郯城皇宫。
后宫。
寿安宫。
燃着熏香的大殿内,年过六旬的东禹太后端坐在贵妃榻上,妆容精致,满脸威严,只有在看向对面轮椅上的夜幽宸的时候,脸上才会露出一丝慈爱。
她将双腿上放着的一本泛着淡黄色的卷宗卷上,然后抬起头来笑着对夜幽宸道:“宸儿有心了,这套伽蓝残卷哀家很是喜欢,曾经让人寻了许久都未寻到,没想到竟然让宸儿你给得去了。”
夜幽宸敛去眉眼间的所有心思,手心里把玩着一串佛珠,微微低了低头,淡笑道:“皇祖母,这幅伽蓝残卷是历代高僧的手抄本,孙儿也是在祁山上师父的藏经阁里偶然发现的,这次师父下山来郯城,孙儿便请他将这幅佛经残卷带了过来,早就想送给皇祖母的,却一直没找到合适的机会。”
“哀家有宸儿你这份孝心,也就知足了!”太后将伽蓝残卷放在了贵妃榻上,然后缓缓伸出手去,一旁的女官慌忙扶着她站了起来。
“这串佛珠,宸儿一直带在身上?”低头看了一眼夜幽宸手心里的佛珠,她的脸上带了几分满意的笑。
“皇祖母送给孙儿的东西,孙儿自然要随身携带。”夜幽宸难得乖巧地应了一声。
“这串佛珠有特殊的意义,到了关键时候,自会护你平安!”太后笑了笑,缓缓走到夜幽宸的轮椅旁边,然后轻轻伸出爬满了皱纹却染着豆蔻的手去,想要摸一摸夜幽宸的脸。
夜幽宸放在轮椅上的手指微微一动,却并没有避开。
在距离夜幽宸光洁如玉的俊脸前不到一指远的地方,太后的手停住了,怔怔地看了夜幽宸半响,像是陷入了某种回忆里面,她喃喃道:“宸儿,你父皇所有孩子里面,你是跟你皇祖父长得最像的一个……”
夜幽宸低垂着眉眼,轻轻地嗯了一声:“皇祖父的威名,孙儿早就耳熟能详,只可惜孙儿如今这幅模样,不能再如您期望那样……同皇祖父一般驰骋沙场,为东禹效力……”
“你为东禹出的力还少吗?”太后从回忆中回过神来,冷声说道:“你跟你皇祖父一样,都是年少成名,若不是……”她的话说了一半,却住了口。
刚要说些什么将话题翻过去,便听得寿安宫守门的一名宫女过来通报:“太后娘娘,杜嬷嬷回来了。”
听到声音的夜幽宸眼神微闪,看了一眼宫门口方向,然后再次垂下了头,继续把玩着手心里的那串佛珠。
太后看了一眼寿安宫里的更漏,皱了皱眉头说道:“怎的这么早就回来了?”
念叨的当口,一身宫装却面色不悦的段嬷嬷匆匆进了寿安宫,然后恭敬地跪在了太后跟前:“奴婢见过太后娘娘……”
回头看到太后身边轮椅上的夜幽宸,杜嬷嬷微微一愣,慌忙又行了一礼:“见过冥王殿下!”
“杜嬷嬷不必多礼,为了本王的事情,皇祖母还劳烦杜嬷嬷跑上这么一遭,本王要谢谢你才是。”因为杜嬷嬷是跪在地上的,夜幽宸的眼睛便恰好与她平齐。
可是对上夜幽宸的那双眼,杜嬷嬷却微微打了个冷战,不知怎么的,她明明觉得这冥王殿下眼神里没有任何情绪,可她就是不由自主地感到了丝丝凉意。
“起来说话吧,别跪着了。”太后对杜嬷嬷说道,然后再次扶着方才那个女官的胳膊,重新走了几步坐回了贵妃榻上。
“谢太后娘娘!”杜嬷嬷满腹心思地从地上站了起来,低着头站在一旁,不知道这个本该在冥王府里谢客的冥王殿下为何也会在这里,也不知道冥王殿下对那苏大小姐是个什么态度,更不知道待会她又该如何跟太后娘娘回禀相府里的所见所闻。
究竟是实话实说,还是……
“说说吧,你见到宸儿的未婚妻了?”太后见杜嬷嬷沉默不语,微微皱了皱眉头,“不是说连着问名一起办了吗?怎么回来这么早?那苏倾城的庚帖可带回来了?”太后问道。
“回太后娘娘话,带回来了。”杜嬷嬷点头应道,然后从袖中掏出一本大红色的庚帖来,双手捧着恭敬地呈给了太后。
太后伸手接过,随手放在了贵妃榻上:“她的生辰八字,就算哀家不打开看,也是知道的,农历七月十五,鬼节出生,丑颜,克母,天煞孤星……”
回想起许多年前的往事,太后叹了一口气:“哀家至今仍然记得那一年大旱,哀鸿遍野,民不聊生,钦天监占卜说是因为苏家诞下了妖孽,那个妖孽,指的就是苏倾城。后来苏家二女出生,恰逢天降甘霖,所以那个苏家二女便成了含福降生的人,生来就被太子定下了……”
太后低头看了一眼夜幽宸,有些惋惜地叹了一口气:“其实那个时候,哀家是想着将那个苏二小姐留给宸儿你的……”
“皇祖母,儿臣的八字您也是知道的,您既信佛,定然也知道命里无时莫强求的道理,儿臣的八字,跟那苏倾城的八字,您早就已经找人核算过了不是吗?”夜幽宸抬头看着太后笑道。
太后眼神微微一闪,不自然地笑了笑:“就你聪明!”
她再次叹口气:“话虽如此,可是你跟她两个人的八字,是两个极端,若是好了,便是上上吉,若是稍有差池,便会万劫不复……哀家是怕万一……”
“命中注定的事情,哪能那么轻易就能改变得了?”夜幽宸无所谓地笑了笑,“七杀,破军,天狼……这么罕见的杀破狼命盘星,都应在了孙儿身上,孙儿早就该死了,却至今都还活的好好的,还会在乎她区区天煞孤星吗?”
“宸儿……”看着夜幽宸眼中一闪而过的落寞,太后眼底染上几丝心疼,想要劝说两句,却又住了口。
她看了一眼在一旁安静地站着插不上话的杜嬷嬷一眼,开口转移开了话题:“生辰八字暂且不提了,你跟哀家说说那苏倾城吧。”
“……不知太后娘娘,想要知道苏……大小姐的哪些事。”杜嬷嬷犹豫地看了夜幽宸一眼,抬头对上太后不悦的眼神,慌忙低头回道:“太后娘娘,那苏大小姐,样貌绝美,也……算是知书达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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