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我该叫她什么?”杨玄突然有些失措,“叫助教是不是太疏离了些?”
“让你看的宝典都白看了?叫助教才有趣啊!”朱雀愤怒的道:“难道叫小甜甜?”
艹!
这个开车雀!
杨玄迎上去,“助教。”
周宁扶扶玳瑁眼镜,“你不用去报到吗?”
“已经去了。”杨玄觉得这个问题有些疏离,更像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搪塞。
——你不应该很忙吗?
他有些气馁,但旋即就打起精神来。
“你回来如何吃饭?”周宁很是好奇的问道。
这个时代进厨房的男人堪称是凤毛麟角。
“我会做饭。”杨玄忍不住炫耀了一下,“我做的饭菜都说好吃。”
“你这个愚蠢的小子,你此刻说了会做饭,等成亲后就等着成为家庭厨师吧。”朱雀越发的愤怒了,“你也不看看,那些有厨师证的都装作两手不沾阳春水,若非不是老婆回娘家突然杀回来,都发现不了他们那出众的厨艺,小子,就没见过你这么傻的人。”
杨玄此刻满脑子都是周宁,哪里在乎这些。
周宁有些诧异,“你还会做饭?”
“嗯!”
“那你还会什么?”
“这是考验,少年,位子,票子,车子,房子……五子登科,都准备好了吗?”
“我会……狩猎。”
二人一路低声说话,到了酒楼时,杨玄回身,对远远跟着的王老二等人指指大堂,示意他们晚些自己在下面吃饭。
“这里生意真是好。”周宁低声道;“那些权贵经常令家人来预定,弄的没地方吃饭。”
周宁怎么知晓这些?
杨玄把这个疑问搁置了。
幸而今日约的早,还能有个房间吃饭。
鱼很美味,杨玄不禁又要了一条。
“很贵。”周宁认真的道。
“我有钱。”在女人的面前装大款是每个男人都喜欢的事儿。
周宁看着他,有些迷惑。
她知晓杨玄来自于元州乡下,孤零零的一人进了长安城。刚开始她以为杨玄和王氏有些关系,可后来才知晓只是露水缘分。
这样一个普通的少年如何能引发她的注意……直至杨玄去了万年县,在万年县站稳了脚跟。
万年县的县令对国子监带着敌意,这是大伙儿都知晓的事实。所以这几年国子监的学生在万年县堪称是撞了个头破血流。
她以为这个少年也会如此,可后来杨玄却站稳了脚跟不说,还一路青云直上。
那一刻她便生出了好奇心。
女人对男人生出好奇心就是一个危险的开始,她不知道。随后的一步步,杨玄让她越发的惊奇了。
“助教?”杨玄见她有些发呆,就问道,“可要喝酒?”
“喝吧。女人不喝醉,男人没机会。”朱雀化身为老蛇皮,喋喋不休,“把自己灌醉,给别人机会。”
周宁摇头,面色微红。
“可是在这里面?”外面传来了脚步声,渐渐靠近,接着有人敲门。
“谁?”
杨玄侧脸看去。
门开,一个男子往里面看了一眼,回身道:“六郎,周助教在此。”
男子闪开,一个俊朗,贵气十足的年轻男子走了进来。
他负手,冲着周宁微微颔首,“二娘子,久违了。”
二娘子?
久违了?
杨玄脑海里几乎脑补出了一出大戏。
不会这么狗血吧。
周宁并未起身,而是淡漠的道:“张渊,你来何事?”
张渊笑了笑,矜持的气息迎面扑来,“我本想去国子监寻你,可家父才将从北疆凯旋,考教了我的功课,为人子者,自然要承欢父亲膝下……直至今日才想着去国子监寻你,没想到却在这里……”
北疆凯旋,还姓张。
杨玄觉得这个世界真小。
张楚茂的儿子?
周宁看了杨玄一眼,“我与你并无往来。”
这是助教在向我解释吗?
杨玄心中大乐。
但眼前的苍蝇好像比我还英俊,更有气质。
张渊微微眯眼,笑道:“小时候我去周氏,也曾和你见面,那时两小无猜……”
“我忘记了。”周宁越发的冷漠了。
“小孩子的事也拿出来说,小玄子,此人有些不要脸,你要小心。”朱雀不知道查阅了多少资料,此刻用专家的口吻说道:“要让他灰头土脸,妹纸自然会越发的倾心于你。”
张渊此刻才把目光转向杨玄,微笑道:“在下张渊,你是……”
“杨玄。”杨玄颔首。
张渊一怔,“杨氏?”
