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君他悄悄喜欢本座」

第2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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钟凌抬起头来看了兄长一眼,非但没有放手,反而戒备的将颜怀舟箍得更紧了。  钟屠画真真是一个头两个大。早先就听说聚灵山里出了事,但他与父亲也是赶来之后才知道,是出了那么大的事。他们都挂心钟凌的安危,早就为此焦虑不堪,现在好不容易才找到弟弟,他却又犯了魔怔!  七年前,因为钟凌私自上了诛魔道截囚闹出的事情依然历历在目,可那无论如何,都只是在家中罢了,并无外人知晓。钟屠画现在更担心的是后面赶来的人看见了钟凌这个样子,于是奋力的想将他先拖起来:“你这是做什么!快起来,你先起来再说好不好!”  钟凌被他拉扯着站起了身子,却不肯松开手里的颜怀舟,牢牢将他圈在臂弯里扶住,第一句话就是对兄长道:“我要带他回不周山。”  钟屠画简直被他给气炸了:“钟凌!你知不知道现在有多少人在找你,父亲也来了!”  钟凌却一反常态,“就算是父亲来了,我也只有这句话。若是父亲不肯让我带他回去,那我们现在就走。”  他说着,居然真的打算拔腿离开。钟屠画见他心神不定,脚步虚浮,怕是连站都站不稳,偏生还要如此执拗,又是心疼又是气恼:“你明明答应过父亲,说再也不会同他扯上关系的!”  见钟凌不答,他又说道:“阿凌,你一向聪明,怎么一到颜挽风身上就犯糊涂了?有什么话,我们离开此地再说,你这样同他搂搂抱抱不成体统,要世人怎么看你!”  “旁人爱怎么看,便怎么看!”钟凌仿佛被他这句话给刺中了,猛地回头盯着钟屠画,“兄长,他这一次又是因为我。又是因为我才弄成现在这般模样!”  “无论如何,我一定不会——”  话音未落,便有一道霜雪般的光芒划破虚空,钟屠画暗道不好,转头果然见到附近又出现了数条人影。  这些人疾步向他们走来,为首的那名中年男子头戴玉冠,身负长剑,英武非凡,端的是不怒自威,说不出的气势凌人,正是北斗仙尊钟景明!  钟凌见到父亲来了,半步未退,迎着他的目光,面上竟带上了些许孤绝之态。钟景明看清他的表情,先是一怔,待认出了他身侧靠着的人,便立刻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了。  他一阵气结,勉强才压住脾气寒着脸问道:“钟凌,你怎么会与他在一处?”  随之而来的修士们乍眼见到清执神君怀里抱着个杀人无数的魔头,与北斗仙尊见了面还没开口,便是这般剑拔弩张的对视,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面面相觑。  钟凌想也不想,冲口道:“挽风为了救我命悬一线,还请父亲允准我带他回不周山疗伤。”  此话一出,全场哗然。  不少人窃窃私语起来,沧阳宗宗主沈煜一贯与不周山不和,闻言率先冷笑一声,道:“清执神君说得这是什么话。你莫不是忘了,此子已转投魔道,与我仙门再无瓜葛!”  他一挑头,立即有人接口附和,祝余跟在渡生阁长老身后,见钟凌脸色越来越差,按捺不住为他出言反驳道:“沈宗主此言差矣,这次我们能够脱困,挽风公子功不可没,他现在身受重伤,仙门哪里有坐视不管之理?”  