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看到这份通知,一时都有些懵。
李斌干脆找了一家加油站停了,加点儿油向加油站的工作人员打听,居然还都不知道。
三个人略略休整,继续出发,顺利进城,到家的时候不到七点,街上的行人车辆已经很多了。
外公已经去铺子里了,只有外婆和小西瓜在家,小西瓜刚揉着眼睛爬起来,睡眼惺忪地还准备出去锻炼呢。
唐外婆已经收拾好了,笑着催促:“赶紧一点儿,你阿公准备了你爱吃的三鲜馄饨,你跑过去正好吃。”
小西瓜答应一声,倒水刷牙,又从卫生间里探出小脑袋问:“姐姐今天几点的飞机?我能不能去接她?”
唐外婆笑:“说是一早的飞机,我没问几点,大概午饭就能到家吃了。乖乖在家等着,去机场那么老远的,一来一回得三个小时,都没时间做好吃的了……”
小西瓜答应着,缩回头去刷牙,每一分钟就蹦出来大声道:“我洗漱好了。”
唐外婆并不吃惊,只笑道:“又糊弄事儿!”
却也并不很加责备,拿过外套来给他穿上,祖孙俩一起出门。
唐家玉的车子到了小区门口,又被她喊住:“斌哥,你下去问一声安保。”
李斌答应着,下车过去打听,片刻后回到车上来:“他们也不太清楚,只说好像是黄鹤城那边一周前出现了传染病,好像还挺厉害的……昨晚发布通知,黄鹤城原则上不允许离开……”
田小葵脸色都白了,喃喃道:“我姐姐家就在黄鹤城。”
听到一个相对确切的消息,唐家玉反而镇定下来,她拍拍田小葵的肩膀,安抚道:“别太担心,不会有事的……你给姐姐打个电话问问。”
田小葵垂垂头答应着,拿起手机拨打电话。
田姐姐的电话很快接通了,田小葵松了口气,要张口,眼神一转看见唐家玉给她做了个镇定的手势,她下意识点点头,吸了口气,打起精神来笑道:“姐姐,你在上班吗?……哦哦,我姐夫也上班去了……牛牛送回咱家了?哦哦,挺好的,挺好的……那个,姐,你那边缺什么不?……”
她这边打着电话,另一边李斌用手机打出‘口罩’‘酒精’的字样给她提示,李斌年纪略大几岁,还记得当年非典爆发时的情况。
田小葵问了,田姐姐却说情况还好,暂时工作生活还正常,基本没什么影响,让她不用担心。
挂断电话,田小葵略放了下些心,脸上的悲戚却浓重起来,她打点精神不想让姐姐听出她的担心,姐姐又何尝不是强颜欢笑呢。
还好,姐姐姐夫赶着情况没有最坏的时候,把孩子送回了老家,只有两个大人在,总是方便应对一些。
唐家玉一直沉默着,这时候开口:“你们两个回家看看吧。”
这种情况下,谁都想回到家里,至少看一看父母亲人是否安康,万一有事情,也能够一起应对。
李斌皱眉道:“我们都走了,你这里有事怎么办?让小田回去吧,我家是农村的,爹娘身体壮实,没什么可担心的,我不用回去。”
唐家玉看他一眼,没有多说什么,转向田小葵,看着她的眼睛道:“你不用推托,收拾一下让李斌送你去机场。哦,有什么事需要我们做,随时联系。”
眼看着唐家玉站在车下目送他们离开,田小葵突然眼窝发热,滚下泪来。
泪水还没来得及擦,就听到手机提示音连响了两声,她抬手抹把眼睛去看手机,却发现竟然是银行卡入账提示:……入账元。……入账元
前头一条是唐家玉转的,后头一条却是李斌转的。
田小葵抬头看过去,就见李斌目视前方,手握方向盘,一脸聚精会神模样。
她就定定地看着他,终于,看见他的耳朵红了,渐至耳根和腮边也染上了一层红晕。要不是皮肤黑,还能更明显些。
她心中的郁闷和忧伤突然就散了,扑哧一下笑出声:“你开车还玩手机?”
