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谷里。
孟婳隐哭的累了,便靠着身后的石头默默的坐着,任由山谷里阴风将她头发吹乱,就连衣袂也被掀的翻飞起来,好似一只花蝴蝶。
日头越过头顶,缓缓朝着西天落去。
孟婳隐面无波澜的盯着头顶上的一线天幕,脑袋里一片放空。
她不知道自己该想什么,干脆就什么都不想了。
此刻的她,似乎有一些说不出的茫然。
盛淳安生死未卜,娘亲也生死不明,而她,背负着冤枉,被困在这里,外面不知有多少想杀她的人,又有多少想抓她领赏的人,她连出去都是奢望。
倒也不是没有好事,至少喜娟还活着,她的尸身也没有落入盛淳安和莫云沁的手里,鳎图玉佩暂时保住了。
但是,她却始终想不起来,自己何时见过盛元澈,又何时与他有过交往,竟不知不觉得,受了他那么大的恩惠。
盛元澈,自小被养在行宫里,也是最近才回的盛京,而她,一直在盛京中,即使出任务,也是到指定的地方,绝对没有靠近过行宫。
更何况,她自诩见过的人和事都是过目不忘,若她是在出任务的时候见过盛元澈,那她也不可能没有印象。
而且,她怎么都觉得定不会只是打个照面那么简单,否则盛元澈也不会冒险偷做出偷她尸身这种事来,所以,她怎么可能会什么不记得呢?
总不至于是重生的后遗症,什么都记得,就连街角摆茶汤的老妇她都印象,却唯独忘记了盛元澈。
反正,她是想不明白了,只能找个机会试探一下盛元澈的口风,否则,她这心里总是说不出的疙瘩。
忍不住幽幽的一声叹息,她一个姿势坐的太久有些累了,稍稍侧了侧身。
不经意看到身后靠着的石头,瞧着有点眼熟。
仔细一看,她立刻想了起来,这不是那日坠崖后,她找到盛元澈的地方吗。
想着,她思绪倏而一个飘忽,那日的情形一下子跃上了眼帘。
盛元澈抓住她,说的那些话,他说他回来晚了,指的就是他回来的时候,见到的却只是她被虐杀之后,被掩埋到了那腌臜之地,被屈辱折磨到不成样子的尸身吧。
不经意眼前忽而晃过他那日错认了她时,将她覆在身下呢喃时的悲戚,孟婳隐的手,不由自主的摸向了脖颈。
仿佛,他那日呵在她脖颈上的热气,即使到了此时此刻,一旦回忆起来依然滚烫厉害了。
烫的她,不禁耳根一阵酥麻发热。
又是一阵阴风掠过,吹的她脑袋里咕嘟的热血一凉,她也紧跟着怔了一下。
倏然回过神来,她慌忙把手放下,羞恼又尴尬的在腿上使劲儿蹭了蹭,但还是禁不住耳根的滚烫,一路蔓延到了脸颊。
闭着眼睛用力一咬嘴角,她直接恼羞成怒了,重重的敲了一下脑袋,把脸埋在了膝盖里。
她在瞎想什么呢!
盛元澈对她所做的一切,她感激不尽,她会报答他,但那种事……
沉了口气,她重新抬起头来,继而一个盘腿,一边调整呼吸,一边平复心绪,重新将脑袋放空。
就在这个时候,她隐约听到身后好像有动静。
微微一皱眉头,她没有立刻回头,而是看似若无其事,却在不动声色间小心翼翼的将右手摁在了腰侧的乌金手刀上。
身后,声音在逐渐靠近,悉悉索索,像是有兽类踩着枯草在伺机而动。
听动静,还不小。
越来越近了,她余光里也因为那东西不断靠近而隐约瞥见了一抹黑影,约摸着,在她出手攻击的范围之内。
倏然一紧眸光,她一沉气息的当即,猛然拔出腰间短刀,衣袖间裹挟着阴冷的谷风朝着身后赫然出现的布衣男人刺了过去。
男人见状自己的计划失败,在那短刀锋利的尖刃即将刺到自己的时候,立刻向后一仰身。
刀刃呼啸着擦过他的衣领,竟生生的削掉了一块。
倘若不是他躲得及时,那刀刃肯定已经把他的喉咙切开了。
连忙向后退了几步,捂住脖子,男人上下一打量她这身明媚的衣装,竟不觉亮的眸子。
比整日穿着那些死气沉沉的黑色衣裳,好看多了。
见他一个劲儿的盯着自己看,孟婳隐没好气的呵了一声:“再看,把你的眼睛挖出来。”
男人轻嗤了一声,继而盯紧了那人儿眼里锋利的冷芒,故意压着声音呵道:
“小丫头片子,问都不问一声,上来就动刀动枪,还要挖人眼睛,人不大心肠倒是歹毒。”
攥着手里的短刀,孟婳隐冷冷一挑眉梢:“看你年纪也大了,不说行事端正,至少也不该倚老卖老,干这种偷鸡摸狗的事。”
男人瞪了瞪眼睛:“你骂我?”