沈煜轻蔑的看了祝余一眼,皮笑肉不笑道:“荒唐!渡生阁的首徒,难道也被这魔头给灌了迷魂汤不成!”  赵子易哪里肯见祝余吃亏,立即走到他身侧替他帮腔:“修宁说的本就是事实,我们不过就事论事而已,沈宗主何必如此咄咄逼人。”  沈煜不肯自降身份与小辈们起了争执,一甩袖子,不冷不热的朝着钟景明道:“那沈某倒要看看,北斗仙尊肯不肯带着一个魔头回山门了。”  他本欲抓住这个机会让不周山丢脸,刻意加重了魔头二字。没想到的是,为颜怀舟说话的不止祝余与赵子易,就连一向跟颜怀舟积怨已深的沈星驰都对他摇了摇头:“爹,颜挽风这次的确一直都在帮着我们,也曾救了我许多次,等回去我再跟你细说。”  沈煜对沈星驰寄予厚望,一心盼着他将沧阳宗发扬光大,自然是不会驳他的。他虽然很想看钟家的人出丑,可如果颜怀舟真的救了自己的亲生儿子,再咬住不放也没什么意思,便拧着眉头不再说话了。  钟屠画看了一眼纹丝不动的弟弟,万般无奈的对父亲躬身道:“父亲,妖族设下这么大的局来,等同与仙门宣战。这次无论仙门还是魔道都死伤惨重,现在最重要的事就是尽快弄清楚来龙去脉,其余的,还是等回了不周山再从长计议吧。”  钟景明简直失望到了极点,但再怎么怒不可遏,也终归心疼儿子,急着带他回去疗伤。半晌,才板着脸生硬道:“也好。”  钟凌的身体像一条绷紧了的弦,生生透支到了极限,全凭胸中一口气才撑到现在。此时,他终于听到了父亲的首肯,却犹自不能完全放下心来。  ——不过幸好,在幻境崩碎后,他又能重新勾动灵力了。  在众人惊诧的目光中,这位仙门中最负盛名的神君咽尽口中的血,指扣锁身咒,将颜怀舟的腕子与自己的腕子牢牢钉死在了一起。  做完这桩事,他重重地一头栽倒在了地上。第25章 魔界圣主  不出三日,惊龙城中的转运阁凭空消失、瑶台镜重现世间、妖族以聚灵山为饵诱杀仙魔两界修士、颜挽风封印九世魔尊神念、清执神君重伤垂死,一个接一个的重磅消息像插了翅膀一样,迅速传遍了九州八荒。  一时间,街头巷尾,茶楼酒肆,到处都有人在就这些事展开激烈的讨论。大打出手者有之,惶惶不安者亦有之,整个修真界上下一片震荡。  北斗仙尊钟景明正端坐在不周山迎客峰的议事厅里,听着下首的仙门宗主各执一词,争得面红耳赤也没能争论出个结果,不禁揉了揉眉心,以手撑额,重重叹了口气。  “仙尊倒是要给我们一个明白的说法,这颜挽风究竟该怎么处置?!”  “是啊,如今时局混乱,若再加上九世魔尊重回世间,魔界岂不是更加如虎添翼!”  钟屠画听不下去了,冷着脸出声道:“颜挽风在那瑶台幻境护佑我仙门子弟乃是不争的事实,你们与其在这里想着如何对付他,倒还不如想一想怎么去向妖族找回场子!”  一名须发皆白的老者打断了他的话:“屠画神君此言差矣,不过是些小辈们被魔界之人蛊惑了心智,怎可当真!现在此人命悬一线,是再好不过的时机,如果不能趁现在做出决断,来日怕是悔之晚矣。”  钟屠画将眉毛一横:“你待如何?”  那老者震声道:“自然要将他锁上诛魔道去,待伏魔阵一开,九世魔尊的神魂自然顷刻间灰飞烟灭,最是万无一失。”  钟屠画闻言,狠狠一拍桌子愤然而起:“你这是什么意思!我弟弟还同颜挽风锁在一起,你们要连他也一同押上诛魔道么?!”  他不提还好,一提起这件事,更像一石激起千层浪,众人纷纷开口道:“清执神君做下这般糊涂的事来,你们钟家倒还有理了!”  “亏得他还是继任仙首,竟如此百般维护一个魔头!