李斌的目光不自在地往外侧瞥了瞥,又迅速转回来,目视前方,吭哧着憋出一句:“你别害怕,有事来电话。”
田小葵仍旧看着他,笑眯眯地,好整以暇,带着些小得意和挑衅,好半天,在李斌终于忍不住回头瞥了她一眼后,终于笑着转回头,不再盯人。
一夜赶路,本就没休息好,又经历了一番情绪波动,放平了心态后,田小葵就泛起困来,不知不觉睡着了。
等他们到达机场,准备下车时,她发现车上多了一只大箱子。
李斌:“这是我路上买的口罩和预防药物,你带一些一回,剩下的给我地址,我给你和你姐姐快递过去。”
送田小葵进闸,李斌挥手:“自己小心。”
田小葵:“知道了,回去吧。”
唐家玉一路托着箱子走回家,遇上不过四五个人,竟然有两个身上沾染了晦气。
这晦气给唐家玉一种很熟悉的感觉,很像学生们身上沾染的。结合疫病初起的消息,她不由怀疑,这场疫情并非偶然事件。
把行李放回家,她也不休息,拿了几块自己的石雕,转身出门,往外公的铺子里去。
郑远行已经‘回来’上班了,正带着两名阿姨忙活着,外公正看着小西瓜在吃馄饨,看见小玉挑门帘进来,立刻惊喜地招呼:“小玉这么早就回来了?也没吃早饭吧?我给你下馄饨去。”
都没让唐家玉回应,老爷子已经动作麻利地进了厨房。
郑远行托了一杯热粥先送上来,唐家玉抬头道谢,拍了拍郑远行的胳膊,眼见着他略显青白的脸色好看了不少。
吃过早饭,唐家玉带着小西瓜一起出门。
老街上有几家卖花卉盆景的店铺,年前旺季进货进多了,年后还要继续处理。
唐家玉带着小西瓜出去不久,就买了五六盆花卉盆景回来,她买的不是什么贵重花卉,都是些清清淡淡的,如比较廉价的兰草、云松和菖蒲,这个季节摆在桌案上,青翠欲滴的,倒也清新可爱。
唐外公就喜欢的很,笑呵呵地拿花卉店老板赠送的小喷壶,一盆一盆细细地喷了水,又问要不要上肥,几天浇一回云云。
唐家玉笑呵呵地看着外公忙活,完了带着小西瓜和外公告辞,去菜市场接外婆回家。
外公安排好铺子里的事儿,也赶回来一起吃午饭,吃着饭唐家玉随口说了一句,过年她给家人雕刻的小印章都随身带着。
外公立刻指指腰间:“一直挂着呢。”
外婆也笑:“你外公稀罕地很,从你给他,就一直挂在钥匙串上,都不怎么离身。”
小西瓜则从脖子上扯出来给她看,小西瓜的印章干脆传了红丝绳当成吊坠了。
外婆的更绝,自己打了个络子挂在手串上了。
唐家玉笑:“改天,我给外婆搭个好看点儿的手串。”
吃过午饭,外公照旧回了铺子,外婆和小西瓜午睡,唐家玉也回了自己房间。
随手把自己的行李收拾出来,正往衣橱里挂衣服,手机来了消息,是田雯雯。
唐家玉回了消息过去,与她约在外边的一家茶园。
街上人来车往,看不出什么异样,看到唐家玉戴着口罩,田雯雯也只当她是明星的原因。
两人入座,田雯雯递了一杯茶给唐家玉,一边道:“进了房间怎么还不摘口罩?摘了吧,尝尝这一家的点心不错的。”
唐家玉没有摘口罩,反而是眉头微微蹙起,看着田雯雯身上沾染的极淡的晦气,问道:“你去哪里了?接触了什么人?”
