裂缝上的希音发出悲鸣的声音掉了下来。
在众人惊骇的目光中若木来到裂缝前。没有人知道他是怎么过去的,只是一个眨眼的过程他就越过了漫长的距离,越过了噬兽,来到裂缝前。
他轻垂着目光看向裂缝,里面漆黑一片他却像是看到了什么,眸光越发的冷,冷得仿佛能冻结心肺。
在他身后残存的噬兽一瞬间悉数炸裂,泼连的血液下他轻启唇,“席陌。”
淡淡的两个字刚落地,一道身影就出现在他的身旁正是席陌。
若木的目光落在虚无的空间上,他突然想起了山海里的毕方,那只只有一条腿的鸟最是坏脾气,身体为蓝色有着红色的斑点和白色的喙,喜食火焰。常常飞到哪兴趣来了就会向哪里吐出火焰,造成火灾。
山海里的花草树木最是讨厌他,若木却不讨厌他,因为他从来不会向他吐火。只不过有时也会烦劳,因为毕方和凤凰两神兽最喜欢在他树上打架,争夺栖息在这里的权利。偶尔没收住手烧了他的树枝两神兽就会停下来,凤凰会和他道歉,毕方则凶神恶煞的仰着头颅离开。
后来山海遭难,重伤的毕方是第一个冲进入侵者里用最后的生命释放了最为庞大的火焰,火焰中的他炙热如烈阳,盛大的火光刺得山海一众眼睛生疼。
凤凰,帝江,梼杌,夔,扶桑,沙棠…………
平时懒得洞穴都不愿出的凶兽也奔腾在山海的土地上向着敌方发出最残忍的进攻。
入侵山海的是一种奇怪的物种,它们全身暗红,身高百米有着占全身三分之一大的独眼,最麻烦的它们会吸附在山海一众的身上吸食能量。
在山海一众的眼里它们不过是较大一点的虫子,但是它们数量太多了,多得几乎能填满整个山海世界。
最后整个山海世界拼着自爆连着它们一同湮灭。
若木曾以为那场灾难唯一的幸存者只有他,却没想到时至今日他通过这道裂缝看到了那深刻灵魂的暗红色身影。
他轻声问,“你知道它的存在吗?”
席陌沉默着没有说话,他是知道它的存在的,那个古老悠久的存在。
系统世界诞生的时候这个暗红色奇怪物种的种族已经被山海自毁的方式灭绝的只剩它一只,尽管如此,苟延残喘的它对主系统来说还是十分强大,它创造了很多噬兽用来掠夺小世界的能量。
主系统和它合作,子系统带着宿主为它们削弱小世界规则的力量,它们吞噬小世界,最后得到的能量五五分。
席陌是最早的系统,也是第一个脱离主系统的存在,尽管如此他曾经也帮助噬兽毁了许多个小世界。
若木没在问,枯白的发丝在身后无风自扬,这个答案对他来说也不是很重要,“你当初说的那个契约还作数吗?”
席陌张了张嘴,看着若木斜睨着他的样子想,这些年来他还是第一次见他这样子,冷淡又高高在上得像是不可触摸的神明。
他想劝若木没有必要这样做,裂缝即将关闭,他也能和纪安歌,伽尔等人过上想要的生活,没有必要在这时候因为这个恶心的物种付出代价。
可是……血海深仇啊……
他比谁都清楚山海的湮灭对于若木来说意味着什么,在过往的千千万万年中他没有一刻放过自己。
许久席陌轻声道,“作数的。”
若木勾了勾嘴角,眼里却没有一丝波澜,宇宙里突然起了一阵风……
那一天,整个星际都看见了一颗巨大的赤红色的树,他们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大的树。
巨大得能承托宇宙,星球在它枝叶间像是一颗颗饱满的形状不一的果实。
伴随着一身巨大的轰响,整个世界好像都在颤抖,刚稳住身形的他们抬头看去,就见那颗巨大的树化为了虚影如泡沫般破碎了。
星星点点的光散落在宇宙,一个身影从高处飘落。
席陌抬手接住他,发觉他比羽毛还轻,脸色已经透明到能透过他看见漂浮在宇宙中的残渣。
怀里的若木朝着他弯了弯眼眸,声音软软的,“陌陌,我想见哥哥。”
席陌点头抱着他就要瞬移,却在转身的瞬间怀里的身影彻底化为虚无,漂浮在宇宙的光点随着他的消逝,向着这个世界的最高处而去。
这些因为若木的逝去而残存的光点补全了这个世界的规则。
席陌愣愣的看着这一幕,感受着脑海里正在逐渐被抹去的记忆指尖颤了颤,他想,柯昌再也等不到若木了。
无论他等多久,都再也等不到了!
