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婳隐躲在石槽后面,一直等恶犬们把那些奴才都吸引走了,这才走出来。
他们很快就回来,所以她不能再耽搁了。
重新抓住石槽的边缘,她拼尽全力的推,哪怕因为用力,把脚踝上的伤口绷的生疼,她也没有放松半点。
终于,石槽被挪开了。
沉重又有一些期待的看着脚下发黑的地面,孟婳隐稳住脚跟的同时,立刻抽出手刀,蹲下身开始往地下刨。
她的胳膊推石槽推的有些麻木,手几乎没了知觉,但一点也不影响她的动作麻利。
突然,她刀尖撞到了一个坚硬的东西。
不觉眉心一颤,她赶紧扒开发黑的泥土。
一块在昏暗里依然森白刺眼的骨头赫然呈现在她的眼前,她实在无法形容此刻的自己到底用什么样的表情才合适。
悲痛,兴奋,还是痛恨?
亦或者,是将所有的情绪都绞拧在一起,撕扯着她的神经,压迫的她全身止不住的颤抖。
然而,她并没有多少时间来悼念自己,她必须赶在被人发现之前赶紧取走鳎图玉佩。
当日,她知道自己中了莫云沁的奸计后,为了不被莫云沁拿到鳎图玉佩,她生生的将玉佩吞了下去。
所以,盛淳安和莫云沁做梦也想不到,鳎图玉佩其实一直在她身上,只不过是在她的肚子里而已。
他们,一直守着真正的鳎图玉佩,却不得知。
想到这里,孟婳隐不禁冷笑了一声,此刻的她,未尝不是一个胜利者。
举起手里的短刀,她重新咬紧了的牙根,强压着心尖上弥漫开的诡异并透着无尽悲痛的滋味,依然决然的把刀子刺了下去。
这是恐怕连梨韵庄最厉害的编手都写不出来的一幕。
其实,就是她自己也没想到,居然会有这样的一日。
然而,当她颤抖的手探进那冰冷腐朽的尸身里时,却发现玉佩不见了。
赶紧又摸索了几下,还是没有找到。
孟婳隐懵了。
怎么……怎么会!
玉佩不在盛淳安和莫云沁那里,就一定还在她肚子里,否则莫云沁不会戴着一个假货到处晃荡。
难道……这不是她的尸身?
眉心使劲儿的紧拧了几下,她赶紧又扒拉了几下身上的土。
这身衣裳已经被腐烂的烂成了一团,但她认得出这的确是她的衣裳,不过……
孟婳隐用力一睁眼睛,扯着衬在里面的衣裳定睛一看。
这……这尸身居然真的不是她,而是一个穿着她的外衫,戴着她的发饰,连体型都与她相当的另外一个人。
也不是喜娟。
一时间,孟婳隐茫然的禁不住脚下一软,瘫坐在了地上。
她不明白,是谁在盛淳安和莫云沁的眼皮子底下,用一具傀儡尸替换了她的尸身,这个人到底想做什么,又把她的尸身带去了哪里,是不是发现了她尸身的秘密,亦或者,就快要发现了她的秘密……
门外,两个人牵着被套上嚼头的恶犬朝着犬舍这边走来。
恶犬拼命的甩着头,不肯就范,他们拼尽全力才扯住绳子。
“究竟是谁要跟咱们过不去?要是让安王知道,咱们可就……”
“现在也顾不得那么多了,这些犬可都是安王的宝贝,绝不能让这些犬有事,否则,咱们就是掉脑袋也赔不起啊!”
一脚踹开那半扇歪斜的矮门,走在最前头的那个奴才,阴沉的目光扫过墙角已经被推了回去的石槽,继而没好气的咒骂了一声:
“该死,别让老子抓到他,否则老子一定把他剁了喂犬!”
屋脊上。
孟婳隐躺在冰冷的瓦片上,怔怔的望着头顶那半弯细细的月牙,紧紧的攥着手里的刀柄,用力的深吸了一口气。
难道,是喜娟找来的帮手?
不,不管那人是谁,他绝非一般,喜娟只是一个无权无势的小丫头,怎么会认识这样的人呢?
喜娟此刻又在哪里,是死是活?
她的尸身,又在哪里!
雀影司。
前院。
灯火通明。
盛元澈安坐在书房里,看似漫不经心的品着茶,目光淡冽的看着眼前争吵不休的听雨和问月。
“你到底为何总是跟姑娘过不去?如果姑娘想要害王爷,那她在崖底的时候,根本就不会不顾脚伤把王爷救出来了!”
“我没有说她想害王爷,我只是说她有问题。”
“有问题?什么问题?”
“她佯装去梨韵庄听戏,然后又跑到暗市去,故意引起骚动牵制住我,然后逃跑。还没有问题?”
“呵,真有意思了,你是耳朵聋了吗?车夫说了,姑娘听完戏后想着要给王爷带宵夜,所以才去了暗市。你又不是不知道暗市那伙人,他们见了姑娘可不得报仇吗?姑娘不跑,难道站在那里等着挨打?”
“那好,既然她是去给王爷买夜宵的,之后我去暗市的大小饭庄都找过,根本没有人见过她,她也没有回来,不知所踪了,你又作何解释?”
“那……那肯定是姑娘怕被那些人找到,一直躲着。”
“躲到现在?呵,她是什么样的人你我都清楚,她若肯轻易躲着,也不会害的我被人围攻。她,肯定有问题!”
“你……行,口说无凭,你有本事你拿出证据来,拿到我面前,证明姑娘就是有问题,不然,你就是血口喷人!”