见田雯雯一脸茫然,唐家玉又问:“你家叔叔阿姨最近去黄鹤城了吗?”
田雯雯下意识地摇头,摇到一半又道:“我爸前几天去了趟渝城,坐高铁来回,都经过黄鹤城了。”
列车经停,有客人下车,也会有客人上车……
唐家玉直接道:“先别吃了,给你爸妈打个视频。”
田雯雯看她脸色肃穆,心里也紧张起来,迟疑着问:“不会有什么事儿吧?”
唐家玉舒缓了不自觉肃穆的表情,露出一抹笑来:“没事,别太担心。”
“哎?好好好,我这就联系他们。”田雯雯一边说着一边低头翻到爸妈的联系方式上,发了个视频申请过去。
视频接通,唐家玉都没用第二眼,就看到曾经红光满面,有点儿胖的田爸爸眼窝凹陷,眼睛无神,脸色也灰败着,而且,视频里,田爸爸是倚坐在床头……这是病得连公司都没去了。
“爸,你中午不还说只是小感冒吗?怎么看着这么严重啊?”田雯雯被唐家玉提醒了,再看视频里爸爸的模样,急了。
“晓雯别怕,爸爸就是累了,在家休息一下,一会儿我还出去见客户呢。你看看,爸爸生龙活虎着呢。”田爸爸强自打点精神,在视频里挥挥拳头,显示自己的健康强壮。
田雯雯却已经带了哭腔:“你都病了,还去见什么客户,还不赶紧去医院看病……”
见没哄住女儿,田爸爸也不闹了,连忙道:“晓雯别哭别哭啊,爸爸去医院,去医院还不行吗。”
唐家玉在旁边提醒,田雯雯抹把眼睛,道:“我不和你说了,我妈呢?我和她说话。”
田爸爸有些丧气道:“你妈就在旁边呢,晓雯别哭啊,爸爸没事儿……哎,你女儿找你说话呢。”
田妈妈的脸出现在视频里,唐家玉一看,果然不出她所料,田妈妈脸色也明显不对,关键是,隔着视频,唐家玉同样能够看到夫妻两人身上缠绕的浓重晦气。
明显的,这夫妻俩都中招了。
挂断视频,唐家玉道:“你现在就回去,督促你爸妈去医院,收拾一下换洗衣服,应该会住院。另外,回去问问你爸妈是不是没把过年我送的小印章随身戴着?让他们戴上。放心吧,不会有事。”
侍者又端着一盘点心送上来,却发现座位上两个小姑娘已经离开了。
田雯雯陪着爸妈去了医院,田爸田妈到了医院后,很快就被收治到隔离病房,田雯雯一个人离开医院,竟觉得茫茫天地之间,只剩了她一个人的感觉,满心惶惶然地给唐家玉打电话。
唐家玉没有回家,而是主动打了管理部门的电话,说明自己间接接触了有黄鹤城旅居史的人员。
管理部门电话里询问过她的资料后,嘱咐她回家不要四处走动了,也尽量避免接触家里人,房间保持通风云云。
唐家玉其实知道自己不会有什么事,包括那间茶餐厅,她临走都把沾染的一点点晦气收干净了。只不过,她不想自己越于律法(制度)之外,她想一个普通人一样生活。
回到家,她拒绝了小西瓜的亲近,先回房间洗了个澡,又把衣服放进洗衣机里进行杀菌消毒。
再下楼,就看见电视一直开着,播放的新闻节目里已经都是疫情爆发的消息,通报确诊病例、疑似病例。并且通报,引发此次疫情的仍旧是冠状病毒,而且是一种从未记载和描述的新型病毒。
电视新闻,手机推送消息,无缝隙地信息铺天盖地,无不说明着一件事:比之前那一场还要严重的疫情爆发了。
接到田雯雯的电话,唐家玉一点儿不意外。
她直接拨了个视频电话过去,直接问她家里有没有菜,有没有吃的喝的?
