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物生于天地之间,受其恩泽,遵守法则,以死复生,违自然之道。
规则是绝不允许有生灵在它所管辖的范围内行逆天之举。
震耳欲聋的雷声炸开,轰隆隆的响声震得这一方世界的生灵心神摇晃,心生惶恐。
碗口粗的雷电密集到将整片天空铺满。
狂风越来越厉压得粗壮的大树都不禁弯了腰,暗紫色互相交杂的闪电散逸出的气息危险到让人头皮发麻。
雷声,风声,啼哭声,哀嚎声,目之所触皆混乱不堪。
轰!
雷声比先前强了数百倍,毁天灭地的声势,仿佛要撕裂苍穹。
整片天地都静了下来,只听得见天空不间断的怒吼。
所有人脸色煞白的捂住心悸的胸口,大口大口的喘气,身体较弱的小孩和老人被这雷声直接震晕。
然而诡异的是,声势如此浩大的雷暴却无一道闪电劈下。
颤颤巍巍躲在意识海深处的系统明白,这是规则的警告,它在警告若木放弃复生死人的逆天之举。
也就是做此事的是若木了,若是其余的存在做出此等之事,早就二话不说将其劈成焦尸,哪会像现在这样只是警告。
对于其他星球的人来说,这场涵盖数千星球的雷暴是危害,但是对于被遮天蔽日的凶兽潮入侵的厄星来说,它是救赎。
在如此黑暗的天空下,被闪烁的雷电照亮的街道,广场,校园密密麻麻的堆砌着凶兽和厄星人的尸体。
在天空没有突然暗下来之前,整个厄星小范围的下着血雨,那是厄星人被翼兽抓上天空杀死后飞溅出的血液。
随之掉下的还有细碎的尸块,那样的场景宛若最可怕的噩梦,那是生处在和平星球的星民无法想象的。
这一整条街道都洒满了鲜血,拐角处紧缩在角落的姐弟两瑟瑟发抖的看着周围跪伏在地悲鸣的凶兽。
便随着雷声这些悲鸣越发诡异,紧抱着弟弟的姐姐已经被撕咬掉一条手臂,尽管如此她依旧眉眼狠厉的看着周围的凶兽。
若不是这些凶兽突然跪地悲鸣,两人早已难逃一死。
这样的情况发生在厄星的许多地方,有人警惕着不敢轻举妄动,有人趁此机会暂时逃走。
厄星总指挥中心一刻不停的向联盟指挥中心发送求救信号。
然而在这样的情况下就算收到信号,也没有任何战舰胆敢开往布满雷暴的天际。
在自然的浩荡的威势中万物都是渺小的。
绝望笼罩在他们心头。
头顶是万顷雷电,怀里是纪安歌毫无声息的身体,狂风将他的衣摆猎猎作响,若木抬起眉眼,眼神茫然的看着天际。
记忆像是无垠的宇宙能容纳数千万年的画面。随着本源的流逝,过往模糊的记忆一一浮现。
在记忆的长河里,若木‘死过’很多次,因为他的每一次‘死亡’都像极了大海里的鲸落。
一鲸落,万物生!
若木的‘死亡’可以孕育出无数生机,给与那些不堪重负的世间带来喘息之机。所以那些堪破天机的国师,道士,和尚,修行者都会大义凛然的用他的死亡,换取那个即将破碎的世间一丝生机。
而所谓的天机其实是天道意识的自救。
一次,两次,三次,数百,数千,无数次他‘死亡’后,那些瘟疫横行的,连年大旱易子而食的世间都会迎来生机。
这一身功德岂止是百世善人。
天道规则愧于他,所以不允许他受到伤害。
001系统也是攒了很久很久的能量才偷偷将若木带来这个星际的。因为它有一件事,只有若木才能帮助它完成。
若木活了很久很久,救过许许多多的人,也知道已死之人就算是他也无法救活。
可是……
可是……
那是哥哥啊!
那是纪安歌!
若木抽了抽鼻子,眼睛忍不住泛红,他都把本源之力渡给他了,为什么还是没用。
委屈和悲伤一同涌入心头,他终于忍不住呜咽出声,一边哭一边不断地输送本源。
天空中闪烁的雷电诡异的顿了顿,在若木本体越来越衰弱的情况下,终于无奈的退缩。
雷电退去,黑云散开,夕阳从云层中透露出来,整片大地重新安静下来,他坐在璀璨的光芒中,眼睑迎着光源,万顷天光因他而生!
纪安歌沉寂已久的心脏再度跳动。
光点从若木眉心逸出,这次它们没有飘进纪安歌的眉心,而是散与空中落入地底。
绿色的生机以若木为中心向外蔓延,树木拔地而起,花草第一次蔓延在这片颗星球,它们覆盖了满地的鲜血,覆盖了曾经的惨烈。
凶兽在众人不可置信的目光中退去,断肢再生,濒死之人从地坐起,众人满心惊骇。
“上天,这是什么?!”
“这是神迹啊!”