他要将仙门百家的脸面至于何地?”  “可见德不配位!”  钟家的子弟们见这些人越说越难听,竟将话题转移到了钟凌头上,立刻毫不示弱的与他们争吵起来:“这是我家神君的私事,如何轮得到你们置喙?”  “现在说得倒是轻巧,清执神君在瑶台幻境中救人的时候,怎么不见你们出头!”  议事厅里乱成了一锅粥,有人不依不饶地高声叫喊道:“倘若不周山没有私心,不如便将颜挽风的胳膊斩下,如此两厢合意,再牵连不到清执神君头上!”  钟屠画不料他们还能提出这么个恶毒的法子,眼中怒火狂喷:“简直做梦!”  “够了!”  钟景明终于霍然站起身来,对钟屠画肃声道:“慎言。”  他的眼神在众人之间扫视而过,默了片刻才冷峻地开口:“此事我还要再思量一番,大家稍安勿躁。已近午时,都先散了,晚间再议吧。”  不少宗主还在争论,钟景明却充耳不闻地走出了议事厅的大门。钟屠画更加懒得着留这里听他们聒噪,强忍着一口恶气追上父亲的步子。  钟景明从迎客峰出来,径自去了钟凌的房间,待他见到房中围侍着数名愁眉不展的医官,脸色便更加的差了。  “阿凌还是一直都没醒过吗?”  医官哪敢对他直言钟凌这次伤得不可谓不重,全然剩下一口真气吊着,只能回禀道:“未曾。清执神君内里透支得极为厉害,又加之心绪郁结,已然勾动了陈年暗伤。如今该吃的仙药灵丹也吃了,该传的灵力也传了,还是未能见到明显的好转。”  钟景明眉心一动,他自然知道医官所说的“陈年暗伤”,正是钟凌此前强行逆转大道,将伏魔剑阵中的戾气全数由颜怀舟的身上移到了自己的身上所至,怪不得任何人。  只不过钟凌秉性沉稳内敛,次次问他,他都说无碍,钟景明也以为时隔多年,他的修为日益精进,理应不被这旧伤所困,可谁知这次损耗太过,竟把往日所有的沉疴都一并激了出来。  他指了指颜怀舟,丝毫不掩饰面上的厌恶:“他呢?”  医官道:“他比神君伤得还要更重些,端看造化了。”  钟屠画在一旁忍不住追问:“总能确保阿凌性命无虞吧?”  医官道:“性命倒是无虞,只是这暗伤今后却免不了时常发作,终归是个隐忧。”  ……  钟景明目色晦暗,扬手让医官们都出去了,沉沉地望向塌上毫无意识的儿子。  不过短短几日,钟凌已经消瘦不少,英朗的面容上一片灰白黯淡之色。但他与颜怀舟并肩躺在一起,还紧紧地扣着他的手心,在昏睡中也不肯松开。  钟屠画见父亲眼底倏然浮上一瞬杀机,不由心下大惊,上前几步道:“父亲,您决不能听那些人信口胡说,阿凌这次是冲动了些,但他绝不会撒谎。颜挽风定然是为了护着他,才……”  钟景明冷冷地看了他一眼:“我且问你,如果日后醒来的,不是颜挽风呢?”  钟屠画猛地一窒,不知该如何接口,脸色青一阵白一阵,过了许久才讷讷道:“可是,如果真用了他们说的那个法子,阿凌醒来要与我们拼命了。”  钟景明怫然道:“岂能由得了他去!”  可父子二人心中俱如明镜一般,恐怕是由不得,也得由得。钟凌平日性情温和,可是犯了混又是个什么样子,他们都曾亲眼见到过。  颜挽风一朝身死,就算钟凌能安然无恙的醒来,这个儿子也就留不住了。  钟屠画低声道:“父亲,就当是为了阿凌,再等上一等吧。”  正当钟景明犹豫不决之际,只听得门外一叠声的通报,一个小弟子慌慌张张地闯了进来:“仙尊,不好了,魔界的圣主来了!”  魔界如今的圣主,名为川泽,平日里是不管事的,不到了迫不得已的时候压根都不肯从他的魔窟中踏出半步,上一次他大驾光临,还是为着仙魔大战前来求和。