开口闭口就是门阀世家,杨玄断定此人便是张楚茂的儿子。
“不是。”
张渊呵呵一笑,“家父徐国公,敢问出身。”
“这是在盘底。”绿灯闪烁,好像是遇到了很刺激的事儿。
“元州杨氏。”杨玄微笑。
张渊一怔,仔细想来,好像元州并无什么家族吧?
他无意间看到周宁眉间竟然多了些笑意,而且目光一直在杨玄的身上,竟是从未见过的关切之色。
瞬息,嫉妒之火就焚毁了他的理智。
张氏本身就是一个中等家族,否则也不能与颍川杨氏联姻。张楚茂也爱钻营,在张渊小时候就经常带着他们去拜访那些权贵世家,用小孩子来拉拢双方的关系。
第一次见到粉雕玉琢的周宁时,哪怕是孩子,张渊依旧喜欢的不行,还放话以后要娶周宁。
可有限的几次见面后,二人再无交往。直至周宁走出周氏,进了国子监。张渊随即去寻,可周宁冷淡以待,拒人于千里之外。
父亲张楚茂最近红得发紫,眼看着就能成为封疆大吏。张渊的地位水涨船高,一群狐朋狗友也凑热闹请他来饮酒作乐,恰好有人看到周宁和杨玄进了这家酒楼,就去通知他。
张渊是带着捉奸的心态来的。
等看到很是平庸的杨玄后,这种心态就变成了愤怒。
你竟然宁可和这等平庸之辈出来用饭,也不肯和我一起出游吗?
“元州好像是乡下地方吧?”好友为张渊送上助攻。
杨玄笑了笑,“是乡下地方。”
张渊双膝一软,洒脱跪坐下去,颔首道:“少年在做什么营生?”
好友帮腔,“六郎如今在右卫为录事参军,想来以后也能承袭了徐国公的衣钵,统领大军征战四方。”
张渊矜持的道:“家父何等的武功,我哪里能及。”
周宁看了杨玄一眼,“我吃好了。”
“吃好了就走,小玄子,这美女对你挺好啊!”绿灯齐齐闪烁,就像是一个孩子仰倒在拍手。
周宁知晓张楚茂此刻的红火,听闻弄不好就会接替黄春辉,成为新的北疆节度使。这样的封疆大吏,自然不是杨玄这个小县令能比的。
她担心杨玄吃亏,难免眉间就流露出了些关切,被关注她的张渊看在眼里,顿时嫉妒欲狂。
张渊微笑,“我与周宁乃是世交……”
“不是。”周宁冷冷道。
“好个妹纸,硬是要得!”朱雀大乐。
张渊的脸颊颤抖了一下,用那种你真调皮的眼神看了周宁一眼,随后对杨玄说道:“看你应当还是读书的年纪吧……”
他万分不解冷若冰霜的周宁为何与一个学生出来吃饭。
而且关切之极。
“我倒是认识不少大儒,若是学业有为难之处,只管说。”
一个学生,面对徐国公的威势得低头吧。
张渊微笑着,气度无可挑剔。
几个朋友都笑了起来,看向杨玄的眼神中多了不屑。
长安但凡有些名气的世家子弟他们都认识,杨玄却眼生。
杨玄缓缓说道:“学业?你说的是县学吗?”
张渊身后有人噗嗤笑了。
张渊黑着脸,觉得自己和一个不知所谓的少年纠缠真是疯了,他问道:“还在读县学吗?”
杨玄微笑,“不,是主持县学。”
张渊一怔。
杨玄淡淡的道:“太平县县令杨玄见过诸位。”
“……”
“县令?”
在场的都傻眼了。
杨玄说道:“我不如诸位,从出生就预订了高官厚禄,唯有自己打拼。倒是见笑了。”
这些权贵子弟从出生就预订了光明的未来,无需努力,无需……一句话,你会投胎就对了。
可眼前却出了一个异类,自己打拼做了县令。
县令自然不放在这群人的眼中。
可架不住这人是个少年啊!