孟婳隐当即把眉梢挑的更高了,上下打量了他一眼,一边把手刀收进刀鞘,一边没好气的呵了一声:
“不敢。上官庄主装扮成这个鬼样子来找卑职,必定有要事相商,庄主不必装神弄鬼了,有话直说。”
上官楚岫一听,第一时间是低头打量自己,又抬手抹了一下自己的脸,紧跟着郁闷的朝前走了两步,挨着她身侧的石头坐下。
歪着头抬眼看她,上官楚岫不解:“本庄主这身行头,可是连柳儿都骗过去了,居然还是没骗过你的眼睛。你倒是说说看,本庄主哪里做的不合适,竟让你第一时间就认了出来?”
孟婳隐站在他身侧,面无波澜的抬了抬下颌:“庄主这次的装扮并没有什么问题,在上官庄主坐下之前,卑职其实并没有认出来。”
上官楚岫一怔:“可你方才不是说……”
孟婳隐淡淡:“卑职不过是猜测着试探了一句。毕竟上官庄主做这种事也不是第一次了,除了庄主,谁会这么无聊。”
上官楚岫被怼的一瞪眼,紧跟着却也只能尴尬的呵笑了一下,随即故意一个厉声道:
“你这丫头,就不怕本庄主一生气,再把你扔回食场去?”
孟婳隐努了努嘴角:“庄主不是已经发布了告示,卑职已经跟麒麟庄没有任何关系,既然如此,庄主又有什么资格,越过宸王,再将卑职扔回食场里呢?”
上官楚岫不禁觉得自己今日出门前,真的应该看看黄历。
哭笑不得的拂了拂膝盖上的灰尘,他幽幽一声叹息:“没想到,本庄主竟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说着,他看向孟婳隐腰间的乌金手刀,不动声色的眯了下眼睛:
“这乌金手刀,自打启云灭国之后,便很少见了。”
孟婳隐低眼看了看刀柄,并没有太在意的说:“是把好刀。”
上官楚岫看似附和着点了下头,继而又说:“本庄主今早查旧册的时候,无意间翻到了你的册子,瞧着那上头的记载,当日与你一同被卖进麒麟庄人里,有启云的旧人,可惜,没能熬过训生。”
说话间,他依然不动声色的打量着孟婳隐听到这话时的反应,却并没有在她的脸上看到任何波动。
略作迟疑了一下,他只好继续说道:
“圣上很忌讳启云的事,本庄主可不想被人查出来,你与启云有什么关系。不如你把那几日训生的事情一五一十的告诉本庄主,本庄主心里有数,倘若以后出了什么变故,也好应对。”
孟婳隐看了看他,表情依旧淡然无澜,可眼底却在此刻不着痕迹的闪过一瞬的暗芒如梭。
刚开始提起启云的时候,她还以为是上官楚岫见了她的刀,一时兴起。
可这个时候居然故意勾她的话,想问关于那天在枯井训生的事,也就是说,他这个时候来找她,绝对是有备而来,并非一时兴起故意耍弄她。
只是,孟婳隐不太明白,他这好端端的,干嘛要跟她打听启云的事。
再说,他又不是不知道,这把刀是她从霜起蝶身上找到的,是盛元澈觉得刀不错,而她身上也没有趁手的利器防身,便打了个配套的刀鞘,送给了她。
淡淡的笑了一下,孟婳隐微微一个耸肩:“实不相瞒,不记得了。”
“不记得?”
“对,不记得,不过也不是什么好事,忘了就忘了吧。”
上官楚岫眯了眯眼睛,继而一个轻嗤:“那关于你的身世,也都不记得了?”
孟婳隐再次看向他,面不改色的说:“不记得。”
“本庄主会信你?”
“卑职没有理由骗庄主,毕竟庄主询问卑职是否与启云有关系,也是为了保护卑职,所以卑职自当是知无不言,可卑职的确不记得了。关于训生之前的事,卑职记起的不多,至于卑职本家何处,又是如何到了盛京,被人贩子拐卖进了麒麟庄,也没有什么印象了。”
孟婳隐眼神笃定的迎着上官楚岫眼里的疑光,坚定的没有半分的闪躲。
上官楚岫忽而笑了一声,不以为然的扯了一下衣袖:
“很好,倘若真有人以这件事威胁你,你就这样回答就可以了。你的卷册,本庄主回去之后会着人销毁。”
“多谢庄主。”
看着她略略垂了一垂的脑袋,上官楚岫不慌不忙的勾起一抹狡黠:
“你是要谢本庄主。若不是本庄主设计,莫夫人此刻怕是已经魂归西天了,你怕是永远都只能背着一个杀人凶手的罪名。”
孟婳隐一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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