在规则补全的那一瞬间风将这道消息传遍星际,数千星球上的人停下动作,疑惑凝结在心头,他们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是下意识的不在动作。
这一刻风也停,草虫的窃窃私语也停。
万籁俱寂中灰朦的天空逐渐亮堂,萦绕在身边的阴冷和黑雾变淡消失。
阳光的温度落在身间,风的声音絮絮叨叨,一切美好而又平静,他们却莫名的捂住胸口泪流满面。
好像有什么事发生了,不然他们为什么这么难过,难过到眼泪也无法缓解那股悲伤。
治疗舱里的德曼蓦然坐起,强忍着剧痛疾步走出来,站在平台上的一瞬间他举目四望却满眼迷茫,他突然发现他忘记了自己为什么如此着急且不顾伤势的走出来了。
治疗舱中昏迷的纪安歌眼皮剧烈的跳动,像是想强行醒过来。
一晚过后军队准备启程离开,离开时点点滴滴的光点在宇宙中亮起来,那些光点推着漂浮在宇宙各个角落无法打捞的牺牲的战友尸体来到战舰前。
它们在送这些遗落在宇宙无法归家的尸体回家。
意识到这点的所有人在这一刻心里疼的撕心裂肺,模糊中他们知道这是那个人最后的温柔,但是他们忘记了那个人是谁。
………………
星历7361年4月23日希音纪念日,街道上繁华热闹,少年少女们踩着飞行器呼啸着自半空滑过,各大虚拟屏幕高高挂起播放着各个赛事和活动直播,喜悦的虚拟花瓣在空中纷纷扬扬的洒落。
四年前的最终一战,他们不仅胜利了,在那一天精神紊乱症也消失了,就像是它莫名存在时一样,这一次它也莫名消失了。整个星际都在为这两件喜事狂欢和庆幸。
两年前在战争中失踪的洛天翼出乎所有人意料活着回来了,当时的他运气好落在一颗落后的星球上,养了两年伤后自己找了回来。
这一天他和伽尔等人祭奠完战争中牺牲的挚友正在回去的路上,他坐在悬浮车上透过车窗看着外面的热闹偶尔恍惚。
“伽尔,我好像生病了,而且已经病了很久。”他突然道。
“嗯?”伽尔一脸你在说屁话的表情看向他,“昨天体检时你的身体报告表示你很健康。”
洛天翼的目光落在手腕上的木串呢喃,“可我就是觉得自己病了,不然我怎么总觉得我忘记了一个人,一个很重要很重要的人。你看,我们手上的木串都是一样的,说明那个人你也认识,但我又没有关于这木串的记忆,是不是因为两年前我受伤昏迷了许久的原因才记不得那人的?”
“那个人应该很喜欢吃糖还爱笑,你看,我总是在看见糖果店的时候就会下意识走进去买许多糖果。”洛天翼小心翼翼的从兜里抓出一把糖伸到他面前。
“伽尔,你能告诉我那个人是谁吗?”
伽尔的神情有点恍惚,好像曾经也有这么一个人抓着满满一手的糖塞进他的手里。
将眼神从糖果上离开,伽尔心里突然难受极了,他对上洛天翼充满期盼的目光从身上拿出一盒牛奶,沉默许久才道,“那个人或许还喜欢喝牛奶。”
他意识到自己记忆出了问题时,是在战争结束后的第二天出门时习惯性带上一盒牛奶。
那时候他整个人都愣住了,因为自己并不是喜欢喝牛奶的人,身边也没有人配他随身带牛奶。那他为什么会养成这个随身带牛奶的习惯呢?
在以后的日子里他越发觉得自己的记忆出了差错,他总会时不时回头看向一个方向,也总会想要去找某个人,但当他细想时又不知道要找的那个人是谁。
偶尔遇到比较险峻的地方时他会下意识的扭头想要嘱咐某个人小心点,却在回头看见挚友熟悉疑惑的脸后满怀心酸。
他想他忘记了一个人,一个喜欢喝牛奶又比较娇气的存在。
两人相顾无言,洛天翼突然低下头掩饰自己马上就要哭出来的事实。
………………
[我忘记了一个人。]
这个持续了四年的标题在纪念日过去后再度被提出来。
因为星际的星民发现他们好像忘记了一个人。
忘记了一个对他们很重要的人。
这个念头日日夜夜都会浮现在脑海中,偶尔做梦醒来泪流满面时这个念头就更加强劲。
家里堆满礼物的房间,没有瞳色和发色的手办人偶,无数珍藏的无法播放的视频和音频,7347年全星球大赛中显得生硬的视频,还有战争的那几年的报告上,记录视频里轻而易举就能察觉到的空白,这一桩桩一件件的无不在说明有一个人的存在被抹去了。
最不可思议的是连同他们的记忆也被抹去了。
明明是如此让人胆寒的事他们却丝毫害怕都升不起来,就像是他们知道自己不会受到伤害一样。
可是一想到这些他们就好难过,难过到想哭!
………………
经历了长达五年昏迷的纪安歌醒来后并没有参加联盟专门为他举行的盛大的奖章大会。
他醒来后枯坐了许久,然后就开始在星际各个角落疯狂的寻找起来,成天疯疯癫癫的嘴里念叨着什么小年糕,他像是一个疯子又像是一个走到绝境的赌徒,疯狂又可怜。
可是要问他在找什么?他自己也不知道。
他这一生都在寻找的路上,翻过了山川河流,踏遍了万千星辰。在精神紊乱症消失后星际星民的寿命都得到延长的情况下,短短五十年里他就老得行将就木。
他的生命在日复一日疯狂的寻找下快速的衰老着。
终有一年他的门前忽长有一巨树,其树赤身,青叶,赤花,经年不凋。看见树的那一刻纪安歌莫名的停下寻找的脚步,终日卧于树下,隔年去世,死后骨灰埋在树下。骨灰刚落,赤树枯萎。
参加葬礼时纪星澜仰头看着这颗尽数枯萎的树道,“这颗树十分像山海经里描述的一颗神树。”
纪斯年随口问道,“什么树?”
纪星澜道,“大荒之中,有衡山石,九阴山,泂野之山,上有赤树,青叶,赤华,名曰若木。”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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