但钟景明却非常清楚,他绝对不是一个简单的角色,现在贸然跑来不周山,也绝对不是好事。  钟屠画皱眉道:“他来做什么?”  那个小弟子战战兢兢道:“他来要人。说——说他们魔界的战神在我们这里,要带他回去。”  “魔界的战神?”  钟屠画扫了颜怀舟一眼,从讶然中回过味来,忍不住讥讽道:“我说呢,原来是为了九世魔尊而来的。”  他抬起头看向钟景明,“父亲,怎么办?”  钟景明深深望了钟凌一眼,最终将眸光定在他与颜怀舟交握的手上,恨声道:“孽障!”  说罢,他头也不回,转身大步出去了。  再次回到迎客峰时,魔界圣主川泽已经在那里“恭候”他们多时了。一见到钟景明走来,他便将闲散搁在案几上的腿放了下去,起身扺掌笑道:“北斗仙尊,失敬失敬,您老总算是露面了。”  议事厅中还有不少仙门宗主并未散去,见他这幅流里流气的样子,纷纷极为不齿地对他怒目而视,但川泽不以为意,只笑嘻嘻地瞅着钟景明。  他竟然生得极为漂亮——满身衣袍也华丽无比,配饰叮当,如果不开口说话,只怕还有不少人能将他当成个弱柳扶风的大美儿。那广袖中微微露出一截的手臂白皙而纤细,仿佛轻轻松松就能被折断似的,可他要真是像看上去那般好相与的话,又怎会多年稳居魔界圣主之位呢?  钟景明自主位上坐了,开门见山道:“仙魔两界近年来井水不犯河水,不知圣主今日来我不周山所为何事?”  川泽见他坐下,也回到自己方才的座位上靠了,泰然自若的对他笑了笑:“仙尊何必明知故问呢。我来此地,当然是要迎我们魔界的战神九世魔尊回去。”  钟景明寒声道:“圣主莫不是记岔了。九世魔尊身陨多年,这里没有你要找的人。”  川泽不以为忤,只用指尖轻扣着座椅的扶手:“那好。煞血魔尊也是我魔界中不可多得的良才,一向是我最为心爱的后辈,如今却被你们不周山给扣下了,仙尊总得让我把他带走吧。”  他这简直是在睁着眼睛说瞎话。颜怀舟每每与魔界中人聚在一处,不打起来都算谢天谢地了。魔界那些大大小小的魔修魔尊们死在他手上的数不胜数,要不是没人能够拿得住他,不将他大卸八块那才叫稀奇。  还最为心爱的后辈?我呸!  仙门宗主纷纷在心中暗自腹诽,却没有一个人开口说话,端看北斗仙尊作何回答。  钟景明知道魔界圣主既然亲自来了,不要到他想要的说法,是绝不肯善罢甘休的。但他的态度却依旧无比强硬:“不巧,圣主还真就将人带不走了。”  川泽危险地眯了眯眼睛,耐着性子道:“哦?仙尊将我魔界的人强留在你们这里,于情于理都说不通吧。”  钟景明不想再与他兜圈子,直言道:“怎么,圣主难道不知,颜挽风正与我不周山的清执神君锁在一处吗?”  “什么?!”川泽震惊地掩口,“还有这等奇事?”  他见钟景明面无表情的看着他,显然没工夫与他演戏,又接着从善如流道:“那还真是不巧。”  “这么说来,我少不得要在不周山叨扰几日了。待你家神君与我家魔尊醒来,再自行带他离去罢。”  他的话听起来像是商议,然而根本没有给钟景明拒绝的机会,端正了神色整衣危坐:“正好,我还有些关于妖族的事情要跟仙尊说上一说。仙尊以为如何?”  钟屠画见他居然想强留在这里不走了,气得怒发冲冠,正准备出言斥责于他,却被钟景明开口给打断了:“如此——甚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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