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林对着皇宫方向拱了拱手，又说：“可是事情过去这么些天了，却几乎成了迷案，如今既然苏小姐安然无事回来了，那是不是可以说一说当时那些刺客的样貌特征，或是他们说的什么话，好将他们绳之以法，也好为苏小姐和那枉死的无辜人报仇。”

沈林说完，看了一眼苏砚有些微沉的脸，又说：“既然那些刺客的目的是冲着苏小姐去的，将他们早日捉拿归案，也省得苏小姐担惊受怕了不是？”

“哦——”苏倾城脱了一个长长的尾音，她装模作样的仔细想了想，说道：“那些刺客，是全身黑衣，口音，跟沈大人您差不多。”

“噗嗤！——”四周响起一阵隐忍的笑声，沈林冷了脸，强笑道：“苏小姐说笑了，你的意思，应该指的是京城口音吧。”

“哦，对！就是京城口音！”苏倾城点点头，“至于他们说了什么话，我想想……”再次装模作样的想了半天，她才说：“好像是说要让人夺了我的清白，不让我嫁入皇家之类，还说了什么……太子，四爷之类的话，再多的，我就听不清了。”

苏倾城扯了扯苏砚的袖子，对周遭的小声议论丝毫不以为然，她要的就是这个效果，真真假假，虚虚实实，其余的，就让那些心中有鬼的人自己猜测去吧：“爹爹，太子是谁我是知道的，可是他们说的那个四爷是谁呢？”

苏砚的脸色阴沉得有些可怕，他的目光在人群里轻轻的扫过，有几个人在接触到他目光的时候，心虚的低下了头。

“城儿，走，随为父回家。”苏砚冷哼了一声，强迫自己放柔了声音，然后缓缓转身，带着苏倾城上了最前面的一辆马车，将身后各怀心思的众人逐渐抛在了身后。

“爹爹的马车真舒服！”坐在苏砚宽敞舒适的马车内，苏倾城一副土包子的神情，满意地赞叹。

“城儿方才说的话，都是真的？”苏砚忽然开口问道。

苏倾城点点头：“爹爹是说的清心庵里的那些事吗？当然是真的了！句句属实……呀！——”

她忽然像想起了什么似的一拍手掌跳了起来：“爹爹，我还忘了说一件事呢！”

“什么事？”苏砚问道。

“就是那些刺客说的话，他们说的除了四爷和太子殿下以外，好像有一波人还提到了一位夫人……说不能害了我的性命，不能让太子殿下知道，还提到了一种什么香……是什么香来着？”

苏倾城轻轻拍了拍自己的脑袋，想了许久之后，她兴奋地一拍双手：“爹爹，我想起来了，她们说的是迷迭香，迷迭香又是什么香啊？女儿只知道檀香和桂花香，还没听说过迷迭香呢。”

苏倾城撒起谎来一本正经，反正这相府的当家主母韩氏找的刺客也不可能跳出来跟她对质，还不是她想说什么就说什么，而她暗中观察着的苏砚的脸色，也如她所料，越来越阴沉。

她是想祸水东引，而东引的地方，自然是丞相府如今的当家主母韩氏的身上，她苏倾城最爱记仇了！这么些年来韩氏私下里跟静玄的那些勾当，还有暗中指使李嬷嬷给自己的衣物用迷迭香的事情，若是不抖出来，她如何对得起这个身体所受的委屈。

当然，她心中还是有数的，毕竟家丑不可外扬，关起门来如何做，那都是自己家的事情，没必要说出来让别人看热闹，只要让他爹苏砚知道就行了。

“城儿！”苏砚脸色阴沉了许久，忽然长长出了一口气，“这件事情，城儿就不要对外人说了。”

“知道了爹爹，爹爹让城儿做什么，城儿就做什么！”苏倾城信誓旦旦的保证。

“嗯。”苏砚点了点头，“这么些年，城儿在清心庵中过得如何？”

过得如何？苏倾城笑了笑，眼中却没有一丝暖意，真正的相府嫡长女死了，现在才想起来问过得如何，不是太迟了些吗？

她是要抱住苏砚这棵大树先行保命，可并不代表她会一下子便接受他，原谅他这些年的不闻不问。

苏倾城心中冷笑了一声，脸上却没有丝毫不快，甚至连露出来的那双眼睛里，也是一直含着笑的。

“女儿会的可多了呢！女儿学会了诵经，砍柴，挑水，还有煮饭。”苏倾城如数家珍的说道。

苏砚脸色一寒，转瞬便恢复了正常：“她们对你好吗？”

苏倾城没有说话，只是敛去了笑，顺便低下了头，隐在暗处的两只眼睛熠熠闪光，她还能说什么呢？好与不好都不如什么都不说更能博取苏砚的怜惜与同情。

没错，她的第一步棋，便是让苏砚对自己感到愧疚，苏砚对自己越愧疚，自己的筹码才会越大，才能更好地为自己今后在相府走的每一步铺好路。

“城儿……”苏砚有些动容，手抬了几抬，想要抚摸一下苏倾城的头发，却又堪堪住了手。

“爹爹，城儿在呢。”苏倾城偷偷的在自己的大腿处使劲掐了一把，再次抬起头来的时候，眼里多了些晶莹的泪花。

“今后……为父会好好补偿你，希望你不要怨恨为父，我也是……迫不得已。”苏砚对苏倾城说道。

苏倾城笑了，眼中的泪还没有完全退去。

她等的就是这句话：“那爹爹会一直对城儿好吗？”

苏砚微笑着点头：“会！为父会找最好的教养嬷嬷教城儿学些东西，你娘她……聪慧过人，相信城儿也能很快学会，希望……”为时不晚吧，最后几个字，苏砚吞在了肚里，没有说出口。

堂堂相府嫡长女，却只会念经诵佛，挑水砍柴……

当年，他的一念之差，是不是错了……

看来，有些账，是时候跟某些人算一算了。

“爹爹对城儿真好，不像别人那样嫌弃城儿。”苏倾城说着，将身体缓缓地依偎在了苏砚的胳膊旁边，“城儿终于也有家了，城儿好开心……”

她的说话声逐渐小了下去，抱着苏砚的胳膊也垂到了马车的软垫子上，然后头一歪，在苏砚的大腿上睡了过去。

“速度慢一些。”苏砚对着外面的车夫吩咐了一声。

“知道了老爷。”马车的速度逐渐慢了下来，苏倾城闭着眼睛，趴在苏砚看不到的地方笑得无比狡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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