将一切尽收眼底的德曼抬手捂住心口,心脏剧烈的轰鸣鼓噪着耳膜,眼前的少年像是跨过了亘古永痕的黑暗和岁月来到这里的神秘存在。
纪安歌有意识后就一直囚于黑暗,不知过了多久当他在度睁开眼后身处的是一处陌生的环境。
他扶着床头缓慢的坐起身,想起昏过去前的种种整个人心如死灰。
可是……他不是死了吗?
以当时的情况没有人能救下他。
不!
还有一人!
他忽的从床上跳下来,由于刚醒身体有点虚弱还踉跄了一下。稳住身子后,连忙朝外走去。
卧室,书房,厨房,卫生间,客厅甚至是衣柜,凡是能藏人的地方他都翻了个遍。
可是没有!到处都没有那个人的身影。
就在他快要绝望时德曼外出回来了,这里是德曼居住的地方,上次事件后他将无处可去的若木和纪安歌带了回来,他看了纪安歌一眼,瞬间就明白他在找什么,“他在后院。”
纪安歌稳住晃荡的心神朝他颔首表示感谢后转身大步向后院走去。
当纪安歌找到若木时,他正跪坐在一颗树下仰头看着树梢,不知道在想什么。
从背影看去明显能看出他瘦了许多,以往的衣服穿在身上宽大了许多,也不知道自己睡了多少时间,他的头发都极肩了。
似是听到他的动静若木转头看来。
逆着光看来的眼里无波无澜,无悲无喜,没有光影变幻,只余一片黑暗。
从这双眼睛里纪安歌再也无法窥探到他的内心,到这一刻他才体会到心脏被硬生生刨开的感觉,一切变得鲜血淋漓。
他上前蹲下身向若木伸出手,眼神一直落在他身上的若木歪了下头,似乎有些困惑。
看着他的动作纪安歌浅蓝色的眼眸柔和下来,犹如午后大海上被晚霞折射出的光彩,他压住内心的哀恸声音轻柔,“能拉着我的手吗?”
若木低下头纤细的脖颈弯出弧度,有一种惊心的脆弱感。
纪安歌的心在他良久的沉默中越发忐忑,至致沉入深潭。
他不在信任与依赖自己了。意识到这点的他内心害怕甚至是恐慌起来,可他依旧没收回手。
不知过了多久,若木抬眼看了下纪安歌后,才动了动枯瘦的手小心翼翼的搭在了他修长的指尖。
若木张了张,声音不负以往的软糯,而是如最初时的涩哑,“丑!”他轻轻的道。
纪安歌几欲落泪握紧手中似乎一用力就会折断的手,将他扯进怀里失而复得的牢牢抱住,“不丑,一点都不丑。”
他竟不是不在信任依赖他,而是觉得自己枯瘦的样子太丑怕他会嫌弃。
纪安歌手覆在若木的头顶,顺着他掺杂了几缕白发的发丝往下顺了顺,心里难受得快要发疯,哑声道,“这是因为我吗?”
少年一瞬成衰翁,满头青丝掺白发!
若木窝在他怀里摇了摇头,“是因为我做错了事。”
他迁怒了这颗星球,所以在复生哥哥的同时给予了这颗星球一点本源作为歉礼。
“若木是个坏孩子。”他在纪安歌的怀里蹭了蹭,话落还小心翼翼的抬眼瞅了纪安歌一眼,像是在害怕他生气似的。
纪安歌捂住他的嘴,眼里满是不赞同,“不许乱说。”
在他怀里若木笑弯了眼。
如今这个星球从宇宙望去美极了,有森林有草原,有大海有高山,有沙漠有戈壁,土地肥沃,气候适宜。
生存环境恶劣的星球,一夜之间变成了一颗生机勃勃的星球。
星际皆道这是神迹,可是只有德曼知道那不是神迹那是这个少年的愧疚。
不过是短短的几句话,让若木本就不堪重负的身体耗尽精力,安静的在纪安歌怀里沉沉睡去。
离兽潮那天到现在不过半个月,他脸上被纪安歌养出来的肉已经消失,脸上几乎只有一层薄薄的皮,胸前的肋骨根根分明,胳膊也细得仿佛一折就断,整个人犹如枯老的枝桠,让纪安歌想起了第一次见到若木时的场景。
在那个荒芜的星球上,他打开了一个简陋的木箱里,木箱里的少年瘦的骇人,有着如黑夜的头发和眼眸。
纪安歌坐在床边手指搭在若木的腕间,感受着他虽弱但跳动的脉搏,看着他睡颜的眼神一眼也舍不得错开,时不时的还用手指探一下他的呼吸,生怕一不注意眼前的人就没了。
他不知道自己是这么活过来的,但是死而复生之事本就骇人听闻,其中要付出的代价更是超乎常人想象。
若木如今这一副衰败的样子,和掺杂着白发的青丝就能道明其中一二。
纪安歌将头埋在若木的颈间,一直萦绕在心头的哀恸才得到平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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