从不为这些东西操心的田雯雯一下子懵了,下意识说要回家看看才知道。
唐家玉直接给她下命令:回家,统计一下家里的吃的、喝的、用的,吃喝好理解,用的比如每天必须的纸巾、女性卫生用品、牙膏、洗发水沐浴露这些,还有消毒液,统计好了,给超市打电话让他们给你送过去。
又嘱咐她,到家后别到处乱走了,把房间窗户开开通风,再喷一遍消毒液消毒。
还有她家帮佣的阿姨,注意她的身体状况,一旦有感冒症状也立刻让她去医院。
零零杂杂交待了一番后,田雯雯抱着一堆任务去完成,心里倒是没了之前的惶惶之感。
刚挂断田雯雯的电话,田小葵的电话打进来了,报告她已经顺利到家,家里爸妈和哥哥家都挺好,他们那边的情况还算好,基本没影响到日常生活。
挂掉电话,唐家玉拿出一份试卷准备做题,想了想,又给程骁发了条信息过去:“把过年给你的小印章戴着,别离身。”
发完,自觉尽了心的她放下手机,埋头开始刷题。
情况比唐家玉预想的严重得多,哪怕黄鹤城紧急限制人员外出,但之前将近一个月的时间,已经让病毒流散开去,新闻里不停地播报各个省市的疫情,陆续有省市发现了确诊和疑似病例,从挨着黄鹤城的几个省市,渐至蔓延到全国。
唐家玉回到家三天后,各省市陆续发布命令,进入一级战备状态,各级机关、人员全力戒备,号召群众减少外出,非必要不流动。进而,汽车站、火车站、机场开始查体温,要求出门必须戴口罩。紧接着,公共娱乐场所暂时关闭,影院、酒吧、KTV等场所暂停营业,然后是饭店关闭堂食,只允许外卖。
眼瞅着要开学的学生们也接到了通知,大中小学学生延迟开学,具体开学日期另行通知。
紧接着,各公司、商店悉数暂时停业,所有人员非必要不外出。
二月份本来就只有28天,因为年假和这次临时关停,员工们统共也就上了不到十天班,唐外公还是赶着给几位员工发了一个月的工资,又把店里备的面粉和肉、虾、蛋,分给三名员工。 m..coma
郑远行说自己一个人住,吃不了多少,没要,两位大姐拿着工资和一堆吃的,却是又感激又欢喜。
白天,唐家玉就在房间里学习看书,入夜后,她照常出门,去小码头练功。
小西瓜早晚跑步锻炼改在了家里,唐家玉赶着买了一台跑步机装在小西瓜房间的阳台上,小家伙每天早起临睡前,就都在阳台上跑步锻炼,开着窗户,还能听到楼上两层小姑娘弹钢琴的声音,还有隔壁楼上,一位阿姨唱沪剧的婉转戏腔。
程骁隔了一天才给她回消息,发过来的第一条消息就是:一直戴着。
隔了一会儿,又发了一条消息过来:科室里发现了一起小范围的疑似感染事件,有十二名人员(包括四名医护人员)出现了流涕、咽干、干咳的症状。经过排查后确定,这些人都是流感,不是新型病毒感染。
程骁:多谢你的小印章。我的两名助手都中招了。
唐家玉看到几条消息后,回了一句:如今你们是前沿,保重。
楼世烜居然知道了唐家玉的印章能够保平安,直接发来消息恳请她也给自己准备三块,他出高价买。
唐家玉回消息:无米不成炊。
楼世烜立刻回复:用什么来料子合适?
隔了不过几个小时,就给唐家玉送来一盒子石料,包括唐家玉之前用的南红玛瑙,又有昌化鸡血石和福建寿山石,高级的和田籽料和翡翠也有几块,竟有小三十块。
唐家玉看着这一匣子石料玉料,回了四个字:三天后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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