少年县令!
有人突然噗嗤一笑,“太平县,那是人犯流放之地。”
顿时众人都笑了起来。
“这不是流放县令吗?”有人笑的捧腹。
乐不可支啊!
张渊看了周宁一眼,微微摇头,心想这般仙气飘飘的周宁,竟然和这等下三滥混在一起,真是……让人无语呐!
“不对!”
有人一怔,仔细看着杨玄。
“你……你是太平县县令?”
杨玄点头。
这人的嘴角颤动了一下,“以四百人犯组成的敢死营,击溃异族八百骑的……是你?”
所有人都愣住了,齐齐看向杨玄。
杨玄点头,举杯就唇,喝了一口茶水。
“林武,什么意思?”有人问道。
林武深吸一口气,“抱歉了六郎。”
张渊不解,“什么敢死营?林武,你这是何意?”
“家父在兵部任职,那日归家提及一事,此次大军出征北辽,有草原异族突袭粮道。太平县有个少年县令,率四百由人犯组成的敢死营,击败异族八百铁骑。”
众人愕然。
有人说道:“可是守城?”
林武摇头,“是野外,堂堂正正的击溃了敌军。”
他冲着杨玄拱手,“我虽说与六郎交好,恨不能捶你一顿,可此刻唯有一礼,为大唐豪杰贺。”
他郑重一礼。
杨玄起身回礼。
“竟然如此吗?”
有人站出来,行礼,“我最是钦佩这等豪杰,六郎,今日得罪了。”
张渊的面色有些红,巨大的羞辱感让他恨不能一脚踹翻了眼前的案几。
可他的好友们纷纷行礼,仅剩下两个和他一个立场。
武功不行,咱们就扯文事……张渊对周宁颔首,“明日有个诗会……”
周宁却在看着杨玄。
杨玄把自己在北疆的岁月说的很美好,但没想到竟然是如此惨烈。
他带着四百人犯迎击那些野蛮的异族铁骑,定然很危险吧?
想到这里,周宁起身,“你可有受伤?我给你诊治。”
张渊面如死灰……
身后好友低声道:“走了,再不走脸面都丢光了。”
张渊欲言又止。
“明日的诗会……”
周宁压根眼皮子都不抬一下。
“走了!”好友拉着张渊出去。
人走了。
室内的气氛有些那个啥……
“出去走走吧。”杨玄觉得有些闷。
“好!”
二人出了酒楼,在平康坊中漫步。
“我出身周氏。”
周宁负手而行,杨玄侧脸看了一眼,呼吸急促了一瞬。
“少年,你可耻的动心了。”朱雀嘎嘎大笑。
“一家五姓的周氏吗?”杨玄问道。
“嗯。”周宁看了他一眼。少年看着很认真,连眉头都皱着,仿佛是在考虑天下大事。
“我老早就出来了,进了国子监。”
她随后就一直在国子监里读书,教书,研究医术。
杨玄没有去问她出周家的缘由,突然说道:“我知晓有个地方歌舞好看。”
“那就去看看。”
二人一路去了一家酒肆。
人很多,杨玄在前方开道,不时回头。
人太多了啊!
周宁跟在后面依旧觉得闷。
她不禁把手按在杨玄的背上,随即杨玄伸手,牵住了她的手。
再往前便豁然开朗。
几个胡女正在台子上旋转。
裙裾飞扬啊!
“是胡旋舞!”
周宁眼前一亮。
二人并肩站在前方,看着那些胡女不断旋转,变换着娇媚的模样。
晚些,二人狼狈出来。
“都是你,说什么好舞蹈……那么不要脸。”
周宁跺脚嗔怪。
杨玄苦笑,“是他们推荐的,说是特别好。”
赵三福那个王八蛋,竟然推荐了这等地方……就在先前,几个胡女突然就开始解衣,一身薄纱,妙处若隐若现。
“阿宁。”杨玄伸手过去,触碰了一下她的小手。
“你何时回去?”周宁问道,耳朵有些红晕。
“不知,本来应当过了新年就得回去,可如今还得等北疆那边来人作证。”
“是谁的事?”
“张楚茂的。”
一旦张楚茂上位北疆节度使,杨玄觉得自己最好的一条路就是跑。
离开北疆,换个地方为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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