两个人你一句我一句,谁也不肯让步。
可就在这个时候,廊沿下,孟婳隐正提着食盒缓缓的朝着这边走来。
刚一进门,看了看针锋相对的二人,又看了看那安坐淡然的盛元澈,她微微怔了一下:
“卑职……来的不时候?”
一见她,问月立刻喜上眉梢:“姑娘来的正是时候。听雨,你不是说姑娘跑了吗?那你倒睁大眼睛好好看看,姑娘这不是回来了。”
孟婳隐看似茫然的反问:“你们在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
听雨眯了眯眼睛:“不必装了,你在暗市故意设计让人牵制住我,你到底想干什么。”
孟婳隐皱了皱眉头:
“我怎么更听不懂了,什么叫我在暗市故意设计大人?我到暗市,是为了带些王爷爱吃的宵夜回来,老张也知道,不曾想我刚一露面就被那几人给发现了,还不慎牵连了大人,大人怪我是情理之中,但也不能表示大人就能以此冤枉于我。”
听雨立刻将眼睛眯的更紧了,一瞬寒芒掠过:
“冤枉?你趁我无暇顾及,逃出暗市之后不知所踪,我在暗市里寻你许久,可怎么也找不到你。莫非,你真如问月所说,藏起来了?”
听着他话里的揶揄和讥讽,孟婳隐也随之将眉头又拧紧了几分:
“大人这话是什么意思?他们一路将我追到河边,我脚上有伤,不想与他们纠缠,只能跳河逃走,等我回暗市的时候,那些人和大人都已经离开了,连老张也走了。不过我还是去了一趟菜馆,请店家做了王爷最爱吃的菜,一路紧赶慢赶的带了回来。大人若不信,我身上的衣裳还湿着,若再不信,大人完全可以回一趟暗市问问店家,若大人依然不信,我这就求王爷下令,全城通缉那几个追杀我的凶徒,抓到他们,自然水落石出。”
说完,孟婳隐低沉着脸色,将食盒放在了书桌上。
随着她的衣袖扫过,在桌子上留下一抹水痕。
连忙卷起衣袖想擦拭干净,但她整个袖子都是湿的,越擦水印越多。
“不必了。”盛元澈淡淡出声。
孟婳隐点点头,继而向后退了一步:“王爷,那通缉的事……”
盛元澈略略一个抬眼:“本王说,不必了。”
听雨一怔:“可是王爷……”
“行了。”盛元澈不动声色的侧目,“你们也把暗市又闹了一回,那些人倒是不足为惧,可一旦沾上身少不了麻烦,此事到此为止。”
不等听雨再出声,问月立刻福身:“王爷英明!”说着,她不忘朝着听雨得意的挑眉。
听雨暗暗的咬了咬牙,但也只好作罢。
孟婳隐站在一旁,看似镇定自若,可实际上心里不由得升起一抹疑惑。
她在常胜府里弄了一身脏污,避免回来时被发现端倪,特意在河边清理干净,好好琢磨了一下自己回来之后要怎么说才不会引起怀疑,然而让她没有料到的是,盛元澈似乎并没有放在心上。
问月对她,有一种迷之信任,可听雨却是从来都没有信任过她半分。
至于盛元澈,她一直琢磨不到这男人到底在想些什么,但以她对盛元澈的了解,应该不至于对她信任至此。
暗暗思忖着,就在她不经意抬眼时,正撞上那双清冷却透着让人悚然的暗冽的深眸。
“菜不错。”他说。
孟婳隐轻轻的抿了下嘴角,继而低了低头。
就在这时,一个侍卫突然匆匆跑进门来:“王爷,常胜府出事了。”
孟婳隐蓦然抬首,波澜不惊的脸上,一双清冽的眸子随着烛火的晃动,微微一闪暗芒如梭。
而盛元澈则是淡漠依旧,不慌不忙的将夹杂筷子尖上的一块辣子放进了口中,缓缓的咀嚼了起来。
他不开口,那侍卫也不敢轻易出声,就半跪在地上等着。
听雨没好气的瞪了一眼侍卫,语气冽冽:“愣着作甚,说话。”
侍卫连忙垂了垂脑袋:“是。回王爷,常胜府那边说是有贼人潜入,把舍里犬都放了出去,还把人给咬伤了,已经惊动了安王和莫大小姐。”
听雨皱眉,继而看向依旧不为所动的盛元澈:“王爷,此事有些奇怪。”
问月忍不住接过他的话说:“是奇怪,这贼好像脑子不太好使,偷什么不好,居然跑到常胜府偷犬?”
随着她话音落下,孟婳隐略略一挑眉梢,朝她看了一眼:“你如何肯定那人是去偷犬的?”
问月耸肩:“不然呢。常胜府里就那些恶犬还值点钱。要么这贼真的脑子不太好使,要么,就是新来的,只瞧着常胜府地大人少,还以为能撬到什么好宝贝,没想到摸了一手空,然后恼羞成怒了。 ”
问月兀自分析着,完全没注意到孟婳隐看她的眼神里,锋芒暗冽。
盛元澈略略抬眼,朝着孟婳隐微微努紧的嘴角看了一眼,继而不动声色的问道:
“可抓到人了。”
侍卫摇头:“人跑了。”
盛元澈依旧淡淡:“知道了。”
侍卫起身向后退了出去,听雨却在这时紧了紧眉头,随后若有所思的看向了孟婳隐。
“还真是巧,姑娘不知下落,常胜府就遭窃了。”
孟婳隐冷冷一勾嘴角,轻轻一笑:
“世间巧合的事,又岂止这一件。我与大人,不也是巧合的在暗市碰上了吗?总不至于,我与大人身为同僚,大人却信不过我,故意跟踪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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