看起来年岁稍大的，倒没有什么太明显的反应，她眉眼浓丽，神态里尽是傲慢，看着面前的女孩，语气满是不屑：“乞丐而已，一辈子就应该待在我们脚底，像狗一样活着。”
“啧啧，这小孩说话还挺恶毒的。”程南皱着眉，下意识感叹着。
只是在他刚感叹恶毒的下一秒，就看见那个年纪稍大的女孩，不知道从哪掏出了一条鞭子，手法狠准的，朝着面前的瘦弱女孩甩去。
“喂！”程南下意识往前跑去，只是他现在只不过是一道虚影，只见那鞭子穿过了他的虚影，狠狠的甩在了赤脚女孩，露出的脚踝上。
那鞭子上带着细勾，扎进肉里，伴随着力道脱落时，细勾还要连带着扯下一块皮肉。
女孩背对着她们，被突然的一击打的踉跄，一下子疼的跪在地上。
脚上皮开肉绽，鲜红的血，顺着脚踝，流在了铺满白雪的地上。
程南一个大男人都被这小孩狠毒的手法，刺激的发蒙。
皱着眉，想要看看那女孩的伤，但是又因为眼前这一切只不过是虚影一场，又无能为力。
而那个挨了一鞭子的女孩，却没有众人意料之中的求饶，甚至连眼泪也没有留过一滴。
她坐在地上，任由血顺着她的脚缓缓流下，像是感觉不到疼痛一样，动作迅速的转过身体，朝着众人，颤抖着跪在地上。
她的额头，紧贴着雪地，短旧的素衫，根本抵御不了一丝寒风。
程南站在一旁，看着那女孩流着血的脚，还有裸露在外，冻的通红的皮肤，眼里尽是复杂。
“真没意思。”收着鞭子的女孩，没有听见想象中的哭泣求饶，明显有些扫兴，“你怎么不哭？”
那女孩一言不发的跪着，像是痴傻了一般，半天没有回应。
“皇姐，她好像是傻子。”年纪较小的孩子，拉着年纪稍长的女孩衣袖，轻轻出声。
这话一出，还不等众人反应过来，就看见跪在地上的女孩，突然笑出声来，然后在众人惊诧的眼神里，突然伸出手，抓起地上的雪，大把大把的往嘴里塞。
雪比较薄，还混着泥土，被她毫不犹豫的塞进嘴里，吞咽下去。
到底还是几个孩子，被这有些诡异的一幕，吓的不轻。
“皇姐，我们走吧……”胆子较小的孩子已经憋不住要哭了，“我害怕……”
程南睁着眼，看着那女孩一把一把往嘴里塞着土，他忍不住出声想要制止：“别吃了，喂，别吃啊。”
“走吧。”挥鞭子的女孩终于出声，“待会儿还要参加皇宴，别被这傻子沾了晦气。”有些嫌恶的看了那女孩一眼后，握着鞭子，带着几人走远离去。
而在那几人的身影彻底消失之后，女孩才停下手上的动作，她捂着脖子，跪在地上，剧烈的咳嗽着。
程南看不过去，走到她跟前，明明知道这人听不见自己的声音，却还是忍不住出声：“小孩儿，你没事吧？”
那女孩，颤颤巍巍的撑着地缓缓站起，她的脚已经血迹斑斑，皮肤已经被冻的皲裂，闷着咳嗽声，艰难的站直身子。
而也在她站起后，程南才看清了这小孩儿的脸。
虽然肤色苍白，伤痕累累，营养不良消瘦异常，但那五官，就算是化成了灰，程南也是认得的。
“这……这不就是缩小版的景苒吗？”
他像一只被踩了尾巴的猫，炸着毛，往后倒退了好几步，离的远远的，满眼的防备。
“怎么梦到景苒了？”程南着实被吓的一激灵，想到那女人阴晴不定的恨戾模样，怎么都不能和眼前这个瘦弱的小女孩联系在一起。
作为书里的主角，大半的文字，都在描述她如何一步步变强上，还有成功后的虐渣的爽点上。
对她童年时期，描述几乎是没有的。
“这女人，什么时候脾气这么好了，被人欺负成这样也不吭声。”
程南看着小景苒一瘸一拐的模样，心底一股烦躁油然而生，他紧跟在后面，却又不能做什么，只能不停的絮叨：“流这么多血，你这腿是不要了吗？”
“从小就是这么个倔驴性子，怪不得憋久了，长大就变态了……”
看着走过的雪地，拖出一条条长长的血迹，程南心里没有由来的急躁，声音都透着微微的颤抖：“景苒，你疼不疼？”
话落的下一秒，只见小景苒身体一软，在雪地里摇摇晃晃，毫无意识的倒在了雪地里。
“景苒……”
程南猛的睁开眼，满头冷汗。
小青子听见了动静，忙走过来，看他脸色不好，出声问道：“主子，可是又做噩梦了？”
程南喘着粗气，他的脸色很难看，有些愣愣的看着床帐，似乎还没有从梦里回过神来。
“主子？”小青子看程南状况似乎不好，又小心翼翼的出声。
程南呆呆的转过头，看着小青子的脸，突然伸出手，在他脸上捏了一把。
“诶哟。”直到小青子痛呼出声，这才彻底让程南清醒过来。
窗外烈日炎炎，蝉鸣不绝。
此时不是寒冬，也没有大雪。
也没有那个倒在雪地里的单薄人影。
程南心思微沉，他努力的想要把梦里那殷红的血迹忘去，把那道瘦削的身影忘去。
他是局外者，这只不过是书里的故事而已，他不能太当真了。
深呼了一口气，平复好了情绪，他伸着懒腰下床，走到窗边，喝了一口凉茶后，兴致颇好，“今天天气不错，出去晒晒太阳去。”
刚要往外走，就看见小青子闷着头，走到门口，伸手挡住了门，然后面无表情的摇了摇头。
“陛下有旨，您白日醉酒，仪态不端，罚您禁足一月，抄写男德经书一万遍……”
说到最后一万遍的时候，小青子的声音已经声如蝇蚊了。
抬起眼，小心翼翼的朝程南看去，就看见程南僵笑的脸。
“主子……？”
程南都要气笑了，他撑着腰，看着紧闭的门，在看看一脸视死如归，拦在门前的小青子，无语了片刻后，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好，好的很。”
大丈夫能屈能伸。
不要为了这点小事，和女人计较。
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小不忍则乱大谋。
不知道在心里做了多少建设，他摊了摊手，生无可恋的回到房里。
然后生无可恋的问着：“笔在哪？”
一万遍……
这还不如让景苒直接砍了他的头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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